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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能经常随你的心,把亲爱的洛拉看个欢畅,那边,我那美艳的菲亚美达。
在上帝面前,与她同坐同行。
如今,你与西努契、齐诺、但丁,共同生活,永远在一起安息,观看我们不了解的事物。
唉,在飘零的世界我徜能叫你高兴,让我跟在你的身后,那里我可以
高兴地看到第一个燃起我爱火的少女。
这首诗流露出薄伽丘对彼特拉克的深深热爱、尊敬,以及他们俩人之间亲密友爱的感情。薄伽丘并不畏惧死亡,他以一个文艺复兴时的巨人姿态超然地反观自身,他幻想着自己的挚友在死后的美妙境界中的情景:彼特拉克与他生前早年的恋人洛拉相亲相爱,两情欢畅;薄伽丘早年的爱慕对象菲亚美达与洛拉一起。薄伽丘的心里,从来就没想到过他们已离他而去,他们在天堂快乐嬉戏,脱离了俗世的纷扰,薄伽丘为之是多么欣慰啊!他仿佛飞上了高高的云端,看见彼特拉克正和西努契、齐诺、但丁这样一些伟大而相互倾慕的诗人共同生活,并一起观看、谈论人世间不了解的事物。死又何足道呢?死难道不是生的继续、生的另一种状态吗?
薄伽丘以人文主义者超脱旷达的生死观安慰自己,一种清新、崇高而圣洁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用天上的幸福来减少白已凝重得近乎难以奔流的痛苦。他早就明白:具有无限精神的有限的人,就是为了痛苦和欢乐而生的,几乎可以这样说,最优秀的人物通过痛苦才得到欢乐。他失去了他那美丽的菲亚美达,如今又失去了他的挚友彼特拉克,他可以经受外界的灾难,他也不断地告慰自己:再次经受内心的隐痛。
悲伤本身是一种药。
薄伽丘蹑足走进悲伤的幕后去了。悲伤如一位衰弱的老妇人,用静穆、悒郁的声调,没有严肃的启示,没有人间的教训,只是给他揭起了一层澹远的回忆的幕幂,海水色或者天蓝色的。薄伽丘老是想着往日,记忆永远是耐想的,是像希望一样耐想的;
——一座发亮的黄金塔,门里悄无声息,他一级一级走上去。锦帐撩起了,菲亚美达在那里甜美地微笑着,忽而又冷漠地背过身去了;有时,他见到的是特洛亚城外的瓦砾场,血猩的泥地上横着断矛,断矛前面是赫克特的尸骸,刚才给一匹马拖得血肉模糊的,……或者在惬意的初春天气,月桂树疏朗的枝丫静默地伸向天空,身后有人送来一封思恋的信,千里外的相思酿成了浓厚的悒郁,蛛网似的结满心头。
夜半醒来,他止不住为千古的倔强的命运搏斗者放声一哭。在这个狂飚的时代里,他如何能够安眠呢?他常常穿过窗帷,注视着苍穹下的星星点点,在闪闪烁烁的微光中,重新找到他的如烟往事——逝者的脸影,褪色的红唇,复活的创痛。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热情洋溢地相信凭着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呐喊几声,搏斗一场,就足以改造尘世,在灾祸的人间建立起天国的幸福。然而,百战归来,他还是一无所有,殉难者已经消逝,复仇者还在襁褓之中。他负着一身创伤,蒙首投荒,把野马一般奔驰的感情收回来,放在堆积如山的书卷上面。从那里静静的咀嚼回忆的苦味,静静的沉淀心湖中的渣滓。
1375年12月21日,这位伟大的人文主义作家兼学者,在贫困与孤独中离开了人间。
数百年一晃而过,薄伽丘的灵魂一直在人世执着地踟蹰着。契塔尔特的阳光轻挥洒在他永远安息的教堂。拜伦,这个愤世嫉俗的、诗情旷达的十九世纪的天才,默默来到这里为他崇敬的古人凭吊,他所能寻到的只是一杯黄土、几丛荒草,再有,便是深情款款的微风了。薄伽丘的坟墓早已被惨绝人寰的宗教统治者挖去,墓碑毁得干干净净。曾经抚摸过薄伽丘的契塔尔特的阳光落到拜伦身上,他那英俊的脸庞忽然绽出略带嘲讽的笑容,唉,这些愚蠢的人,难道这样就可以使伟大和不朽消除殆尽么?他仿佛听到薄伽丘久远的叹息了。
有人努力写着作品,替他们的时代增添光彩;有人贪得无厌,只知道面包,却象虫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薄伽丘知道自己的价值。
揭开上帝的遮羞布
1348年,欧洲中世纪,一场可怕的瘟疫爆发了。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间或胳肢窝下隆起一个瘤来,到后来越长越大,就有了一个小苹果或是一个鸡蛋那样大。不消多少时候,这瘤就蔓延到人体各部分。这以后,病症又变了,病人的臂部、腿都以至身体的其他各部分都出现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时候是稀稀疏疏的几大块,有时候又细又密。病源谁也没法探清,任你怎么请医服药也是枉然。到了第三天,病人便一命呜呼,向上帝报到去了,或进天堂,或入地狱,领取各自应享的报应。
最可怕的是,这场瘟病极富传染性,不要说走近病人,就是跟病人谈话,也会立即受到传染。就连牲畜,只要接触到病人,或者死者的什么东西,也就会立即死去。面对死亡的威胁,天主劝导人们遵守的友爱与互助也送回到了天国。人们或是过着完全封闭的生活,或是纵情欢乐,享受残生。但是,很少有人能逃脱命运的惩罚,每天,都有大批尸体运到教堂。后来坟地全满了,只好在周围掘一些又长又阔的深坑,有如日本鬼子到中国屠杀百姓挖的万人坑一样,把尸体扔进去,盖上一层薄薄的土掩满起来,土封了事。佛罗伦萨城,那美丽的、遭受不幸瘟疫的意大利名城,居民相继死亡,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薄伽丘在他的巨著《十日谈》里,一开始就向我们描述了一个这样阴暗可怕的局面。小说就在这样一片悲惨的气氛中开始,在这种富于象征性的开场白中,十名美丽活泼的青年男女出现了。他们在浩劫中幸免于难,他们相约一起逃出城外,来到郊外一座山上的别墅里。别墅外面草木青葱,生机盎然;别墅内泉清水流,井然有序,恬静雅致。十名青年男女在此住了下来,每日吃喝玩乐,唱歌跳舞。在郊外,他们无拘无束,不再担心瘟疫的侵袭,不再受到神父的管辖,接触到大自然,他们的心灵之花全部开放,争奇斗妍。除此之外,他们每天推举一人当头,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住了十多天,讲了一百个故事,我们下面的故事便是他们讲述的。
在他们的故事中,处处闪耀着人性的光芒,他们歌唱爱情的伟大与欢乐,歌唱人类的智慧和机智;他们嘲讽禁欲的教士,讥笑贵族的无能与自高自大,让他们在人性面前暴露道学面目;他们怒斥一切罪恶的品性,颂扬人性的光辉与伟大。生命的一切在他们的故事中大放异彩,宛如小草从寒冬中走出,来到明媚的春天,尽情地欢乐和享受,带来勃勃生机。
上帝使者的嘴脸
既然薄迦丘把一个与上帝有关的故事放在全书开头,那么,我们也就不妨看看上帝在书中的表现。上帝实在是宽恕大量的,他可以宽恕我们生前所做的一切罪恶。上帝又是反对性爱的,说性爱是邪恶的肉欲,我们可以看到修道院里的男女之事。上帝说人类获救的希望在他身上,那么,上帝的使者——那些主教和神父在超度众生时,又是如何与尘世的女人共处的呢?我们不妨细读一下薄伽丘讲给我们的故事。还有贵族老爷们的优雅、高贵与聪慧,我们也该顺带夸耀一番。
上帝的愚昧与骗局
在第一天的第二个故事中,薄伽丘借一犹太教徒之眼,对天主教的上上下下作了一番考察。从教皇、红衣主教、主教到教士,这一伙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是寡廉鲜耻,犯着“贪色”的罪恶,甚至违反人道,沉溺男风,连一点点顾忌、羞耻之心都不存在了。因此竟至于妓女和娈童当道,有什么事要上教廷请求,反而要走他们的门路。除了是色中饿鬼外,他们个个还贪利图财,爱钱如命,不仅把人口当作牲口买卖,甚至教堂里的职位、祭坛上的神器,都可以任意作价买卖。贸易之大、手下经纪人之多,决不比大都市里的商人少。他们借着“委派代理”的美名盗卖圣职,拿“保养身体”做口实,大吃大喝。真可以说无恶不作。
这是一个异教徒的眼里见到的基督教会。另一个故事讲的是异教裁判所的一名裁判官。有人在一家酒店喝酒,赞美酒好,夸张地说耶稣都可以喝。这话传到裁判官的耳朵里后,他打听到那人有田有地、又有金钱,于是下了一道紧急命令,以侮辱教会的罪名把他逮捕了。他办理此事并不是为了要加强被告的宗教信仰,而是为了依照他一贯的做法,把钱从被告的钱袋里倒入他的腰包。在审判中,裁判官声色俱厉,威胁要把他烧死在火刑柱上。
那人吓坏了,连忙托人出面打通关节,把一大块黄澄澄的“脂膏”,让神父搽在眼上,好医治修士们见钱眼红的毛病。据说这种方法对那些怎么也不敢跟金钱碰一碰的修士格外灵验。果然,裁判官开了恩,让他在身上佩一个十字架,还特地规定要黄文黑底。然后,几天之后,他就可以出来了。
偏偏这个人还要再戏弄一下神父们。《圣经》里有句话:“你奉进一个,收进百个”。这人见修道院里的修士每天把贪吃贪喝剩下的菜汤,有时一大锅子,有时两大锅子,倒给聚在门外的穷人,便问:“如果你施舍一锅子菜汤,在来世间就要回报你一百锅子,那你们怎么受得了——一定要给菜汤淹死了!”
作品真是写得淋漓酣畅,一方面把教会的贪婪无耻写得如在眼前。他们随意罗织罪名,榨取百姓金钱,然后大肆挥霍。另一方面也写出了教会的虚伪。他们口称救济众生,施舍的却是没有挥霍完的从百姓处榨来的血汗。
除此之外,教士的愚昧也写得十分生动。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一味诋毁宗教,干些教规不允许的事情。可是,在临死前,他决定戏弄一下前来行终敷礼的神父。他故作自疚,谎称自己还是童身,虽然他不知玩弄过多少女人;说自己连喝水过多也有内疚感,虽然他一直好吃好喝,以致糟踏坏了身子;他是个放高利贷者,却说自己把父亲的财产都施舍给了别人;他曾经欺诈无数,却说自己把别人忘了拿的四文钱又施舍给了穷人……种种善行,唬得神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虔敬的人。他死后,修道院的院长和修士全体出动,个个穿起法帽法袍,手拿圣经,胸前挂着十字架,沿途唱着圣歌,用最隆重的仪式去迎接他的遗体。这个坏蛋还被当作斋戒、童贞、清白和圣洁的化身受到了民众的百般敬重,后来,“天主假着他的手,显示了好多奇迹。”
这个故事的可笑之处在于,一向愚弄人民的天主教会这回反而被一个毫无宗教顾忌的坏蛋愚弄了。故事的深刻性就在于,教会捧出这么个偶象来,不管他生前是圣徒还是歹徒,对于它,反正是一回事,归根结蒂,只要能欺骗广大人民,能在群众中间煽起一阵狂热的迷信活动,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天主教会的愚昧在另一个故事中也得到充分表现,一名女子想勾引一位男人,苦于没有机会,最后决定利用愚昧的神父。她装作冰清玉洁,来到教堂,向一位神父忏悔,假说有一位绅士要追求她,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