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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从呼吸科换到了血液科,老大夫为我做了个颈部的活检手术,切除了一块淋巴结组织。这次手术给我判了刑,非霍其金淋巴瘤Ⅳ期。
那时候,我每天大腿都会疼痛,如同刮肉般的痛楚,吃止痛药才能顺利入眠。身体上有些表皮开始红肿瘙痒,这些都是淋巴瘤的病理反应。
接下来就是化疗,abvd,半月一次一月一疗程,化疗非常伤身体,许多肿瘤患者都不是毁在病情上,而是化疗上。第一次化疗后,所有症状都出来了,吐得昏天暗地,还会发高烧,一直迷糊,真是一生中都没有过的狼狈场面。医生要求多喝多排尿,少喝水排出的尿液都是血红色。有一款红色的药水,进入血管后非常疼痛,像是在将血管和肌理撕裂一样。那段时间,露西医生会每天早晨来给我梳头,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不允许自己邋遢不堪的模样。她一边为我梳,一边会悄悄把那些金头发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只对我展示梳子,嘴上还说着,你看,你没掉头发呢,就梳子上那么一丁点。我会微笑着应和她,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后来,曼妮亲手织了一顶帽子送给我,很温暖。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没为我们兄弟俩做过什么东西。
化疗期间,我开始终止一切社交活动,你的几位堂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来家中探望我。我只能穿起正装,让化妆师帮我装出好气色,像个没事人一样去见他们,所幸我演技好,没让他们察觉出什么异响,暂时压下了他们对于霍利庄园的觊觎。
只有我自己知道,笔挺的西服下,手臂的肌理血管里,正埋着一根细长的管子。时刻在刺痛我,提醒我,我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绝症患者,我所剩余的时间并不多了。
奥兰多,我们虽是兄弟,志趣却大不相同,你的心胸似海洋,我只是一株植物。
扎根何处,便会生长何处,庇荫何处,等到死后希望我也可以化作养分融入泥土,滋养这里的大地。
奥兰多,我讲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我是个不折不扣地懦弱者,我非常,非常的害怕死亡,哪怕这当中过程再痛苦,我都愿意忍受下来,因为我对生存的渴望那样强烈。我总是微笑示人,实际上私下里崩溃过无数次,无数次祈求上苍,让我活下去。
曼妮的情感非常脆弱,我什么都不能和她说。
而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能倾诉和示弱的对象也只有你。
我真的非常惧怕,在我所剩无几的有生之年,你还不会回来,我不能再见到你一面,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你身处何方,完全联系不到你,没有一丁点关于你的消息。
我不愿强迫你承担下这份几百年的家业,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可是没有办法,我的身体不再允许。这三年里,病危通知书下过五次,我依旧在努力坚持着,如果我能活到,能让我继续活下去的那一天,能让我继续维持着霍利庄园主人身份的那一天。
那样该多好。真希望会有那一天。
你的哥哥,布莱迪·赫伯特’
金发男人坐在书桌前读完这封信,台灯的橘子色暖光将他锐利的五官溶得温柔婉约了几分,冰蓝色的眼眸逐渐化成轻晃的湖水……
他三两下将信纸叠好,随意丢到一边,然后将台灯的光彻底拧灭。
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
秦珊从布莱迪那里出来后,就和奥兰多分道扬镳了。她回到房间后,就一直很担心奥兰多的心情和状况。
每次一担心一紧张,她就会啃指甲,很小的坏习惯。
然后她看见窗口趴了一个黑黝黝的大脑袋,它左肢攀着窗,右肢学着秦珊,含在牙缝里嗷呜嗷呜。
秦珊和它面面相觑:‘……你在做什么?’
‘学你,咀嚼的动作能适当缓解我的饥饿感,’它垂下一对尖耳朵,很失落:‘你为什么啃?’
‘我很担忧,负面情绪膨胀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咬指甲。’
‘怎么了?在担心那位讨厌的金发男人?’大狗跳进窗户,盘蜷到她脚边。他闭起眼,整个身体变作一团黑,像个毛绒绒的超大抱枕。
‘嗯,他的哥哥快死了,’秦珊坐□,顺着它的背脊,给它梳通那些柔软的兽毛:‘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将死之人顺利活下去?’
沃夫慢悠悠掀起眼皮,露出金色的瞳孔:‘当然有,很简单。’
秦珊以为它在说笑:‘别开玩笑了。非霍奇金淋巴癌晚期,按照目前的医学技术来说,根本就是无力回天的事儿。’
沃夫在空中甩了两下尾巴:‘如果真的很想活下去的话,还执着于医学的路径就是愚笨行为,得开始尝试一些旁门左道。’
‘怎么说?’东方人停下动作,漆黑的眸心亮起,来了兴趣。
‘不要停下,继续抚摸我,’大尾巴竖起来,在空中扫了两下表示撒娇+抗议。秦珊赶紧继续狂摸摸摸。沃夫这才耷下耳朵,蜷成更舒服的姿势,得意洋洋开口:‘在这之前,得先让那名可恨的金发男把我的晚餐还给我。等我填饱肚子,我才会把具体的办法告诉你们。’
☆、第四四章
第二天清晨,秦珊并没有在餐桌上见到奥兰多。
下楼用早点的只有伯爵夫人;梵妮;和她;三个女人占据着偌大餐桌各一边,相顾无言。
在一边斟茶的霍根管家见气氛过于压抑,随口埋怨了几句昨晚厨房大范围的粉碎事件。夫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意味深长地瞄了秦珊一眼;这一眼足以让后者想用盘子里的所有可颂把自己埋起来。
至于梵妮,她吃完早饭后就离开霍利庄园了;是她家里派车过来接走的。
本来说好要玩上半个月的,结果两天就回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落荒而逃,秦珊完全不知道奥兰多和这位贵族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可以确定,梵妮一定受到了很深刻的打击和羞辱。
因为她的神情一直郁郁寡欢,有点失败者的落寞和不甘。
但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早餐后,曼妮让医生为秦珊检查了一下手臂的恢复情况,就放她自由活动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奔到楼上去看看奥兰多那货在干嘛,秦珊蹑手蹑脚窜到他门前,用指背轻轻叩了几下。
没人搭理她,于是,她敲门的力道放大了一点,学起《生活大爆炸》里面的谢耳朵,敲两下,喊一声。
咚咚,‘奥兰多’;咚咚,‘奥兰多’;咚咚;‘奥兰多’。
里面终于有了反应,不耐烦的——‘进来,门没锁。’
秦珊赶紧推门进去,映入眼底的第一幕就是奥兰多只有半边上身的背影,他就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上套了件单薄的米黄色毛衣。整个人在没有拉开窗帘的阴暗氛围里发光,他脑后露出的那一段脖颈也非常白皙,比毛衣的颜色还要淡。
他面前的大屏幕显示器上有画面亮着,是赛车类游戏,Need for Speed 最新推出的SHIFT 2,采用的是头盔视觉。会有左顾右盼的自然动作,紧急刹车时的前倾点头,以及车内真实的引擎轰鸣,能够让玩家更加身临其境。
不过奥兰多开着静音在玩,让效果大打折扣。
无声画面中的黑色赛车在赛道上飞速奔驰,黄色的天空,黑色的树木,灰色的云,大团大团扑面涌来……
秦珊没有走近他,只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他玩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问:‘你是一夜没睡,还是把打游戏当早饭?’
‘前者。’奥兰多还是只给她一个后脑勺,一副吝啬讲长句的做派。
‘奥兰多,’秦珊踩着软绵绵的地面,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奥兰多按下手柄上的摇杆加速:‘嗯,从你来之后。’
‘你肚子饿不饿?’
‘看见你就没胃口了。’
‘你压根就没看过我一眼好不好。’
‘能听见声音。’
习惯了男人‘喷遍全世界’的拽比态度,秦珊也深知昨晚的事情让他很难过。于是,她悄悄地停在了奥兰多身后,无声地轻跪到地面……然后,在他背后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唰一下环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非常紧,右边脸颊完全贴覆在他后肩,中间隔着一道触感温柔的薄毛衣料。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羞没臊而脸红,还是男人肌肤的温度从那一处传递过来了,她的脸侧热成一片。
奥兰多浑身一僵,片刻放松后才冷幽幽问,‘……你在做什么?’
他撂开手柄,屏幕上的黑色赛车停了下来,他尝试扳开女孩缠紧他脖子的臂膀,结果对方跟强力胶似的黏糊在他身上,随意挣扎了几下还是无果,他说:‘出去吧。’
秦珊还牢牢靠着他:‘不行。你心情不好,我要陪着你。’
‘不需要,’奥兰多的嗓音还是冷飕飕的,像呼啸而过的十二月冬风:‘快点滚出去聒噪鬼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要,’秦珊还是立刻否认。从她进房间看见男人的那一秒开始,她就感觉到心疼,心脏像被一根尼龙线吊着勒着那样不舒服,这感觉让她很想拥抱奥兰多:‘我都忍了一夜没来打扰你让你静了整整一宿。这会特别想你,偏要陪着你,你千万别赶我走,我绝对绝对不会讲一个字,你要是嫌我呼吸吵的话我就慢慢地轻轻地呼吸,或者屏息很长时间后再慢慢地轻轻地吐出来。你不必担心对我的呼吸系统有损害,因为昨晚你的吻已经让我的肺活量有了质的飞跃。’
‘……’
她还真是各种不要脸+不厌其烦地提醒和施加给他这些烦心事,奥兰多没有再吱声。就安安静静坐在那,就彷彿他无法阻止这样的强迫和禁锢一样。
但实际情况是,他深知贴在背脊后的女孩非常羸弱,即便她拼尽全身力气去拥抱他,他也能轻松挣脱开来。可是很奇怪,就在这短促的几十秒里,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懒惰感扼制住他的神经中枢,让他反应迟钝,让他一点也不想动弹。
秦珊感受到对方不再抵触,老老实实不说一个字,只黏他黏得更紧了。她余光处能瞄见奥兰多身上那件米黄色的毛衣,男人的体温从她脸蛋熨帖到她心头,她觉得心都要化了,连同周围的一切,就像奶油似的融化成和男人毛衣一样的颜色,整个世界柔软到无以复加。
‘诶嘿嘿嘿,奥兰多,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推开我。’秦珊在后边儿笑眯眯说道。甜蜜从她心里冒泡,沸腾似的一路直上升腾到嘴边,彷彿嘴巴一定要咧开个口子笑出来。这股子沸腾的力量,才能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下一秒,奥兰多就直接站直身体,把女孩丢在原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一手指着房门:‘我困了想睡觉,睡觉之前还得先洗个澡,你可以滚出去了。’
秦珊嘟囔,好像她是奥兰多的老妈子一样:‘奥兰多,你这个作息对身体不好的。’
男人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也不再看她一眼,回头去卧室另一边的衣柜翻衣服,等到他找出一套睡衣打算杀向盥洗室的时候,他发现中国人还呆巴巴坐在那里盯着他。
奥兰多无法忍受她痴汉一样的注目礼:‘你怎么还不出去?’
秦珊挺起上身,正襟危坐:‘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
奥兰多:‘宣泄爱意就算了,我不想听你的无聊日经。’
秦珊抿了抿唇:‘不是,是关于你哥哥的事,对你来说也很要紧,’她再一次投过去的目光已经收起了那些柔情蜜意,变得自信和笃定——
‘奥兰多,我有办法让布莱迪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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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沃夫还是没有得到狗粮,但小动物都很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