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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发出召唤一样。“抚慰众生”这几个字眼在他的心田回荡,像活泼有力的信息直接刺向屈服了的灵魂深处。诗句一入眼帘,刚有体会,亨德尔就已经听见了音乐,音符就在纸上跳动,在召唤、在低语、在欢唱,哦!快乐的大门已经敞开,他又听见了音乐!
他的双手颤抖着一页接一页地往下翻,没错,他在被唤醒,每一个字都以不可抗拒的力量触动他。“主说道”,这莫非在对他讲话,只针对他而言?那将他击落尘埃,又把他托起来的是不是出自同一只手?“他将净化”—是的,这就发生在他的身上。郁闷忽然间消散了,水晶般圣洁的光明进入了他的心田。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能将如此有力度的词句注入才气平平的吉恩斯的作品中吗?明白亨德尔需要的人,当真只有他!“他们应当献身于主”—是的,从灼热的内心点燃献身的火焰,让光芒照耀天堂;去回应,去回应这奇妙的召唤。都是冲他说的,只冲他一人—“尽情放开声音”—噢!提高声音,以响亮的鼓乐、高亢的合唱、嘹亮的歌喉来将声音提高,再来一遍,就像刚来到人间的那天,一定会唤醒人们,所有的人,以及那些在失意的黑暗中徘徊的人。“看啊,黑暗想要覆盖大地”—黑暗的确还在盖着大地,它们还不知道救世主的快乐已在这时进入了他的身心。
他一看到这些词句,就马上有了冲动,大声感谢:“真奇妙!我的指导,万能的上帝!”—是的,就这样感谢他,神奇的主能够给予指导,知道该做什么;赞美为颓废的心灵送来安详的主吧!“瞧,天使来了”—是的,他舞着银色的翅膀已经飞入了这间屋子,来感动,来拯救他!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他感激,怎能不把千万人的齐声欢呼化为他一个人的声音,怎能不欢唱:“光辉的上帝!”
亨德尔低头沉浸在篇章里,就像在急风骤雨之中,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了,他从未这样充满力量,从未如此沉醉于创作的快乐。仿佛温暖舒畅的灵光时不时地淌过他的全身,直扣他的心扉,使他情不自禁抬起头,伸出双臂,放声高呼:“快乐吧!他是真正的救世主!”—是的,他想证明从未有人超越他的行为,他想将他的眼界表现得像照耀全世界的牌匾一样。
只有他这种受过罪的人更能懂得快乐,只有他这种有过体验的人最明白主的开恩。将他经历过的生死磨难和重生表现出来,这是他的责任。
当亨德尔读到“他受到蔑视”,沉甸甸的回忆又将他带入阴暗郁闷的调子。他们认为他垮了,要将他生生活埋,充满鄙夷地围追他—“他们看着他,笑了”—他们一边讥笑,一边看着他,“没有人来安慰受难的人”。的确没有人帮过他,在绝望的时候也没有人安慰他,除了神奇的力量。“他相信上帝”,看!上帝没有将他弃于坟墓—“而你并未让他的灵魂跌入地狱”—对,上帝没有离开万念俱灰的人的灵魂,而是再次将他唤醒,去向人们传达快乐的消息。“抬起你们的头”—多么气势磅礴的歌声从他那里发出来啊,这是伟大的号召!猛然,一股激情充满全身,他看见才气平平的吉恩斯这样写道:“上帝开口了!”
他屏住气,在这里,真理被一个普通人漫不经心地说了出来;主对他开口了,这些话从他的头顶传来。“主开口了”—字眼儿由他那里来,声调由他那里来,恩惠也由他那里来!必须与他交融,以澎湃的心情去赞美他;用歌声对他赞美是每一个有创造力的人的心愿和职责。噢!去体会、去把握、去升华,使这些词句嘹亮,将它们延长,令它们像宇宙一样宽广,像上帝一般宏大,让它们充满上帝所赐的生活的欢愉。噢!要令这些词句的凡俗和短暂通过美妙与无穷的热情达到永恒的境界!看,上面正是这样写的:“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注:犹太教和基督教的欢呼语,意为“赞美上帝。”常在礼仪赞美诗和圣歌中表示欢乐。)它们是洪亮的,音色变换的,意境无限深远的。对了,要用地球上的一切声音去合成,用明快的和暗淡的,用男人厚实的声音和女人柔嫩的音质,使其充沛,使其强烈,使其变化;用抑扬顿挫的合唱使其有收有放;用柔美的提琴声使其舒缓;用一阵尖锐的喇叭声使其昂扬;用热烈的风琴使其喧腾。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要使这词汇成为陆地凡间向造物主的回馈,成为对快乐的感激的表达。
泪花模糊了亨德尔的双眼,激情在他的胸中鼓荡。后面还有几篇要读,那是剧作的第三部分,但读到“哈利路亚!哈利路亚!”他竟无法继续了,他的乐感中充满了热情的呼喊,在伸张、在冲动,犹如流窜的火苗将他烧灼,要冲破他的身体,去升腾、去回到天堂,噢!他已无法将它们抑制。亨德尔赶紧抓过纸笔,有如神助一般写就了一段又一段旋律。他欲罢不能,仿佛疾风劲浪中的船帆,不断地将他推动。周遭是寂静的夜晚,湿气蒙蒙的黑暗笼罩着整座城市,而他的心中却豁然开朗,斗室之中无声地洋溢着音乐的喧嚣。
当仆人次日一早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间屋子时,亨德尔还在桌前执笔。后来,他的助手施密特怯生生地询问能否帮忙抄写,他也只是没好气地吼了一声“不!”后面的三个星期里,谁都不敢再接近他了。这段时间里,别人送来吃的,他就用左手迅速扯几片面包,而右手继续写,像有某种厉害的魔症上身似的,令他停不下来。当从床上起来和在屋里踱步时,就开始一边唱一边手打节拍,眼中闪动着奇特的光芒。如果有人对他讲话,他会跟受了惊吓似的,回答得前言不搭后语。
这段时间,对仆人也是相当难熬的日子,债主们拿着欠债证明上门收钱,歌手们来要求假期的合唱节目,信使来请亨德尔去宫廷……仆人不得不与这些人周旋,将他们支走。他哪怕只有一句话要对着了魔的作曲家讲,便会遭到雄狮一般的大发雷霆。在这几个星期里,亨德尔对时间没有了概念,分辨不清白天或者黑夜,他完全沉浸在韵律与节拍的世界里;他在心潮澎湃,推动他的激情的浪涛一阵猛过一阵,越接近神圣的急流,他的激情便越发不可遏制,甚至充满他整个的身心;他闭门不出,不住地踱来踱去,扣打节拍,这间屋子竟似囚禁他的牢房;他唱一阵歌,拨弄一阵大键琴,随后便坐下来写,直写到手指酸痛。他的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的创作热情,也从未如此地被音乐折磨,为音乐而生活。
最终,在短短的三个星期后,他的作品于9月14日完成了,这是令今天乃至永远都不可思议的事情。单词都变成了音符,原先生涩的辞藻现在变得华贵飘逸起来,意志力量通过燃烧的心灵再度显示出了神奇,正如康复的奇迹在残障的身体里的应验。
第三部分 乔治·弗雷德里克·亨德尔的复活第22节 精神的永生(2)
一切都创作好了,所有的诗句都谱成了旋律,有了灵气,只剩下最后一个字眼:“阿门!”这个由两个短促的音节组成的单词,亨德尔将它体会成直通天堂的朗朗之音,他将这两个音节放进一组单唱,再放进多声部的合唱。他拉长它们,将两个音节拖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远,然后重新将它们并到一起,以超过先前的热情使其交融,再交融。要让这种热情进入这最后的祈祷词,直能与上帝的呼吸相应,这样就能取得同世界一般博大的效果,令热情到达无限。这最后一个字眼没有令他省心,他也没有丝毫马虎,亨德尔从第一个响亮的元音“A”开始,使之成为根本的开始音符,直至它圆满、缭绕,最高音直能与天堂相接,兀自上升,然后滑落,复升上去,最终没入热烈的琴声与和声。和声再将它拉高、拉高,让这种气氛漫布四周,直到这种感激的表达犹如天使在伴唱,令声波臻于极限,成为永恒的“阿门!阿门!阿门!”
亨德尔奋力起身,钢笔从他的手中滑落,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眼中无物,耳中无声,只感到疲惫至极。他一步三晃,只得靠着墙壁勉强支撑身体,身上连一丝力气也没了,意识乱成一团。他像一个盲人似地顺着墙壁摸索了一阵,然后一头栽到床上,如死人一般睡去。
上午这段时间里,仆人曾三次轻轻将门推开,但主人还在酣睡,那没有表情的脸一动不动地贴在床上,如同青石雕塑。正午时分,仆人都对第四次去叫醒主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地咳嗽几下,声音清脆地敲了敲门,但响声对熟睡中的人没有丝毫触动。
下午,施密特过来帮忙,而亨德尔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助手冲着沉睡中的人弯下腰,只见他像打了胜仗后倒在疆场上的英雄一般,带着伟大成就后的疲倦静躺着。不过,施密特和仆人对他的成就和胜利一无所知,他们看见他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那么久,只感到十分恐惧,他俩担心中风会再次将他击垮。到了晚上,任他们摇晃他的身子,亨德尔仍然没有苏醒的意思,他就这样麻木不仁地躺了足有十七个小时。施密特只好再去找医生,可他没能立刻将医生找到,杰克森趁这个宜人的晚上到泰晤士河边垂钓去了。突如其来的打搅令他生气地骂了一声,但当听说是为了亨德尔的事情,他便收起渔线和渔杆,然后颇费了一番工夫去取放血手术所需的医疗器械。最后,马车一路小跑地将二人拉到了布鲁克大街。
仆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还在街对面的时候,他便一边挥动双手,一边朝他们扯开嗓子大叫:“他已经起床了,现在正像六个搬运工那样吃东西呢。他一口便吞下去大半个约克郡汉堡,我已经为他倒了四品脱啤酒,可他还要喝。”
千真万确,亨德尔正像一个乡下财主似地坐在杯盘狼藉的饭桌前,他仿佛一昼夜之间睡足了三个星期的觉,眼下正狂吃暴饮,那劲头仿佛是想把为工作付出的几个星期的能量一顿全吃回来。他刚看见医生在那里,便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爽朗。施密特记得在这几个星期里还从未见到亨德尔的嘴角挂上笑意,只有紧张和怒气;而现在,他开怀大笑了,那被封闭的天性中的快乐又得以释放,好似潮水撞击礁石,发出一串串稀哩哗啦的响声。亨德尔生平从未有过如此发自心底的欢笑,当他看见医生的一刹那,当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健康,快乐正充满他的全身时,他高高地举起杯子,朝着身穿黑衣的男士打招呼。
“我全都看见了!”杰克森医生不无惊异地说道,“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你笑得好开心,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亨德尔笑着看了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活泼的光彩,渐渐地,他恢复了严肃,慢慢起身,走到键琴跟前坐下。一开始,他的手指只轻轻抚过琴键,然后他转过身,露出异样的微笑。他开始柔柔地,半吟半唱几段旋律,“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是《弥赛亚》里面的句子。开始时他随意地弹奏着,但当情绪上来后,手指的运动就立刻热烈起来,他忘记了自己和旁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他唱起来,他弹奏到最后一段合唱,那仿佛在梦中谱成的音旋,这是他第一次清醒地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