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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没把神收回来,妈妈连忙帮我回答,是是,这孩子言语少,见人就脸红。
不错,我的脸正红着,不过,不是因为见到校长,而是刚才跟那个足球先生玩了个碰碰车。不管怎么样,校长相信了妈妈的话,他显得有些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指了指窗外,说,看看,从今天起,你将和他们一样,接受最好的中学教育,不过,我要对你提出一点要求。
他从窗边走到我面前,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像要把我捏死的意思,说,在这里,除了把学习搞好,我希望你能多训练一下口才,你要知道,一个人再有能耐,如果他不会说,那他的能耐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校长突然笑了起来。是哪里好笑,我一点也没听出来。我倒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如果让我像他那样端着架子说话,哪怕只说一句,我也会晕过去。而他却那么熟练,看来他已经没救了,我敢肯定他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有一点我倒猜出来了,他能荣登校长宝座,一定和他的口才有直接关系。
不管怎么说,笑总比板着脸要强,气氛一下活跃了不少,妈妈明显受到感染,连声附和说,是啊,是啊,口才好是这所学校的传统,我就是这所党校毕业的呢。
我吃了一惊,难怪她那么能吵架,原来都是从这儿练出来的。
校长点着头说,好啊,要多向你妈妈学习,勇于表达自己。
电话突然尖叫起来,我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抢接,而是吓得倒退了一步。
校长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从头到尾只听他不停地说一个字,嗯,嗯,嗯。电话原来也可以这样接,我简直有点佩服他。不过,他这种接法也让人恼火,因为你站在旁边,却无法猜测对方在说什么,听起来,就像他有意保密通话内容。
放下电话,校长就夹起了公文包,说,有个会等着我,我得走了。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上课吧。
我们和校长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校长走在最前面,步子迈得很快,你可以看出那个会议是多么急切地等着他去出席。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校长背上落了一只绿头苍蝇,天啦!那苍蝇一动不动地贴在笔挺的西服背后,而校长还在昂首阔步。所有的人都能看见那只该死的苍蝇,只有他浑然不知,万一他到会场上高谈阔论的时候,那只苍蝇还没离开,我想,即使他的发言再完美,也会让在坐的恶心。这就是说,你的口才再好,如果你背着一只苍蝇说着一些优美的句子,那些句子马上就会被糟蹋掉。听众只会一门心思地想你和苍蝇的密切关系,你说的每个字都会变成苍蝇,到处飞舞。就是这样。
我很想冲上去帮校长摘下那只该死的苍蝇,可我的冲动被我的惰性阻止着,为此我不止一次恨过自己。现在,我又找到了恨自己的理由,因为我正眼睁睁地看着校长背着那只苍蝇走远,消失在拐角处。脚步不知不觉停住了。
妈妈转过头来冲我喊,快点,我得上班去了,你自己去班上报到吧,记住,高一(一)班。你倒是快点呀,我不能像这样整天陪着你。
妈妈回走了几步,拉了我一把,指了指走廊外的高楼,说,就在那里,高兴点好吗?这可是全市有名的重点中学,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转进来吗?
她握着双拳,像要使出浑身气力,可马上又懈了气,说,唉,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就好好读书吧,别忘了,我这辈子可就指望你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电影里的外国人那样夸张地咧嘴一笑,还像小姑娘一样把手举到齐肩高,轻轻一招,算作再见。然后,她大踏步走出了走廊,脚下像生了弹簧。看来,这所学校让她年轻了许多,甚少今天她的收获比我大。
我回应了她一个笑,不易觉察,只是嘴角动了动。因为我正在考虑她刚才说的话,我不明白她说这辈子指望我是什么意思。但我敢保证,我以后一定会给她养老,就像她现在养活我一样。我说过我有点懒,但我并不狠心,我也许不能保证天天给她做饭吃,但我可以带她到餐馆,餐馆里的菜应有尽有,她尽可以点她最喜欢的。
这些想法并不是现在才蹦出来的,它们早就在我脑袋里装着,我就是懒得说出来。不过以前,我总是要包进爸爸,多一个少一个算不了什么,我想,到时候我说不定会把全世界的老人都供养起来。
现在,我不得不把爸爸先放在一边,因为上课铃响了。我当然知道我到这所学校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但我很难把那些主要任务放在心上,总是喜欢盯着鸡毛蒜皮的事情长考。历来如此,仿佛我天生就不是为做什么大事,而是专门和一些芝麻粒较劲。
《一滴泪珠掰两瓣》 第一部分神奇的魔扫帚(1)
走廊外阳光一灿,我的眼睛灼得半天睁不开。等我试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的时候,我才发现校园里已经空空如也。铃声真是一把神奇的魔扫帚,轻轻一掠,所有的杂音都被扫进了教室。
几只麻雀从高处的树尖上飞落下来,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觅食。地面上有许多零食残渣,都是馋嘴的学生课间留下的,麻雀如获至宝,你争我夺,有两只还打作了一团。
我最讨厌争执,这种扭打的场面简直让我忍无可忍。我弯腰捡起一颗石子,轻轻朝那两只扭作一团的麻雀抛去,嘴里小声咒道,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小混蛋!
石子首先惊动了周围的麻雀,它们一跃而起,扑愣愣向树上飞去。那两只打到兴头上的麻雀是被同伴的突然离去惊醒的,它们分开身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然后,它们同时向我这边看。我把两只手掌张开,举到脑袋两侧,冲它们做了个鬼相。它们吃惊不小,后退两步,然后一夹翅膀,子弹一样弹向树顶。
我正为自己得意,突然发现背后站着个男老师,西装革履,腋下夹着讲仪。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脖颈。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和麻雀玩忘了吧?该上课去了。那黄雀用手指向上推了推镜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唉,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上的?
我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突然转身就跑。你一定以为我是害怕了,那你就完全错了。他一点都不可怕,他的嘴角始终上翘着,镜片后面的目光是柔和的,我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慈爱。对,是慈爱,以他的年纪,正好做我的父辈。正是这种感觉刺痛了我,我得躲开他。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上,我们总在有意无意地逃避一些美好的东西。
一口气跑到教学楼下,我停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正在犹豫,就见那个和我撞个满怀的男生一路小跑过来,那支可怜的足球已经被他洗得干干净净,托在手中。
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静等着他先过去。
谁知他竟在我面前停住了,双手压了压足球,说,嗨,你是新来的吧?找哪个班级?我可以指给你看。
我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并没有戏弄我的意思,就说,高一(一)班。
他眼睛亮了一下,说,那就跟我走吧。
他在前面走着,不时把足球顶到一根指尖上旋转,很教练的样子。
我们大概是爬到了三楼,顺着走道走了一会儿,我就看到了高一(一)班的班牌。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把足球用两只手夹住,转头对我说,你的书包真特别,背在身上像个孤独的旅人。
说完,他又把球转到指尖上,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
他进了我的教室,我却站在门外不敢向前,而且尽量躲开从门口射出的目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嘲笑我的牛仔背包?这个混蛋!但愿那支足球下次再掉进下水道……
看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转头一看,天啦!正是那位男老师。
他还是那样面带微笑,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叫梅雨。
我一惊,反问,那你叫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觉出自己的唐秃,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我暗暗吐了吐舌头,等着他发火。
你就叫我吉老师。他似乎不会发火,仍微笑着说,非常欢迎你,请跟我进来。
急老师?我觉得好笑,叫慢老师还差不多。我心里嘀咕着,脚步跟着他走进了教室。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每一张面孔都像外星人。我敢肯定每一双眼睛都盯着我,而我只敢看到脚尖前一米的地方。我把挎在肩上的书包取下来,用两只手拧着。手里拧着书包,站在教室前面,仿佛才勉强保持住重心。
急老师不紧不慢地把讲仪放在讲台上,然后才把我介绍给大家。他在说我的名字时,我听见有人说,是啊,今天天气挺好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天生就容易让人联想到天气。当然我现在没心情讨论天气的问题,我的心脏正以最勤劳的方式工作着,我紧张得把大家好说成了大家早,免不了惹起一阵笑浪。我窘得恨不得从窗口跳出去,不过,三楼似乎高了点,给谁也难下这个决心。
我被安排和苏倩同桌,据说她是班长。她人长得很漂亮,鸭蛋脸,面皮白净,像极了大影星巩丽,更绝的是她也长着两颗虎牙,我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在有意模仿巩丽,才去安的两颗假牙。
嗨!苏倩仰着鸭蛋脸露着虎牙主动向我打招呼,并帮我把凳子向外拖了拖,让我更容易坐进去。
嗨!我回了一声,把书包放在桌上。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个足球男生就坐在我后排,而且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书包。可恶!我连忙坐下去,用身体隔断了他的视线。
急老师是教语文的,这节课讲写作。他的写作观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写作就是虚构,要善于提炼生活,从生活中跳出来。写作的真实是指艺术的真实,而决不是生活的真实。艺术的真实就是忠实于心灵,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听起来有点深奥吧?不过最后他又打了个比方,说任何人都撒过谎,写作就是撒谎,谁的谎言骗过了别人,谁就成功了。仅此而已。
妙极了!我虽然不太懂写作,而且根本也不感兴趣,但我不禁为他的坦诚叫好。一个敢把神秘的写作说成撒谎的人,一定爽透了。
你别看我平时不爱与人交谈,外表不爽,但我最瞧不起那些假模假式的人,动不动就要找个高尚的帽子戴上,仿佛吃饭睡觉也需要一个高尚的借口,那种人我没说的,累!不光他一人累,谁沾上他谁都觉得累。
我正胡思乱想,下课铃响了。
《一滴泪珠掰两瓣》 第一部分神奇的魔扫帚(2)
苏倩手伸到桌下拍了拍我的大腿,很激动地说,怎么样?有味道吧?没一个人不爱听他讲课。
我咧了咧嘴,因为她把我拍痛了。我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