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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去,只见小铁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美人哥哥,你不要小铁了吗?”
长恭心里一软,低声道,“是你不要我才对。”她顿了顿又道,“林小铁,你要记住,当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时,一切都是空想。”
小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美人哥哥,小铁会乖乖的,等小铁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再去找阿景哥哥,到时阿景哥哥一定会原谅美人哥哥,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那么开心。”
长恭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好,等有那么一天,我就陪你去找你的阿景哥哥。不过,眼下,咱们先收拾了这个烂摊子,把他们都先带回城里。对了,还有,”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这点小伤不要对任何人说,明白吗?”
小铁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也早点回家吧,雨已经停了。”长恭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吃了那变成呆子的药吗?怎么还能给我使眼色?”
小铁哼了一声,“别忘了我爹是大夫,我以前也经常捣鼓这些东西,抵抗能力比普通人当然要强一些。”
长恭嘻嘻一笑,“哦,原来是个聪明的呆子。”
“你……”小铁挑了挑眉,看着长恭抱起女孩往门口走去,忽然忍不住又轻轻说了一句,“我…已经不怪你了。”
长恭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她一笑。清清亮亮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像是有泉水在体内流淌,带了抚平心中焦躁的凉爽感,洗涤了她的左胸口中跳动的那颗东西。
也许,一直在美人哥哥身边,也不是件无趣的事……
在皇上高演长居于晋阳之后,邺城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长广王高湛,也正因为如此,长恭往长广王府也走得更勤了。不过,自从他救了小铁之后,这件事就被好事者添油加醋,纷纷宣扬,结果就变成了兰陵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亲手斩杀二十四狂徒,终于抢得美人归,当然了,这狂徒的数目每天都在不停变化着。
好事不出门,衰事传千里。今日一到王府,连王府的管家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兰陵王爷,您不会真杀了三十几人吧。”
长恭的嘴角一颤,人数怎么又上升了……
见到高湛的时候,她也被九叔叔那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九叔叔,你有什么就问吧!”她忍不住说道。
高湛淡淡一笑,“我还要问什么,全邺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人人都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兰陵王冲冠一怒。”
长恭无奈地叹了口气,“九叔叔,你就别跟着取笑我了,你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高湛也不再调侃她,笑道,“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们叔侄也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我让厨子特地做了醋菹鹅鸭羹。”
长恭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九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上次百年成亲时,我见你多喝了几碗,心想你一定喜欢。所以就让六哥把他的厨子让给了我。这不,到现在六哥才答应了。”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听在长恭耳里,却是说不出的感动,九叔叔居然连这么细小的事情都注意到了,而且,六叔一向对食物挑剔,从他那里挖走他钟爱的厨子,九叔叔必然是花了很多功夫。
这一切,只是为了一碗她喜欢吃的醋菹鹅鸭羹。
“九叔叔,你对我真好……”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使劲眨巴着,“好的我都快哭了。”
“行了,装给谁看。”高湛笑着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真哭出来才是希奇事。”
长恭吐了吐舌头,每次都被九叔叔看穿……
“对了,南方新进贡了一些李子,你也尝尝吧。”高湛示意下人端上了一盘红艳艳的李子。
王妃也在此时午睡初醒,侍女禀报说王爷和兰陵王正在庭院里谈事情,她起身装扮了一下,抱了小俨准备过去和长恭打个招呼。
回廊曲折,六月的风带着微熏的温柔暧昧的流连着,艳丽的裙裾迤俪着华美的痕迹,摩挲出簌簌的寂寞轻响。透过雕花的格子望出去,她看到高湛与长恭正坐在亭中。石桌上搁着一个高脚白玉盘,盛满了新熟的李子,娇艳欲滴。长恭伸手取一粒李子放入唇中,似是味道过于酸涩,他的脸蓦的皱了起来,忙不迭的将口中之物吐到一旁的红漆碟子里。
高湛竟然笑出声来。
长恭竟似发了脾气,鼓着腮帮一把将白玉盘推得远离了自己。
高湛拈起一颗李子小小的咬上一口,也立刻皱起了眉,引来了长恭的一阵笑,接着,他又拿起一颗,又小小咬了一口,似是感觉味道清甜便顺手递给了长恭。长恭撅着唇接过来放入口中,然后笑了。那笑容清澈的如同荷叶上凝结的露珠,纯粹而天真。
高湛也笑了,阳光在他的脸上映出宠溺与温柔的流光飞舞。
王妃怔怔的望着亭子里两人,似乎有雾气氤氲在眼前,面前一片模糊,心里却渐渐明朗起来。
原来,一直以来,她只不过是漂浮在王爷身边的流云,而他,却是王爷掬在手心里的明月。
她下意识的扯紧了自己的衣角,只觉得捏的生疼,心底深处,纠缠的绝望盛开出朵朵黑色的曼陀罗,绽放着积聚已久的憎恨与怨毒。
不远处,小仁纲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兴奋的跑到了长恭的身边,一手抓住她的胳臂,高声道,“哥哥,哥哥,陪我玩骑马!”
长恭冷不防的被他抓到伤口,不由皱眉低呼了一声。
高湛脸色微变,立刻将小刚拉开,一面迅速的拉起了她的衣袖,在看到那个伤口的时候,一丝阴骛袭上了眼眸。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仿佛结了冰。
长恭知道瞒他不住,只好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大胆狂徒,竟然敢伤你。”他的脸上杀意涌动。
长恭心知不好,不由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只得一个劲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哥哥,陪我玩……”小仁纲哪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还凑了过来,高湛脸色一沉,怒道,“马上给我滚!”
小刚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王妃急急赶了过来,抱起了小仁纲,幽怨地望了高湛一眼,“王爷,小孩子又不懂事,您怪他做什么。”说着,她眼神复杂的又看了长恭一眼,转身就走了。
长恭心里微微一惊,刚才九婶的眼神,似乎带着一抹怨恨。
“九叔叔,你刚才太过分了。“长恭皱了皱眉,“你因为我而责骂仁纲,九婶作为母亲,心里自然会不舒服。你这样不是反而让九婶和我起隔阂吗?”
“我刚才也是一时心急。”高湛重新坐了下来,刚喝了一口茶,只见管家匆匆走了过来,将一封书信递到了高湛的手里,低声道,“王爷,这是从晋阳那里传来的书信。”
高湛应了一声,伸手将信拆了开来,才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而后,又露出了一抹意料中的笑容,自言自语了一句,“皇上果然还是等不住了。”
长恭极快的瞥了一眼,立刻又收回了目光。
心,却狂跳不止。
那封信上,只有一个字,诛!
杀侄
在长广王府里用完了晚饭之后,长恭怀着复杂的心情向高湛辞别,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却多了一个心眼,将马牵到了暗处里,想看看九叔叔到底有什么动静。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辆牛车缓缓而来,长恭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这不是大哥孝瑜的牛车吗?难道他也有份?
正在困惑中,她又见到高湛从府内走了出来,很快上了孝瑜的车。
一见牛车离开,长恭也赶紧策马跟上。过了没多久,牛车在一户气派的宅院前停了下来,高湛和孝瑜下了车之后就匆匆走了进去。
长恭将马偷偷拴在一旁,抬头一看,那宅院的中央挂着一副金字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济南王府!
长恭大吃一惊,这不是废帝高殷被贬为济南王的住处吗?难道六叔要九叔叔杀的人是…高殷?
为什么?六叔不是已经做了皇帝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怎么说,他也是六叔的亲侄子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心慌意乱,趁着门口守卫不备,绕道后院翻墙而入。
今晚无月,天空是一片不祥的,近于墨色的暗蓝,仿佛在风平浪静中酝酿着,蕴藏着,万钧雷霆。
长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经过了周王宫的探险风波,现在她对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简直是得心应手,很快就摸到了九叔叔和大哥所在的地方。像之前一样,她还是躲在了窗子下面,不过这次她更加大胆一些,还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在窗纸上点了一个窟窿,接着,把右眼凑了上去。
从她的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面对着她的高殷,只见他面色苍白的吓人,两眼直直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高湛。
“九叔,这么晚了,您来有何贵干?”
高湛示意手下端上了一觞酒,淡淡道,“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来为济南王送酒的。”
从小在尔谀我诈的宫廷里长大,高殷自然明白这酒是什么意思。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更加惨白,“怎么可能?六叔……不,皇上亲口答应不会取我性命,他怎能出尔反尔!”
高湛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皇上所在的晋阳王宫里有善于观测天象的人说邺城有天子之气,留着济南王,未免会有后患,另外,皇上也担心济南王会被人拥护复辟,因此,为了让皇上安心,济南王,你该明白了?”
高殷愣了一会后猛的摇起头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皇天在上,苍天可鉴,我高殷根本没有半点异心,只求苟延残喘,难道就连这样都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孝瑜似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皇命难违,你还是自己了断吧。”
“我不喝,我不喝!”高殷的神情狂乱,双目赤红。
长恭直看得心惊肉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高殷为帝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仁德宽容的处事,以及对三哥细心的体恤,心里不由感伤起来,有什么仿佛从胸口不断奔涌而出,让她不能再控制自己。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闯进了屋子里。
高湛和孝瑜看到她的出现,自然都是大吃一惊,倒还是高湛先冷静下来,一脸淡漠的开了口,“长恭,你怎么会在这里?马上给我回去。”
“长恭,你先回去。”孝瑜也伸手来拉她,她啪的一声甩开了他的手,“九叔叔,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留他一命?”
高湛冷声道,“皇命难违。”
“可是,你们谁也没有去劝皇上,谁也没有想办法去救他,谁也没有尝试着去努力。九叔叔,你的话,皇上多半会听一些,为什么不去试着劝劝皇上,实在不行,就是把他贬为庶人也行啊。”长恭焦急地说道。
高湛的目光犹如冰凌,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吐出了两个字,“天真。”
长恭心里那一股子倔劲却冒了上来,她忽然伸手一扫,将那觞毒酒打翻在地,怒道,“皇上的赐酒已经没有了!”
高湛瞳孔一缩,茶眸中却渐渐冷凝起来,隐隐有火焰在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