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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宣王笑了:“不期而遇,何来唐突?孟尝君,你如何到海边狩猎?”
“禀报王叔:田文款待贵客,邀客人海猎,图个新奇。”
“噢?何方贵客,劳动孟尝君亲自出马?”
“禀报王兄:六国丞相苏秦。”
“你说何人?”齐宣王惊讶了,“苏秦来了?在哪里?”田辟疆精明异常,既然苏秦撞到了面前,若是失敬,那可是大大的不周。苏秦毕竟是当今天下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等闲国君想见他还真难,过分冷落可是对齐国声望有损的。
孟尝君笑着一指远处的大旗:“那边。武安君要与我比赛猎获物,两路逐鹿了。”
齐宣王道:“来,上我车,拜会苏秦。”孟尝君飞身上车。齐宣王一点头,驷马云车哗啷启动,在草地上骤然飞了起来。孟尝君惊讶大喊:“哎呀!这是甚车?风神一般!”齐宣王哈哈大笑:“驷马云车!你可曾见过?”孟尝君摇头大笑:“哎呀呀,这是天车!如何得见?”话音落点,驷马云车已经在狩猎战车前钉住了。
齐宣王跳下云车遥遥拱手道:“武安君入齐,田辟疆有失迎候,尚请见谅。”
苏秦已经下了战车,也遥遥拱手笑迎:“匆促前来,未及通报,原是苏秦粗疏也。”
齐宣王一挥手:“孟尝君,扎起大帐,我等与武安君海阔天空。”
“好!”孟尝君一声令下,一顶牛皮大帐片刻扎好,铺上毛毡,摆上烈酒干肉,顿时无限风光。齐宣王先表示了大海洗尘的敬意,接着着实将今日得到的驷马云车大大夸赞了一番,请苏秦回程一试云车。苏秦与孟尝君着意赞叹,帐中一片融融春意。酒过数巡,齐宣王问起苏秦行踪。苏秦便将组建六国联军的进展说了一遍,特意细诉了楚怀王的转变,说到北上入齐,微笑着打住了。
“楚国变回,自然可喜可贺。”齐宣王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则,秦国还未见分晓,此事仍在变数之中,武安君以为如何?”显然,楚国的一切齐宣王都是清楚的。
“齐王以为,合纵变数在楚?”
“武安君以为不在楚?”
苏秦摇头:“不在楚,在齐。”
齐宣王哈哈大笑:“武安君且说,齐国变在何处了?”
“齐国之变,如同苏秦的双眼,常人难以觉察。”
“此话怎讲?”
“目力不佳,只看得眼前,十丈之外,一片朦胧。”
“武安君,你是说田辟疆目光短浅?”
“齐王可曾想过,齐国摧毁了魏国的霸主地位,却为何依然蜗居海滨?三百年前,姜齐绝无今日田齐之富强国力姜齐,春秋时代以姜氏为国君的齐国;田齐,战国时代以田氏为国君的齐国。后者乃政变夺权。,为何却能尊王攘夷,九合诸侯,成为中原文明之擎天大柱?”苏秦目光炯炯道,“此中根本,在于田齐淡漠天下苦难,唯顾一国之富庶升平,以为长此以往他国自会衰落,齐国自会强大。届时瓜熟蒂落,齐国则坐拥天下。乍然看去,似乎深谋远虑。仔细揣摩,却是一条亡国之道。”
“武安君危言耸听也。”齐宣王对苏秦直接洞察抨击先王确定的秘密国策,觉得老大不快,“即便齐国后发制人,如何便是亡国之道?”
苏秦一辙到底道:“尝闻齐王饱读经史,古往今来,可曾有过守株待兔得天下者?谚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邦国在激荡锤炼中强大,国人在安乐奢靡中颓废,此谓多难兴邦,千古不变之道也!秦国曾经四面危机,然则奋发惕厉,一朝竟成天下超强。燕国三百余年矜持自好,素来对中原冲突作壁上观,却沦落为连中山国都敢于向其挑衅的最弱战国。痛定思痛,燕文公方决然下水,发起合纵,举国民心为之大振。若鼎力变法,燕国富强便在眼前。齐国已经是三十年富强,却不思进取,以垂暮之静应朝阳之动,沉沦暗夜便在数年之间。此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岂有他哉!”
随着苏秦坦诚犀利的剖析,齐宣王静静地看着苏秦,一言不发,良久沉默,之后喟然长叹:“武安君请明示,要齐国出兵几多?”
“少则五万,多则八万。”
“好!八万。”齐宣王一阵大笑,“武安君解惑有功,回临淄大宴。”
当晚,齐宣王为苏秦举行了盛大宴会,当场下令孟尝君为齐军统帅,赐兵符印信。朝臣大是振奋,纷纷请战。齐宣王当即拍案,准许二十多名王族子弟随军磨炼。一时间,大殿宴会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议政堂,连预备好的歌舞也没有人关心了。
次日,孟尝君立即派出飞骑调集兵马。三日后,齐国的八万大军便在临淄郊野集中完毕。苏秦忧虑楚国反复,立即向齐宣王辞行,与孟尝君率领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虎牢关幕府进发。行至中途,春申君特使飞报:秦国拒绝交还房陵,楚国朝野愤怒,楚怀王却犹疑反复,不敢发兵,请武安君立即南下!
第九章纵横初局(4)
四、积羽沉舟新谋略
回到咸阳,张仪吩咐嬴华将楚国特使送到驿馆,自己轻车进宫了。
张仪将出使楚国的经过一说完,秦惠王拍案赞叹:“用间化仇,一举使楚国混乱,非张卿之潇洒,不能成此大功也!”又恍然笑道,“只是这归还房陵之约,可有些棘手。”
秦惠王自然清楚,张仪不可能将房陵真正地归还楚国,只是总觉得如此做法有些说不出口来。秦人勇武厚重不务虚华,素来崇尚实力较量,蔑视山东六国的诡诈倾轧,一贯地在邦交中坦诚明争;尤其是秦穆公与百里奚时代,秦国的王道邦交更是有口皆碑;秦献公、秦孝公两代被山东长期封锁,但只要有邦交来往,秦国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也就是说,秦国朝野对“欺骗”两个字是深恶痛绝的。在秦国历史上,商鞅第一次冲击了老秦人的这种“王道邦交”。在收复河西的大战中,商鞅以“设宴议和”为名俘获了魏国统帅公子卬。那时候,山东六国骂商鞅是“小人负义”,老秦人心中也觉得有些不硬正。可商君却说:“大仁不仁。拘泥些小仁义,置国家利害于不顾,真小人也!”自那以后,秦国朝野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迂腐的王道传统几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虽则如此,像张仪这种做法,还是出乎秦惠王预料的。他佩服张仪的超凡才华,竟能在旬日之间将合纵撕开一个裂口,大大超出了他的期望。但是,以“归还房陵”为名,诱使楚怀王退出合纵,却明显是欺骗。秦惠王总觉得道义上有些难堪,却又不好责备张仪。
“我王尽管隐在幕后,此事张仪一人处置。”张仪淡淡笑道,“我王若对‘无所不用其极’六个字没有体察,连横便是一句空言。”
“嬴驷不是宋襄公,没有恁般愚蠢的仁义道德,只是……”
“秦国崛起,六国合纵,秦国与山东皆在生死存亡关头。”张仪一句话廓清大势,脸色郑重起来,“当此你死我活之际,成者王侯,败者贼寇,*裸冷冰冰岂有他哉!若有一丝一毫之迂腐,连横之策便会大减锋芒。昔日宋襄公不击半渡之兵,大败身亡;文种以煮熟的种子进贡吴国,而使敌国颗粒无收。古往今来,贤能豪杰之士欺骗敌国者数不胜数,何能以行骗二字掩盖其万丈光焰?昏聩颟顸之主,恪守王道仁义者亦不可胜数,何能以诚信二字减少其丑陋滑稽之分毫?况秦为法制大国,肩负统一天下之大任,若对强敌稍存怜悯之心,再求自己沽名钓誉,则强势崩溃,大业东流,徒为青史笑柄也。我王出于苦难,成于板荡,若不能理直气壮地无所不用其极,则王道滥觞,秦国锐气锋芒必将大减!此中后患,望我王深思。”
秦惠王听得心头直跳,肃然起身一躬:“嬴驷谨受教。”
“我王心坚,臣便意定了。”张仪拱手作礼,“楚国特使,我王只是不见便可。”
“好!便是如此。”
此后几日,楚国使者三次求见张仪,丞相府领书不是说丞相进宫去了,便是说丞相出咸阳视察去了。楚使无奈,只有求见秦王。可内侍却说秦王狩猎去了,要十日才回。楚使无计,也顾不得大臣体面,只有日夜守候在丞相府门口等候。
这日三更时分,恰逢张仪车马辚辚归来。楚使拦住轺车大喊:“丞相何其健忘啦?房陵盟约已定,何日交割啦?”尖锐悠长的楚调使护卫甲士哄然大笑起来。
张仪下车笑道:“特使何其性急也?一则,我王狩猎未归,王印未用。二则,楚国尚未履约,房陵如何交割?”
楚使急道:“楚国如何没有履约啦?”
张仪淡淡道:“楚王承诺退出合纵,并与齐国断交,退出了么?断交了么?”
楚使红着脸道:“楚王说,那是交割房陵之后的事啦。”
张仪冷冷道:“盟约是双方订立,如何只凭楚王一面之词?回去问明,楚国若已经退出了合纵,且与齐国断了邦交,我自然会交割房陵之地。”
楚使一时愣怔,无话可说。张仪大袖一拂,径自去了。
万般无奈,楚使又等了十多日,总想见到秦王澄清此事,可无论如何也见不上。楚使无法,只好又守候在丞相府门前,好容易等着了张仪,张仪却反倒笑着问他:“如此快便回来了?想来楚国已经退出合纵,也与齐国断交了?”楚使结结巴巴道:“丞相大、大错啦。我没、没有回郢都啦!”张仪哈哈大笑:“那就是说,楚国不打算要房陵了。也好,我也没有那么多土地送人。”楚使愣怔间黑着脸喊起来:“你,你是丞相,说话不作数啦!”张仪揶揄笑道:“芈槐还是国王啦,他都不作数,我如何作数啦?”楚使还要搅闹,张仪大袖一拂,又径自去了。
绝望的楚使只好星夜离开咸阳,南下回郢都了。
楚使刚走,嬴华便来禀报:郢都商社飞鸽快讯,苏秦已经赶到楚国,说得楚怀王几乎就要反复了回去,立誓拿不回房陵便与秦国血战。末了嬴华嘟哝道:“我就不明白,你一说芈槐就转过来,苏秦一说芈槐就转过去,是芈槐颟顸糊涂,还是你俩说辞厉害?”张仪哈哈大笑:“如此看去,缺一不可也。”嬴华担心道:“假若楚国真转了,丞相大哥岂非劳而无功?”张仪笑道:“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连横对合纵,绝非一两个回合能见分晓的。此乃长期较量,从宫廷到战场,从邦交到内政,须得拼尽全力、持之以恒地周旋,方能最终战胜对方。合纵初立,若能一击即溃,那你也忒小瞧我那师兄了。”嬴华笑道:“哟,那我这行人可就做老了。”张仪呵呵笑道:“青衣小吏做白头,苦差使也,后悔么?”“你才后悔呢。”嬴华满面通红,粲然一笑,回身便走。
“哎,你这个行人,回来。”
“有事么?”嬴华转了回来,脸颊上红晕犹在。
“请教了:王族中可有待嫁公主?”张仪悠然地踱着步子。
“你要做甚?”嬴华猛然警觉起来,眼睛一转却又揶揄笑道,“若是丞相大哥想做王室快婿,我倒是可以帮忙。”
“那好啊,说来我听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