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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玲玲呀!怎么放假了还来学校吗?”被称作黎阿姨的妇女笑眯眯的问了句,这一片的人她都认识,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孩:“这小伙子是谁呀?”
“他是我表哥,是姑妈的儿子。”黄毓玲略显自豪的答道,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每个人的家里都很少有亲戚会来,小孩子为这种事也会觉得骄傲。
赵启明插了一句:“阿姨,您这有邮票卖吗?”
“邮局当然有邮票卖了,你要寄到哪?”黎阿姨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奇怪。
见他误解了自己,赵启明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寄信的普通邮票,是为喜欢集邮的人发行的邮票。您这有吗?”
“噢!集邮的邮票呀,有呀!”黎阿姨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打开抽屉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些来:“都在这了。”
赵启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递过来二十来套邮票,最早的一套是八六年发行的《木兰花》,市面上也值个几块钱。看来,偏僻的地方确实能找着存货,虽然这点东西还引不起他的兴趣,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只有这些吗?阿姨您帮我算算要多少钱。”
“好!”黎阿姨见这个男孩子这么爽快,答应得也干脆,劈哩叭啦敲了一通算盘,把这些邮票的面值加在一起:“一共是十七块八毛四。”
她看着赵启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大票子,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百元大钞当成零花钱……
第十七章挖到啥了?
收获不大总比一点收获没有要强,大钱小钱都得挣呀!略感失望的赵启明交了钱,把邮票装进信封贴身放好,说了声谢谢,和表妹一起走了出去。
陪着表妹在学校里逛悠的赵启明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种山沟沟里信息闭塞,有库存货的小邮电所肯定不少,可就是东西太少了,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可就算自己有时间,为了这点邮票东跑西颠的,实在划不来。
山里好玩的东西还真不少,回家的路上,赵启明听表妹说可以去打野兔和山鸡,顿时来了兴趣,放下了心里惦记着的邮票,吃完午饭,便和黄毓玲约上邻居家的一个大男孩,扛着火枪上山了。
整个下午他们都在山里转悠,虽然天气很冷,还是打了三只兔子和一只山鸡,直到天快黑才回来,一进门,赵启明就听见正在做饭的舅妈叫自己:“启明呀!刚才邮电所的黎阿姨来找你呢,说是什么邮票的事。”
赵启明一听,急忙问道:“她人呢?”
“回家了。这孩子还真有人缘,才来一天就和这里的人混熟了……”舅妈笑道。
赵启明顾不得和舅妈聊天,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好事等着自己,一把拉起表妹说道:“快,带我去找黎阿姨!”这地方就这么点大,他知道黎阿姨家肯定离舅舅家不远。
黄毓玲见他这么着急,放下手里的茶杯就带着他去了。刚出门赵启明想想不妥,又回去拎了两只野兔子,眼看快过年了,总不能空着手去见人家呀!
舅妈在后面喊道:“着什么急呀,饭就快做好了,早点回来!”赵启明的妈妈在房间里正和舅舅聊天,听着点动静刚想出来看看,两个人就跑得没影了。
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黎阿姨家,好在她家确实住的不远,就在小街尽头的一个土坡上,竹子扎成的篱笆围着个小院子,房间里透出昏暗的灯光。赵启明到的时候,黎阿姨正在吃饭,黄毓玲在院门外喊了一声,黎阿姨应声走了出来,一见赵启明和黄毓玲来了,连忙呼他们进屋:“……还没吃吧?过来一起吃点!”
黄毓玲摆着小手推辞道:“谢谢阿姨,我妈已经做好了,表哥听说你找他,让我带路来的,咱们这就回去。”
赵启明不失时宜的说道:“阿姨,这是我们下午打的野兔,给您拎两只来……”
黎阿姨脸上露出纯朴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说道:“多懂事的小伙子哟!你叔叔这两天正没下酒菜,阿姨就收着了。”乡里乡亲的人互相送点山货,是没有城里人的那些客套的,人情往来,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自然。虽然是送礼,但少了一层虚伪和隐含着的目的,这让赵启明反倒觉得自己的动机俗气了。
想法归想法,事情总还是要说的。赵启明问道:“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阿姨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这件事来,恍然道:“噢,也没什么大事,下午镇里邮电所的孙所长来过,我见你表哥这么喜欢邮票,顺便问了他一句,他说镇里还有不少。小伙子,你要是想买,明天可以让玲玲带你去找他。”
听到这个好消息,赵启明恨不得冲上去亲这个胖阿姨一口,他兴奋的连声答道:“好,好,明天我一定去!”
事情总是出人预料,这位孙所长今年五十多岁,文化水平是小学毕业,干邮政这行当已经不少年了,可对集邮这东西并不了解。这也难怪,山里人只知道居家过日子、存钱盖房子,哪有心思管这个,下午听说有人愿意买所里的存货,孙所长是求之不得,已经是年底了,总要给职工们和自己弄点奖金好过年呀。
黎阿姨说的镇子和剿丝厂隔了两座山,镇上的邮电所也不大,加上三个邮递员总共只有四个人,管理着这方圆百里数十个村落的邮政。赵启明第二天天刚亮就起来了,抓了两个馒头当干粮,在黄毓玲的带领下朝着镇邮电所出发了。
见两个小朋友大老远的跑来,孙所长非常客气,和他们聊了几句,从办公桌里取出些邮票给赵启明看。大部分是八十年代后期发行的邮票,有的几套联在一起,还没的撕开,和黎阿姨那买来的差不多,市价都不高,但还是比面值已经高出了数倍。
赵启明随便翻了翻,有一百多套:“孙大爷,这些东西您还有没有?”
孙所长一听这话,有点犯迷糊,他找出来的这些邮票面值已经快两百块了,原以为这个小朋友只是从里面挑一些而已,没想到他居然不满足。
孙所长连忙答道:“还有不少,只不过都是整版的,一直没卖掉,我正打算过完年全退回县邮局去。”
“您这有多少,我全包了!”赵启明露出了生意人的嘴脸,一句话说得非常爽快,内心激动表情漠然,心里只是反复嘀咕着两个字:整版、整版、整版……
孙所长一听这话,狐疑的看了看赵启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邮电所旁边的一间小房子,带着赵启明去看邮票。这是间仓库,除了堆放些杂物之外,还有一个老保险箱,当孙所长费了半天力气打开箱子之后,赵启明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几十版邮票码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像是尘封已久的宝藏一样出现在赵启明现前,金光闪闪。
(注:邮票基本上是以“版”为单位印刷的,每版的数量一般是几十枚,每一枚之间都打有小孔,以便于撕成单枚,以庚申猴票为例:单枚为一套,整版为80枚。一般的集邮爱好者所买到的都是撕成单套的邮票,只有炒邮票的大买家才会整版的买进,而小型张和小全张是以“枚”为单位印刷。没开封的整版邮票一盒是一百或两百版。)
第十八章啊!大别山!
孙所长伸手就要去拿邮票,赵启明急忙制止道:“等等!孙大爷,让我来吧!”他不由分说的冲了上去,挡在孙所长前面。不怕别的,他那双开箱子的手上满是灰尘,这一大摞邮票要是被他这么抓一把可就全完了。
赵启明小心翼翼的把邮票分几次搬到了孙所长的办公室,黄毓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和手里的邮票:这么多,那得要花多少钱呀!
“哥,你……真打算全买下?”她眨着眼睛问道。赵启明正聚精会神地检查着这些邮票,一时间没留意表妹在跟自己说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他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桌上的那些邮票,全部堆在一起,足足有一尺厚。
手下不停地翻看着,赵启明脑子里在计算这些邮票的市场价值。虽然每一套票只有一两版,但是基本上包括了八七年到九零年这四年内中国所发行的所有邮票。其中有很多套目前在市场上涨得还快,比如八七年的《猛禽》、《风筝》、《徐霞客》、《叶剑英》、《神化传说》、《四大名楼》、《水浒》,八八年的《三国》、《兰花》、《泰山》等等。
接着往下翻,居然让他看到了半版八八年的《麋鹿》无齿邮票,这是近些年中国发行的为数不多的几套无齿邮票之一,市面上已经炒到了六十五块一套。这套邮票一版五十套,这里一共是二十五套,仅仅只是这些,价值就已经超过了一千六百块。
估价得出的结果是:面前码着的这些邮票,市值总价已经超过了五万。
大别山呀,大别山,我他妈爱死你了!始终处于亢奋状态的赵启明竭力掩饰着心中的狂喜,他真的好想仰天大笑,但在外人面前他不敢,脸上的肌肉在他全力的控制之下,显得有些僵硬,估计精神病患者发病时也就这样。
孙所长对这玩艺儿也不大懂,闷声不吭的在旁边抽着劣质烟,这堆邮票以前是按照自己管区的人头数,由县邮电局按比例派发的,当年要是卖不完,应该在年底的时候登记上报,然后再送回去。自己年纪大了,山路又不好走,就懒得往县里扛,每年只是把账本带回县里,东西这么一放就摞了好几年。
眼这个半大小子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啥,孙所长非常怀疑他刚才那番话的可靠性,城里人再有钱,也不能拿几千块钱给孩子买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吧?
不过他倒是希望这孩子把邮票全买去,管区的手下们一年多没发奖金了,早已经满肚子牢骚,干活骑的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换车的报告打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没着落,这次要是卖了邮票,说什么也要扣下来一笔钱,先把这两件事办了再说,大不了事后打两个报告……。
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赵启明看完邮票,双手抹了抹脸,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孙大爷,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但是这些邮票我是要定了。您先把价钱算一算,我跟朋友联系一下,让他给我寄钱来。”
刚才他就在想这个问题,来舅舅家只带了四百块钱,光是按邮票的面值算,这点钱也远远不够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向舅舅借,可先不说舅舅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单是这件事就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夜长梦多,东西一定要尽快买到手,眼下找谁能帮到自己呢?赵启明考虑再三,几千块钱不是小数目,关系再好的同学也没这能力,想了半天,能指望的只有一个人:陈致远。可那小子家里没电话,没办法直接联系,好在赵启明记得他家的地址,看来只有用拍电报这个比较古老的方式了。老天保佑这家伙还没被人砍死。
孙所长一听他真的要买,打心眼里笑了出来,脸上的褶子都拧到了一起:“这些邮票要不少钱呢!小伙子,你家里人同意吗?”
“没关系,我自己有钱。”赵启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孙所长:“大爷,这是我的订金,您先收下,等钱汇到了,我再跟您一起算。”
孙所长年过半百,还从没跟生意人打过交道,连连摆手道:“俺们山里人不兴这个,你放心,邮票我一准给你留着。”
赵启明诚恳的说道:“大爷,钱早晚都是要跟您算清的,这二百块订金是我的诚意,您一定要收下。”孙所长要是不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