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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袭来。她额头冒汗,面色苍白,弓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地喘气。
中午时分,医生让她躺在一张床上,她头晕、恶心、呕吐、乏力、腹痛,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似的。她脑子不合适宜地想起小时候看杀猪的情景。猪很肥,将近三百斤,力气很大。四个粗壮的男人,一人按着一条猪腿,然后用绳子绑住。猪在嚎叫,她也觉得很吃力。杀猪手是一个漠然的男人,个子矮小,眼睛贼亮,他手里操一把锋利的长刀。他先是颇为温柔地摸摸猪的心窝,然后,举起刀——那动作之快之猛之准确,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嗖地一声,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股血扑地喷涌出来,射在地上一只准备好的脸盆里。刹时,猪像一团水一般柔软地葡伏下去。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在路上看到那个杀猪手,就会撒开大腿跑开,她害怕他会把自己当成一头猪,温柔地摸摸她的心窝,然后一刀捅进去。
现在,她真的成了一头猪!任人宰割,血流如柱。
忽然一股热流从她体内冲了出来,她赶忙起身往厕所跑,刚刚蹲下,就感觉到有东西从她体内滑落了出来,“冬”地一声掉进了马桶里。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眼冒金花,双脚发软,站立不稳。
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把她扶上病床,要她好好休息一下。
她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昏睡之中她做了许多细碎的梦,连不成片断,像树荫下的阳光,密密匝匝,闪闪烁烁,一个都拣不起来。
醒来后,已是黄昏,她到医院的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脸上呈现出枯叶飘落腐烂的颜色。她提上手提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医院。
回到家,高飞不在家;留了一张纸条;说他跟几个驴友去西冲露营了,明天晚上才回家。高飞是故意去玩的,这几天罗千朵老是阴着一张脸,好像他欠了她许多,一辈子都还不清似的。他也想主动讨好她,可又怕惯坏了她。女人不能惯,女人一惯,就会变成浑蛋,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他决定,这一次,决不让步,决不能再助纣为虐。
罗千朵看着冷清清的家;突然想哭。她定了一会儿神,忍住泪,把自己缩手缩脚地团在沙发上。
天黑了,有色彩的东西都退出去了,门外的声音不能进心里去,在世界以外的地方琐碎地响。她在寂寞中一边埋怨,一边眼看着所谓的世界变得不可把握、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遥远。
等到天黑尽,又等到无人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高飞露营回来了,面孔被阳光晒得又红又黑,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和草屑。这两天,不用看罗千朵的脸色,他玩得很尽兴。
快到家门时,他接到罗千朵打来的电话,约他去华侨城的一家西餐厅吃饭。那家西餐厅,以前两人经常去,设在公园深处,能闻到青草气息。
罗千朵点了高飞最爱吃的菜,还要了一瓶香槟。高飞有些得意,心想女人就是应该不时地冷落她一下,你不理她,她就着急,就迫不及待地要向你靠近。
他握住刀叉,狼吞虎咽起来,两颊有节奏地鼓胀着。很快,他前面的盘子空了,服务生过来收走他的盘子。他故作暧昧地说:“我一直觉得,在享受吃后,再好好地享受性,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罗千朵推开盘子,用雪白的餐巾抹嘴,然后有些艰难的说:“高飞,我们还是分手吧。”
高飞愣了一下,不明白罗千朵的意思。
罗千朵不再说话,样子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高飞说:“为什么?忽然说分手的事?”
罗千朵略显忧伤的说:“我这两天想了许多,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反正我们现在还没办理结婚证,分开比较容易。”
高飞说:“这是理由吗?
罗千朵不说话。
高飞火道:“你看着我说。”
罗千朵说:“说什么?我没什么可说的。”
沉默了一会,高飞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罗千朵点了点头,眼圈红红的。
高飞说:“是因为我失业了一个多月,没有积极去找工作?”
罗千朵说:“这不是主要原因。”
高飞说:“那什么才是主要原因。”
罗千朵答非所问道:“本来想给你留封信的,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当面跟你说好。”她看上去好像有点如释重负,落寞中又恢复了几分平静。
然后,她起身先走了。
高飞喝了两杯白开水之后,才起身离去。回到家,他下意识地打开衣橱,发现罗千朵拿走了她的衣服和出差用的皮箱。这时他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他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一下衣橱。
14、婚姻是制造怨妇的温床(1)
接下来的两天,罗千朵一直住在艾尼家里,她沉默着,不回家,不给高飞电话。高飞知道她住在艾尼那儿,也不去找她,不给她电话,沉默着。
很快,五一黄金周到了,高飞的母亲给罗千朵打来电话,要她和高飞趁着七天假期回湖北监利把结婚证给办了。她还说她一个老姐妹正好跟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人是好朋友,老姐妹已经跟那人说好了,只要他们回来,带好身份证,就可以给他们走后门,把结婚证办了。
罗千朵不敢跟她说她正在和高飞闹分手的事,只说最近公司很忙,要加班,回不去。
挂断电话,她脑子里乱极了,最后决定出门。
满街都是毫不相干的面孔,谁也不为谁存在,谁也不为谁停留。
她去电影院看电影。一个关于鬼娃无情的故事。男鬼死后太孤独,于是把痴心的女友也变成鬼娃,他们互爱又互恨,四处寻找可供转灵的肉身。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供转灵的肉身了,可惜只有一具,男鬼娃于是把女鬼娃害死,使她的烟消云散,永不能转世为人,她即将烟消云散时,说道:“我以为,爱可以令我自由……”
看完电影,已经是傍晚,她到路旁一家桂林米粉店吃了一碗热辣辣的牛腩粉,出了一身汗。
走出桂林米粉店,她的手机响了,接听,那头一个女人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罗千朵纳闷,心想你打电话给我还问我是谁,是不是有毛病啊。这时对方又接着问:“那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听了这话,罗千朵一下子醒了,这不是唐淇吗?罗千朵说:“唐淇你怎么了?”
唐淇在电话另一头大喊大叫:“绿太阳,绿太阳又出来了,哈哈……”
她的手机显然被人抢了过去,一个男的粗声粗气地说:“家属吧,赶紧过来。”
罗千朵说:“你是谁?我朋友怎么了?”
那人说:“我是交警,你朋友酒后驾车,把车开到十字路口正中间停下来,看到红灯亮时,说是红月亮;看到绿灯亮时,说是绿太阳,疯疯癫癫,引起交通阻塞。我们弄不走她,你来弄吧。”
罗千朵按照那个男交警说的地点,匆匆赶到帝豪酒店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看见唐淇的红色雅阁车停在路口,唐淇软绵绵地坐在地上。两个交警威风凛凛地站在她旁边。
“两位大哥,对不起!这是我朋友,我现在就把车开走,把人带走。”罗千朵向两个交警赔笑脸。
一个交警摆手,懒得听罗千朵说话,另一个交警说:“人你可以带走,执照吊扣半年,车我们开走。”
两个交警把唐淇的车开走了,罗千朵回过头看唐淇,她坐在地上,穿一件肥大的家居服,满脸泪水、汗水、鼻涕水,头发乱蓬蓬的,样子真是丑陋不堪。她走过去,蹲下来,拿出纸巾,给她擦脸。唐淇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罗千朵想起她和刘任华结婚八周年纪念酒会上,她光彩动人、无忧无虑,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多,她就凤凰落地成了鸡。凤凰成了鸡,那可是连鸡都不如啊,她忍不住百感交集,鼻子发酸,叫一声“唐淇”。
唐淇懵懵的,半天回不过神来,等渐渐明白了,看清是罗千朵,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两个肩头哭得上下抽动不止。
罗千朵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挡了一辆出租车,说:“我送你回家吧。”
唐淇说:“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想艾尼那儿住几天。”
罗千朵只好把她带回到艾尼的住处。
等她洗完澡,披着浴巾出来,罗千朵责备道:“什么不好学,干嘛要学做酒鬼?”
她趴在床上又哭了起来,哭了好一阵,不哭了,说:“千朵,我心里苦啊!”
“是不是你老公要跟你离婚?”
她摇摇头,说:“是我想离婚,我真的想离婚,我一定要离婚,我非离婚不可。我忍无可忍了……”
“你慢慢说。”罗千朵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喝了两口水,咬牙切齿地说:“刘任华那个王八蛋竟然把他的情人和私生子带回家来跟我一起住!我恨啊,气啊!”
她哭哭啼啼地向罗千朵讲述这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刘任华的母亲听说自己有了孙子,乐坏了,一定要来深圳看孙子。刘任华母亲一直和他哥哥住在广西梧州老家。刘任华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他们母子,带着小情人私奔了,一直音讯渺茫。他是由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因此他母亲特别含辛茹苦,格外不容易,对他算是恩重如山了。他对母亲特别孝顺,听说母亲要来,立即叫保姆收拾房子。
小秋和她的儿子一直住在一套租来的小公寓房里,刘任华的母亲来了,看孙子很不方便。于是刘任华打算把她母子俩接到空中豪宅这边来小住几天,等他母亲看完孙子要回老家,再送她们回去。唐淇当然不同意,如果和小秋同住一室,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肺都会气炸。刘任华说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先到宾馆去住几天。唐淇依然不同意,想到自己住在宾馆里,而小秋在这间房里占领自己的老公行使自己的权力,那就不是肺气炸的问题,是要气死的问题。刘任华生气了,刘任华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你想离婚不成。
唐淇吓了一跳,唐淇并不想离婚,唐淇只想争宠。
唐淇考虑了一晚上,还是同意让小秋和她儿子搬过来住一个星期。
老太太来深圳的那一天,小秋和她的儿子也搬了过来。刘任华的母亲和小秋一见如故,对孙子是爱不够亲不够,她夸小秋贤良淑德,不但给她家添了孙子,还帮助丈夫创业,有旺夫运,不像某些人自以为是娇贵的千金小姐,谁也不放在眼里。她说的某些人当然是唐淇。唐淇跟婆婆一开始就不投缘,刚结婚的时候,刘任华带唐淇回广西梧州老家住了几天,老太太一见她,就不喜欢她,说她脖子太长,是好景(颈)不长;说她手掌无肉,子女缘薄。反正在老太太眼里,唐淇是个没福气的女人。偏偏唐淇从小在一个开明富裕的家庭里长大,和父母向来没大没小,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指责老太太肤浅,搞封建迷信。老太太气得双手直发抖,对着刘任华大喊大叫,说不认这个儿媳妇。又因为婚后,唐淇害怕生育影响身材,所以一直没要孩子。老太太更来气,每次看唐淇的眼神,都充满恨。
老太太来了后,小秋扬眉吐气啊,迅速完成了从地下情人到老板夫人的角色转化,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了几分贤惠、贵气、优雅的大家风范。她带老太太去购物,带老太太到深圳的各景点游玩,对老太太“妈妈”地叫过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