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公公,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秦海青缓缓地问。
“冯吉以前是个好人。”许年的脸在黎明前的火影中忽明忽现,他想再没有必要对这两个曾帮助过自己的人隐藏太多,这一辈子欠下冯吉一条命已经够辛苦,不想再欠别人恩情。许年简单地把当年土木堡之变时冯吉的情况说明了一下,只是没有提自己与冯吉之间的恩怨,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人物竟成了锦衣卫的人,可惜……”池玉亭叹息了一声,把自己在淮阴居士处所见所闻的事情也低声讲一遍。听到蒙珠尔嘎掷还淮阴居士“西”字令牌一事,秦海青楞了一楞,“老头儿,你等一下。”她从腰间袋中掏出一用厚布裹紧的物件递了过来,“此物有毒,你小心点看看,和那‘西’字牌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池玉亭接过来,小心揭开看了看,是一上写“北”字的木牌,复又包好还给秦海青。“当时隔得远,看不太清,但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上次在吴县击退刺杀陈知县的刺客后得的东西,如此说来,这世上可能还有‘南’字和‘东’字两块令牌。”秦海青说道。池玉亭点点头,继续说完,然后分析道:“听崔夫人的意思,‘西’字令牌是从巴特尔手中接过的,那么当年巴特尔能带着崔夫人安然从京城逃回北疆显然是利用了这层关系。如果猜得没错,崔夫人也是锦衣卫的人,是接替巴特尔负责西部事务的某个头目。”“为了安全起见,锦衣卫内部通常也是互相监视,所以崔夫人不能擅自入关,但只要是上面安排的,她很轻易就可以进关来。”秦海青补充说。
“报仇只是个掩饰,事实上是锦衣卫的刺杀吧。”池玉亭道。“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是锦衣卫的刺杀,有必要杀一家吗?可是按崔夫人的说法,冯夫人和冯小姐目前仍然还有危险,这不象是通常的做法。”秦海青摇摇头。池玉亭似乎也不太明白:“我们还是先回冯府去打听冯夫人的下落,也许能顺便弄清楚。”
许年在一边听了,没有作声,从这两个年轻人的谈话来看,冯年瑜的死是官场争斗的结果,那么八成还是和钱御史的事有关。许年现在已经对钱御史的死没有什么兴趣去探究,因为他已经可以肯定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都和南宫没有关系,正如冯吉说的是太上皇多虑了。只是,他放心不下冯吉。
火渐渐熄了,崔元用一个细磁坛子将蒙珠尔嘎的骨灰收了起来,用红布包上。他有些麻木地对秦海青说:“青姐姐,我们回去吧,该去找伯母了。”秦海青点点头:“崔元,当年王振是矫皇上的旨意害的你全家,如果你突然揭示真身,冯大人难免顶上欺君的罪名,为少生波折,还得委屈你再扮冯小姐回去。”崔元脸色苍白地说:“随你吧。”
冯府的气氛肃杀得异常,紧闭的大门前无人走动,四处透着不祥的味道。
“许公公,麻烦你照顾一下后面。”秦海青说道,一边和池玉亭夹立在崔元左右两边。许年没有吱声,不近不远的吊在后面。走到门前,秦海青示意崔元退后,上前叩响门环。
好半天,门开了条缝,一个家人从门后探出头来。“快开门,你家小姐回来了。”秦海青道。家人听了这话,象是吃了一惊,急向秦海青身后看去,果然看见小姐打扮的崔元,立刻打开门来,上前扑倒在崔元面前号啕大哭起来:“小姐,您可回来了,夫人……夫人她……”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崔元急问道:“娘怎样了?”家人大哭道:“昨天下午有刺客来刺杀夫人,把夫人掳走,后来在院中发现夫人遗体,头颅都已经没了……”崔元听了,失声大叫:“娘啊──”向府中直冲了进去。“老头儿,交给你了!”秦海青一推池玉亭,池玉亭已跟了进去。
那家人陡然听见小姐一声大叫,却不是听惯的尖声调,倒是吓得呆住了,坐倒在地,眼望着崔元的背影忘了哭。秦海青一把将他揪了起来:“看什么看!把小姐都吓变腔了还不够吗?”家人看见她,知道是个厉害角色,腿肚子直打哆嗦。“不敢……”秦海青放了手,问道:“冯师爷哪里去了?”“小的不清楚,昨天晚上就不见冯先生的人了。”秦海青心道:“只怕是不会回来了。”嘴上说:“快带我们去见夫人。”
跟着家人,秦海青和许年转到了后园,冯夫人住的青竹小园已被昨天一把火烧个干净,夫人的遗体停在另一间正房。二人走进屋中时,崔元与池玉亭正站在停着夫人遗体的床边,崔元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池玉亭见他二人进来,微微摇了摇头。秦海青见了,对屋内的家人道:“你们先出去。”家人们有些迟疑,崔元道:“退下吧。”家人们应了,退出屋去。
秦海青走上前,低声问道:“怎么啦?”崔元转过脸,满是狐疑的表情:“这不是伯母,伯母要瘦得多。”秦海青揭开白巾看了看,果然,虽然没了头颅,但这个妇人的身体很有些丰腴。秦海青心念一动,伸手去被中摸到妇人的手,在手指上摩了一下,只觉冰凉的手指头有些粗糙。“这是个干惯针线活的下人。”她说道,回头招呼一直跟在后面冷眼旁观的许年:“许公公,请过来看一下,象不象昨天我带到洞中的‘冯夫人’?”许年走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她姓常。”“常妈妈?那是侍候伯母的下人。”崔元道。秦海青哼了一声:“没准又是冯吉做的手脚。”她将袖子挽起来,将蒙在尸体上的白巾揭去,一边道:“请各位暂先回避一下,也别让外面人进来,我要验尸。”池玉亭听见,带崔元出门。许年也跟着出去,将出门时,回头再看一眼灵床上那具无头的女尸,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断然扭头出去。
秦海青褪下无头尸的寿衣仔细验看,只见肤色细腻,若不是指尖多茧,实在不象个粗使下人。“若要用来顶替冯夫人,倒是最好人选。”她为这个不幸的妇人暗暗叹息。这时,她的目光被常妈妈颈中的一处暗色吸引了,秦海青轻轻拭去那里的血污,看到有一个青色的痕迹,那是一处淤血。“奇怪,怎么会在这里有淤血。”再仔细看去,常妈妈胸口也有几个淤点。秦海青越想越奇怪,觉得以前也见过同样的东西,有人告诉过她那是什么,反正不是老头儿教的,是偶尔撞见过。在哪里见过呢?好象是在宫中。
秦海青想起肤色更加柔白的一只手臂,那是皇上宠姬薛妃的手臂。那天自己从太后那儿请安出来,路过御花园时遇上薛妃,她站在板上荡秋千,将秋千打得高高的,正巧嬉闹的女官中有一个跌了一跤,薛妃在秋千上笑得打颤,脚下一滑,便从荡起的秋千上跌了下来。秦海青帮着女官们把昏过去的薛妃弄醒了,大家都很担心她摔伤,连忙看她身上有没有伤,也就在这个时候,秦海青看见薛妃袖口处露出的那段手臂上有一个小小的淤痕。所有人,包括薛妃都只是对她的探问抱以羞怯的笑,薛妃甚至羞得马上回房去了。后来,一个侍女红着脸告诉莫名其妙的秦海青:那是吻痕,是皇上赐给薛妃的恩典……
秦海青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怒骂道:“该死的冯吉!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门开了,秦海青走了出来。“验到什么没有?”池玉亭问。“没有一点反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伤痕,从后面一下子就把头割了下来。”秦海青回答,示意池玉亭随她走到一边。“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池玉亭走过去问。秦海青低声道:“她和杀她的人关系不一般。”池玉亭皱了皱皱眉:“你肯定。”“是的。”秦海青问:“你问到什么没有?”池玉亭道:“刚才我问家人夫人遗体是怎么找到的。按家人的说法,昨天下午冯吉告诉他们夫人已经被杀,刺客困在小院里,但等他们火攻后强行进入时,却发现刺客已经破墙而逃,夫人也不见了。”秦海青翻了翻眼皮:“那是我干的。”池玉亭微微一笑,接着说:“晚上,府中丫头在后院假山中的小道上发现身着夫人衣服的无头尸,这条路傍晚和上半夜也有人走过,没有什么异常。家人去找冯吉,发现他被撕破的血衣和一把刀,表面上看好象是被人杀了,但却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家人连夜报了案,上面已经派人来查过,这会儿还有两个捕头在府中转悠,刚刚还查问过崔元。”秦海青摆摆手:“想办法回避他们,这事最好不要闹大,得赶快找到真正的冯夫人下落,让崔元带她走要紧。”
忽然,池玉亭抬起手来制止秦海青说话。秦海青楞了楞,收了声,竖起耳朵。一点轻微的响动从停尸的房中传来,但秦海青刚刚从那里出来,那里应该没有人的!几乎同时,他俩掠进了屋子。
风从屋子的后窗吹了进来,冯吉站在灵床前,身边有一只空木匣。他手上有一个女人长发的头颅,秦海青认出那是常妈妈的头。冯吉看见他们进来,无动于衷,“不要紧张,我是来还头的。”他双手捧起常妈妈的头,轻手轻脚地放在尸体头颅应在的地方,然后在她冰凉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好了,你我都如愿以偿了。”他满意地说道。
许年从门口慢慢走了进来,“冯吉,你疯了……”
“疯? 我比任何人都清醒。”冯吉抬起头来,用一种不屑地目光看着屋里的所有人。“告诉外面那个扮女人的浑小子,到城外悦来客栈接夫人。”他将游移的目光定在秦海青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让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如果你还想让他们活着的话。”
“冯吉,你该死。”秦海青冷冷地说。
“呵呵呵……”冯吉怪怪地笑了起来,他向后窗倒退了几步,从那里跳了出去……
十 四
冯吉没有认出常妈妈,虽然很多年来,常妈妈一直都很清楚他是谁,但她并没有把这个秘密说给任何人听,包括冯吉自己。
常妈妈并不笨,她当然知道冯吉想做的是什么,虽然冯吉用十分和气的口吻告诉她“一会儿就好”,也承诺让她事成之后多支些银钱回乡去探亲,但她很清楚,自己只要一点头,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常妈妈没有拒绝,她认为自己不该拒绝,因为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冯先生给的。
假山石洞中那个可怕的男人离开后,常妈妈没有马上从洞中出来,因为衣服已经被很粗鲁的划破了,自己怎么能够这么衣冠不整地出去呢?常妈妈低泣着坐在洞中,听着外面院子中传来的嘈杂声响。后来,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天色也慢慢变黑了,常妈妈这才从石洞中稍稍探出头来向外看。
家人们还没有散去,冯先生在院子外边站着,望着被火烧毁的小院,脸色十分阴沉。过了好久好久,冯先生转过身向这边走过来,大概是要穿过假山间的小道回前院去。
“冯先生……”常妈妈见他走得近了,怯怯地低声叫了一句。冯吉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她的脸,吃了一惊,左右看了一下,小声严厉地喝道:“别出声,等着!”常妈妈惊了一惊,忙缩回洞中去。
这一等直等到天也黑了,常妈妈又冷又怕,蜷在洞中动也不敢动。不知什么时候,听见外面又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