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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肿瘤医院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饥肠辘辘,却又没时间顾及,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脸着急的曲世成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我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问:“哪位同学啊?怎么急症还往肿瘤医院送啊?”
曲世成看见我松了一口气,松气之后又一脸紧张,支支吾吾地说:“是我小舅舅。”
因为下雪的关系,医院的地板上都是湿漉漉的泥痕,我一个急转身差点滑倒。我狼狈地说:“我又不是医生,你舅舅生病干我什么事情。你还是赶紧找医生去吧。”
曲世成把我拉住,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他在肿瘤医院吗?”
我当然好奇,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我一直好奇恐怖片《咒怨》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鼓起勇气看这部影片,连海报都欣赏不能。
所以我急速地往外走,边走边想,秦绍说过,别给他戴绿帽子。不久后他肯定会知道我来医院找温啸天了,那我辛辛苦苦酝酿了两个月美好的气氛就消失了。我离完成计划还不到五十天的时间,我怎么可以前功尽弃?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在这个医院里躺着的是温啸天,我的腿就跟绑了大铅块一样。我每走一步,都耗费了我大量体力。就像刚参加完百米冲刺,我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曲世成在后面喊:“他食道癌复发了。他因为你食道癌复发了。”
我觉得耳朵边上嗡嗡响,像是有无数只蝗虫黑压压地一片,扑头盖脸地朝我投掷过来。我转身跑过去,对着冷冷站在门口的曲世成,狠狠打了一巴掌。
我咬牙切齿地跟他说:“他食道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癌细胞,让他会因为我而复发?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点。”
曲世成捂着脸,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希望他跟你没关系。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他因为你放弃治疗了。你能不能看在他曾经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份上,去劝劝他?他一定听你的话。”
我心慌手颤,浑身都觉得冰冷。像是,把我剁吧剁吧做成了馅儿,又把医院门口的积雪全都扫一块儿倒在了我身上,我裹成了雪人,还支着手冲着路人傻笑。
我扯着嘴角冷笑道:“我跟他在一起哪里有这么多年?我们才区区三年,那个女人陪了他七年。现在生病了却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有这么缺德的事情吗?”
我心想,我要寻死,温啸天寻死,我们倒是在这件事情上终于统一了步伐。
曲世成说道:“什么那个女人?Shelly吗?她是我舅舅的私人医生,现在被我舅舅送回美国了。卢欣然,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我舅舅为了你说的区区三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次化疗前都看你的照片才能忍下来。你不就怪我舅舅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吗?那时我还小,可我也了解个大概。我舅公不喜欢你们来往,骗我舅舅,说在美国的爷爷病危,让他飞过去的。我舅舅前脚刚走,我舅公后脚就让人把所有东西收拾走了。我舅舅连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被锁在房间里好几天。后来他绝食昏过去,送到医院急症时才检查出来是食道癌了。好不容易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国来看你,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可最近这两个月,他经常不吃不喝,结果食道癌又复发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会来找你吗?”
我听曲世成说完这段话,觉得他肯定是照着哪本言情书上背下来的。又不是拍韩剧,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绝症,又有那么多的棒打鸳鸯?我说:“我那时还是个富家小姐,温啸天的爸爸凭什么执意反对?”
曲世成别过脸说道:“那时你们公司濒临破产在即,业内人都清楚撑不过两个月。我舅公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知道我舅舅重感情,所以他采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提前作出了准备。”
我又问:“那时他去医院后,有机会联系我,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我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如果那时他跟我说,事情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你家破产了,你让我舅舅怎么联系你?跟你说他突然消失,是因为他得了癌症吗?他都舍不得让你看见他化疗的样子,怎么会舍得让你在破产边缘还听到这样的噩耗?如果时光倒转,我舅舅在那时告诉你这样的事情,你有信心坚持下去吗?”
我听着这滴水不漏的情节铺设,却跟侦探或律师一样,不停地在找疑点。我总要找出点佐证来。我不知道要证明什么,是证明温啸天一直爱我一如当年让我呼天抢地地哭诉苍天无眼,还是证明这是个曲世成编的谎话,让我不对这两个月做的对不起温啸天事情而愧疚羞耻?
都说在爱情里先转身的是赢家。我终于先转身了,却是这样的残局,一损俱损,两败俱伤。
我颤着声音问道:“那他在哪里?”
曲世成在我前面走,怎么上的电梯怎么拐的弯我都不记得了。总之他终于把我带到了一个病房前,说:“舅舅就在里面,现在所有的检查都没有进行。”
我推开门,看见温啸天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背对着我坐在大玻璃窗外。窗外一片雪白,纯净圣洁得像晴空时坐飞机能望到的大团大团白云。
我的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我竟不知道他已经瘦成这样,我想起他在我面前吃变态辣火锅时艰难的吞咽模样,想起他在夕阳下愤怒地对着我吼“至少你没有死”,想起他流着血对我说“跟我走”,而我像个刺猬一样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我走过去躬下身,从后面抱住了温啸天。我想念这个拥抱太久,连拥抱的时候都在颤抖。
温啸天身子一僵,然后他轻轻地说:“是然然吗?”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眼泪已经把他的衣服浸湿,可我还是停下来。七年,我们空缺的的七年,怎么让我用泪水来冲刷掉这七年的岁月?
我走到温啸天前面,摸着温啸天的脸,他的脸瘦得皮包骨头,摸着都有些膈手。
温啸天眼角滑落一滴泪,说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缠着我了。我以前走到哪里,你都会到哪里。你不在我身边,我很不习惯。”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温啸天的双腿哭得泣不成声。
我缠了他三年,离开他七年,他还没有习惯,有违算术题的算法,可我却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赌气,我之前说的那些恶毒的话统统都不算。我这七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只是忍受不了你带了另外一个女人回来,还当着他们的面说不认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我只在你面前,还有一些可笑的自尊心。我不知道我的自尊心把你害成了这样。对不起。”
我语无伦次,声泪俱下。
温啸天替我一遍遍擦着眼泪,擅长弹钢琴的细长手指滑过我的脸,一如七年前的时光。
他说:“我们都有一些可笑的自尊心。我那天看见你和他在一起,还和他偷偷说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生气得脑子都糊涂了,什么话都倒了出去。可我一回家就后悔了。我们都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所以我们扯平了。”
我点点头,像是个得到救赎的罪犯。
他又摸着我的头发,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管疾病、生死、贫富,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我又点点头,他说的话是如此动人,我已经沉迷于其中了。
温啸天的眼睛终于笑成弯弯的,他从椅子上下来,和我一样跪坐在地上,然后他慢慢靠近我的嘴唇,我慢慢回应,身体却还因为哭得过猛而一抽一抽。
我的嘴里都是鼻水泪水,温啸天却毫不在意。他不嫌弃,我更不嫌弃,我们俩像是完成结婚誓词之后的深吻一样神圣庄重。
可是在这么神圣庄重的时候,我却紧张地打起嗝来,而且越打越凶猛,简直快要连成一起。我羞恼地捂着喉咙,只好胡乱地往他身上扎。
温啸天抱着我的后脑勺,说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柔情:“然然,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赞成我们养狗而是想养猫吗?你看你本身就是条小狗啊,家里要是有两条小狗都往我怀里扎,我哪处理得过来?”
我打着嗝想起秦绍的话:“我养你一个就够闹了,哪里还有感情去养狗啊”,心里有些恐慌。可是温啸天的手慢慢安抚着我,我瞬间就把它塞到我脑子的死角去了。
第25章 第八章 重温。暖(3)
等我不再打嗝后,我和温啸天两人和衣躺在病床上,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我问他食道癌是什么,治疗时有多痛,最后怎么忍受下来的。
温啸天看着我的脸,说道:“要不是为了你绝食去医院,可能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因为食道癌细胞能潜伏很多年,一点病症都不会表现出来。所以当初是你救了我。”
我想经过这七年,温啸天真会给我脸上贴金。以前他都喜欢讽刺我,现在他这个样子我还真不习惯。
他接着说:“因为是食道癌早期,所以手术还能解决问题。医生切了我一段食道,因为要和胃相连接,要把胃往上提,所以又切了一段胃。本来是个好胃,却受到食道连累,现在也是个残疾的胃,没有贲门了。”
我说:“什么是贲门?”
他说:“胃的前门,如果没有了,我吃完东西不能立刻躺着,不然胃里的东西会倒流出来。”
我立刻爬起来紧张地看他。
他把我按下去说道:“放心,我现在又没吃东西。当时手术前后的那一阵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负责打各种蛋白质营养液。锁骨这里有一根,胃下面还插了一根营养管,每天要往里面打营养液。还有一根管从鼻孔直接戳到胃里,后来拿出来,管子跟煮烂的面条一样软了。我那时想喝口水都不让,最后护士用棉签给我蘸水润唇时,我都想着这是天下最好喝的水了。不过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后来定期做化疗,又有私人医生的照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说着这些,温啸天平淡得就跟他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一样。我想着那时他虚弱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吃喝不得的场景,不由心里抖了抖。
我翘起头,俯视着温啸天的眼睛,说道:“啸天,我们好好检查一下吧。曲世成说你食道癌复发了。”
温啸天抬起头,轻轻在我唇边一碰,说道:“久病成医,我知道问题的严重程度。你先陪我躺一会儿,我睡醒之后就去看。”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却看他满足地闭上眼,只好陪他一块儿躺下来。
睡到一半我就惊醒过来了。我梦见黑暗的舞台中央,圆柱型的聚光灯打在一张病床上。温啸天戴着氧气罩,身上跟奶奶家的针线包一样,插满各种管子躺在上面。管子里是红红绿绿的溶剂。各种溶剂的名称都写着“卢欣然”。医生站在旁边一会儿和李寻欢一样玩小李飞刀,一会儿又和东方不败一样银针乱舞了,弄得病床附近血光四溅。最后医生脱下口罩,我一看居然是横着肉奸笑的秦绍。
既然温啸天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和秦绍之间的交易就要翻页了。我深爱的人在我身边,他需要我,我不会自杀,也不会为了我爹的手术费而去出卖自己的肉体。我只要把我爹的情况告诉温啸天,他肯定会帮我付手术费。我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些人一样,非要拒绝男朋友的帮助,自己想办法解决手头上的困难。我早不是圣女,我为了钱什么样的自尊都抛弃过,我绝不会为了自尊瞒着温啸天自己筹钱了。
我从学校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