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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照片发过来,我看看。”
照片传过来,果然是“萤火虫”的父亲,那个在海边画肖像的穷光蛋。
“妈,穷不穷才是你应该关心的,穷就是无能,意味着被社会淘汰了,我不希望我们家收容一个无家可归者。”
“宝贝,你真刻毒,而且想得太远了。”
“你还是要见他?”
“好奇而已。”
贝蕾还想攻击“黑客”,虽然她身在千里万里之外,但仍是北京那个单亲家园的守护神,仍是害怕心怀叵测的入侵者攻占她的领地,转念一想,妈妈真的很孤独,这半年里妈妈身旁的单身女朋友纷纷有了归宿,妈妈也真该有个嘘寒问暖的人,有时候看到达芙妮夜里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打电话,贝蕾会心疼地想起妈妈的漫漫长夜。
“Up to you”
随便你啦,贝蕾写的是英语,她在表达某种情感有障碍的时候喜欢用英语,仿佛那是面具或是盔甲,躲在后面说话比较安全。
大卫写到妈妈了,妈妈是他笔下的另一个“你”。 我没有能力把你当做另一个女儿,你那因为缺乏父爱荒漠饥渴的心灵,即使倾尽黄河长江之水,也滋润不了;我没有能力满足你那么多浪漫幻想,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当我们结束了漫长的书信恋爱,千辛万苦在北京建立一个小小窝巢的那一刻,我们的关系已经分崩离析了,你不习惯没有情书的平实日子,你渴望相互吸引又有距离的感觉。你说你每次经过楼下的信箱都下意识地伸手打开,期望收到我的信,即使我就站在你的身边…… 这个“你”分明是现在的我,遗传基因真是神奇,贝蕾想,渴望相互吸引又有距离的感觉,一语道破天机。每每听到米乐说到老婆,她的心里就长出一双飞毛腿跑得老远,倘若刘念要求她像“黄花鱼”那样跟他住在一起,她也会逃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她需要的是始终保持某种距离的相互追求,而不是相爱的结果——同居、结婚。
妈妈的浪漫追求使她成为单身贵族,我会不会继承她的贵族头衔?其实,单身没什么不好,妈妈比达芙妮快乐得多。
接着往下看,一段在贝蕾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家庭往事,经过大卫笔墨的显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妈妈抗拒不了一个岁数大得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的诱惑,跌落情网,越出了婚姻的轨道。贝蕾见过那个男人,妈妈说他是老家来的舅舅,“舅舅”给她买过很多玩具和巧克力,在她还在幼儿园的时候,“舅舅”回老家了,妈妈带她去机场送行,妈妈哭得很伤心。此刻,才知道“舅舅”来自美国,在大卫笔下他是无耻的商人。大卫用大量篇幅淋漓尽致地写了这个事件对他造成的痛苦和耻辱,他一生都无法真正从这个打击中康复。
看完手稿,窗外的天色已经发白了,贝蕾毫无睡意,心乱如麻,翻开日记写下年月日,却不知从何记录内心的感受。
我应该对大卫好一点,她这么想着手头已经拨出电话,大卫的声音显得苍老疲倦。
“贝蕾,你还没搬出去吗?”
“没有,情况不像你想得那么严重,达芙妮哭着求我不要离开这个家。”
“她把你当人质,你应该尽早搬出去。”
“唉,她也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救不了她,即使你不搬出来,我也不会回那个家了,想到她的嘴脸我就恶心要吐,我永远不要再见到她!”
“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我,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烦恼,重新生活还来得及……”
大卫从来没有听到过贝蕾如此和风细雨说话,愣了很久,一字一顿地说:
“贝贝,我让你受苦了。”
“不,是我把你和达芙妮的生活搅乱了,达芙妮人不坏,没什么心眼,既然你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我会等到适当的时候搬出去,给她一些时间慢慢接受现实。”
“贝贝,你长大了,能够得到你的理解和谅解,我这一生就没有别的遗憾了。”
父女俩通着电话很久不说话,贝蕾想应该叫一声爸爸,憋了很久还是借助英语说:
“Take care,I'll miss you,because you are my father.”
大卫哽咽了,“我也一样想念你,注意安全,我会保持跟你联系。”
第三部分我被录取了
达芙妮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贝蕾身上,每天早上精心做早餐,准备中午的便当,原先大卫享受的特殊待遇全归贝蕾享受了,还是三明治,夹着厚厚的西红柿和午餐肉,新鲜的牛奶果汁供奉着贝蕾,剩饭剩菜和快过期的牛奶果汁都由达芙妮消化。她在一家养老院找到一份钟点工,每天上班前开车绕道送贝蕾上学,晚上热饭热菜等着她。亲妈不过如此,贝蕾真是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达芙妮对她的两个亲生儿子依旧冷若冰霜,前些天大儿子酗酒出车祸重伤,他的女朋友打电话找达芙妮,达芙妮说:他是一个成年人,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之后,不闻不问,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贝蕾看在眼里怕在心里,这个洋老太婆可别是狼外婆,慈眉善目的,哪天夜里把我给生吃了。自从大卫出走后,贝蕾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把小屋门锁死,还拉一把椅子堵上。她对洋后妈的神经实在不放心。
这天放学,贝蕾还没走出校门就看到达芙妮的汽车,车窗摇下,达芙妮的脑袋伸出在外,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贝蕾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揣摩着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news。莫非大卫答应她回来了?
“辛迪!”达芙妮跳下车,手里挥舞着一封信,“快看,是不是MLC录取你了!”
贝蕾拆开看一眼,“是的,我被录取了。”
“太好了,我们应该庆祝一下,我请你去City吃中餐!”
贝蕾坐在车上细看录取通知书里附加的学费清单,学校只给她四分之一奖学金,这让她有点儿失望和沮丧,眼前浮现出妈妈在电脑前敲字儿的形象,MLC高中两年学费该是妈妈多少年的辛劳?以她的家庭经济现状就读MLC的确是太奢侈了,一瞬间,萌生出放弃的念头。可是,心里对这所名校的向往却好似春潮涌动无法平抑。
“你应该打电话告诉大卫。”达芙妮说。
“是的,我会,等到晚上免费时间。”
“现在就打,我付账。”
“不,还是不要浪费,另外,我们最好回家吃饭,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是吗?严重吗?要不要看医生?”
“谢谢,不那么严重,只需要回家稍稍休息。”
达芙妮转弯调过车头,“嗯,我想你肚子不舒服,不应该去中餐馆吃饭,那些广东厨师不是很卫生。”
她对中餐的成见没变,不过,她不再说Chinese,而说can…tonese。贝蕾关在小屋里算账,妈妈的钱已经寄到了,加上自己打工攒的钱勉强够两年的学费,校服和手提电脑的钱还没有着落。当然可以先交一年学费,这一年里多打些工。她已经在服装店打周末工了,每个周末女老板都会给她一身新衣服,其实这家店进的都是从温州来的便宜货,贝蕾身材好,什么衣服穿到她的身上都具有点石成金的效果,凡是穿在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当天的热销货,老板巴不得她多打几天工呢。
至于校服和电脑,可以在网上求购二手的,贝蕾曾经看到有人这么做,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有好几套校服换洗,说是二手,跟新的差不多,他们淘汰电脑也很快,奔腾3都嫌不够快了。
贝蕾运筹帷幄,困难迎刃而解,心情好了才觉出肚子饿了,跑到厨房找东西吃,达芙妮赶紧跟进来照料她,就像过去不管大卫多晚下班回家,她都要亲临厨房端盘子递碗一样。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完全好了,谢谢。”
“免费时间到了,可以给大卫打电话了。”
贝蕾用自己的手机给大卫打电话,她用英语报告MLC的good news,又说达芙妮希望你能回悉尼,大卫猜到这是达芙妮授意的电话,用中文答话:“你最好让她明白,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畸形的爱比恨更可怕。”
达芙妮关切地问:“大卫心情好吗?”
“我不能确定好或不好。”
“为什么?”
“你知道的,他不是一个明朗的人。”
“不,你骗我,你是一个撒谎者!”
达芙妮竭力维持的理性终于崩溃了,哇哇大哭,边哭边骂人。贝蕾并不感到意外,平静地把纸巾盒放在她手边,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她知道只要做出卷包袱走人的姿态,就能镇住达芙妮,但她不想那么做。
第三部分珍妮劝她离婚
开电脑上网,今天没有时间没有心情跟什么人闲聊天,把ICQ设定成“隐蔽”,这样网友们看不到她登陆。
妈妈和“黑客”在线,他们还没有见面吗?一般见过面的网友,要么“见光死”不再往来,要么派生出别的交情。
贝蕾登上一家专门买卖二手货物的网站,发出求购MLC校服和手提电脑的信息。
这时,米乐打电话问候晚安,每天早晚两个电话已经成为他的生活习惯。贝蕾告诉他收到MLC的录取通知,没有提到学费和校服、电脑,自从读了大卫的小说,她在那个以妈妈为原型的人物身上看清了自己心理深处的渴望,她和妈妈一样,需要距离、崇拜和得不到的苦涩,这几个构成爱情的元素,米乐身上一个都没有,他太亲太近,只能是朋友加兄弟。贝蕾可不想像王瑶那样,标价出卖爱情。
米乐说:“贝蕾,我想你比我更需要手提电脑,咱俩换着用吧。”
“不,”贝蕾的口气格外坚定,其实她心里正蠢蠢欲动,“我妈妈会给我买电脑的钱。”
达芙妮哭闹够了,好像梦游中惊醒,慌慌张张地敲门找贝蕾,“辛迪,辛迪,你睡了吗?”
贝蕾没有及时应答,她快步跑出门外绕到窗户前,看到贝蕾坐在电脑前,高高的胸脯明显地松了下去,“辛迪,我只是心情不好,请求你原谅我。”
贝蕾从容地挂断电话,皮笑肉不笑道:“哦,没事,我不介意。”
“你应该早点休息,睡觉前喝一杯牛奶。”
须臾,达芙妮已经端着热牛奶敲门了,“辛迪,牛奶热好了,我知道你和大卫一样喜欢喝滚烫的牛奶。”
刚到这个家的时候,达芙妮不允许加热牛奶,说那样会破坏营养,贝蕾一喝冰牛奶就闹肚子,闹得在课堂上举手要求上厕所,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拒绝喝牛奶。
开门接过热牛奶,说谢谢道晚安,达芙妮再次要求贝蕾保证不会悄悄离开这个家。
“我保证(guarantee),我发誓(swear)。”
达芙妮满意地笑着亲了亲贝蕾的脸颊,说:“I love you,good night”
贝蕾发冷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愣了好一会儿。
这可麻烦了,洋后妈把我当做她生命中惟一可以抓住的稻草,若是这么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