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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国渠越发不安起来,突然拿起电话,给M省委组织部周部长打电话。周部长告诉他,谭书记已于今天下午三点飞去北京了。不言而喻,一切都很清楚了。
形势变化之快,是令人难以预测的。第二天(周五)下午三时,侯向下飞机后,省长蒋习宇亲自到机场接他,两辆奥迪A6直接来到省委书记楼。侯向和蒋习宇并肩进了常委会议室。常委们已经早就到齐了。侯向依然还坐在那个位子上,会议很简单,简单通报了M省谭玉明同志接任莫由省委书记,中组织部领导马上就来莫由,明天上午召开厅局主要负责人、各市委书记、市长大会,中组部领导宣布新老书记交接。
钱国渠还坐在那个位子上,他瞥一眼侯向,侯向的脸色苍白、灰暗、凄凉。说话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常委们个个都低着头,没有半点声音。侯向已经结束了他的省委书记的政治生涯。本来钱国渠已经改变了原有的想法,同意召开常委会,会议通知已经发出了,后天上午八点半召开常委会,由侯向主持的莫由省委常委召开的最后一次常委会。其实每一个人在他政治生涯中,权力一天天达到顶峰,但是总有一天要退出政治舞台的,然而在迟早都会到来的这一天每一个人却又都有着无限的失落。 (36)
(下期看点:卜言羽匆匆忙忙打来电话,说侯向已经从北京回来了,明天中组部领导就要来莫由省,宣布新老书记的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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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局已定,全省已经如同开了锅一样,钱部长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又在干些什么呢?
大概权力越大失落感越明显,唯有农民一辈子平平淡淡,无声无息,踩着黄土来又踏着黄土去。他们永远不会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痛苦和难以承受的打击。最终从那个高高的烟囱里冒出来的一缕青烟怕是难以分辨出高低贵贱来的。
常委会议结束了,大家上前挨个和侯向握手,除了微笑,没有什么特别的语言。钱国渠是最后一个和侯向握手的,他的微笑带着几分愧意和内疚。最后侯向低声说:“原来的常委会取消吧!”
这时蒋习宇过来说:“侯书记,大家要为你送行呢。”
侯向说:“算了吧,明天,明天谭玉明同志来了,大家有这个机会的。”这声音比往日温和得多了,不含有权力的象征,没有个人的威严和自尊。他下意识地走到常委会议室的那落地窗前,似乎是想躲开背后的那亮光和嘈杂,借助窗帘那一片模糊和单一,来澄清隐隐糊糊遮蔽在窗帘上的那层似薄又厚,似轻又重,似单一又复杂,似恐惧却又神圣的雾障……这里再也不属于他了,他就要告别在这里十五年的政治生涯,在这里所作出的重大决策和人生最辉煌的岁月。
贾士贞的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自己到省委组织部也有六年了,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唯有这一次,让他心里连一点底都没有,越想头脑里越混乱。
固然谁当省委书记对省委组织部的机关干部处长贾士贞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贾士贞却十分关注莫由的重大人事变动,这天他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待正式消息的到来。直到下午快五点了,卜言羽才匆匆忙忙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侯向已经从北京回来了,明天中组部领导就要来莫由省,宣布新老书记的交接。
贾士贞走出办公室时,已是黄昏时分,挟着春意的东南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报春的燕子往来逡巡,空中充满了它们呢喃的梵音;垂柳的柔条很苦闷似的在摇摆。天空的云层越来越低,不久空中飘起细细的雾一样细丝。这种细雨,渐渐地沾湿人的精神和衣服,甚至在人们不易察觉当中,慢慢地落下来,一种使人无从辨别的点滴的极细的雨,一种不断地把那种无从目睹的纤小点滴对人飘过来,不久,就在衣服上盖上一层冰凉而有渗透力的苔藓样的水分。
贾士贞像毫无知觉似的,慢慢地在大街旁人行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两天,玲玲甚至讥讽他也像一个大政治家一样,关心当前全省头等政治大事,说他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连省委书记的后脑勺都望不到,白操什么心!
现在大局已定,全省已经如同开了锅一样,钱部长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又在干些什么呢?他们机关干部处派出去的五个考察组,还是否要继续工作下去?他很清楚,这种考察其实是缓兵之计,不可能等到按程序,顺利地完成这次干部的调整工作的。但只能顺其自然,就让它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渐渐地淡化吧,反正组织部考察干部是无头无尾,无始无终的。
这时,贾士贞的手机响了,他慢慢地取出手机,看了一会号码,才按了一下“OK”键:“哪位?”
“喂,贾处长吗?是我,周一兰。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现在正走在大街上。”
“干什么?你一个人!”
“是啊!春天的细雨正在给我沐浴呢!”
“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接你!”
“有事吗?”
“有事,快说,你在哪儿?”
只不过十来分钟,一辆桑塔纳轿车拐上人行道,在贾士贞身边响了两声喇叭,周一兰摇下车窗玻璃喊道:“喂!贾……上车,淋雨啦!”
贾士贞往旁边一看,周一兰已经开了车门,他也就迅速地上了车。
在车上,周一兰只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到了办事处,下车时她才说:“先吃点饭吧!”
走到餐厅门口,贾士贞叫住周一兰说:“喝点酒,白酒,最好是五粮液!”
周一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想喝五粮液!要不要找两个人陪陪你?”
“不,就你和我。”
小餐厅也是很讲究的包厢,虽然不像星级宾馆那样豪华,但是装修也是高档的,猩红的地毯,丝绸软包墙壁,镶入式吊顶,洁白的台布,软座高靠背椅。不仅时尚,而且让人感到清爽而舒适。周一兰请贾士贞入座后,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又转身来到包厢,坐到贾士贞身边说:“今天怎么想喝白酒了,是遇到什么喜事还是碰到什么麻烦?”
“什么也没有,还没有和你好好喝过酒呢!”
小姐端上四盘凉菜,接着另一个小姐捧来一瓶五粮液。周一兰拿过杯子,小姐斟好酒。没等周一兰说话,贾士贞端着杯子,说:“来,为了今天,咱俩干一杯!”
周一兰伸手挡着他说:“贾处长,什么叫‘为了今天’?你这祝酒词也太简单了点,也太让人莫名其妙了吧!”
贾士贞微微笑起来了,说:“今天,今天的春雨,春雨贵如油啊!来,我的周大主任,难得和你一块喝酒,干!” (37)
(下期看点:如今的周一兰看上去无忧无虑,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就当上副处级领导,生活应该说是幸福的,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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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兰伤心地低声哭了起来,贾士贞扔下酒瓶,趴到桌子上,泪水冲出他的眼帘……
“你们这些组织部的人哪,就喜欢玩深沉!”周一兰端着杯子,说,“我干了!”
贾士贞没吃菜又碰了周一兰的杯子说:“一兰,你随意吧!”说着又干了一杯。
一连喝了四杯,周一兰不再让他喝了。脸色红润,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说:“发什么疯啊!哪有这样喝酒的!”贾士贞听得出来,这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沙哑。通常只有亲人间才会这样带着几分心疼的责怪。
周一兰自觉自己有些失态,极力掩饰地说:“虽说杜康发明了酒,也算对人类一大贡献,可是酒这东西喝多了还是对身体有害的。”
“哪里,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只想喝酒!”
“为什么?”
“说不清。”
周一兰手机响了,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原来是周一桂,她马上说:“他正在我身边,好,我给他接!”她用另一只手捂着手机说:“我哥,叫你接电话!”
贾士贞接过手机:“喂,周书记……哎,明天上午,上头来人,宣布交接,差不多……好,再见!”贾士贞关掉手机,却没有把手机还给周一兰,只是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周一兰若有醒悟地说:“你是为这事才失魂落魄在街上淋雨,为这事喝酒?这与你并无多大关系呀!要说再过几年,你到了市委书记,厅长的位置上再烦也来得及!”
“一兰,你不知道,我这人就是认真,进入角色特快,或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来!”周一兰突然端着酒杯说,“士贞弟,不,贞弟,咱们难得在一起喝一回酒,我认认真真陪你喝一杯!”
周一兰更加激动了,她频频举杯,杯杯一饮而尽,她有些控制不住了。“士贞,上次你问我的家庭,我……真的难以启齿啊!真的丢人呀……”
贾士贞抓住她的手,说:“你既然承认是我的兰姐,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有孩子?”周一兰痛苦地含着泪说。
如今的周一兰看上去无忧无虑,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就当上副处级领导,生活应该说是幸福的,然而,对于周一兰来说……生活,生活的滋味可不都是香甜的,有时会让人感到那么辛辣和苦涩!
“你说,为什么?”
“士贞,这是我们离婚的根本原因……”
贾士贞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周一兰,摇摇头。
“他,他其实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什么?”
“他……他,他,他几乎无性能力……”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泪无声地在她那秀丽、圆润而白皙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这,这,这……”贾士贞像突然受到意外的打击,惊慌失措地愣在那里。过了一会,他拿过酒瓶给自己斟满酒,一连喝了三杯。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摇晃着。
“那你们在一起如何度过那些年生活的?”
“他一直对我很好,他的外语特好,从新婚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每天晚上一个人看书,学英语,好像我只是他的同室好友,甚至给我盖被子,给我拿马桶……”
“这算什么?”
“家里人不知道,总是催我生孩子……”
“到底是先天的毛病,还是后天的病态,你们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他特别要面子,有时他也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他也拼命努力过,可是总是弄得双方都很痛苦,很难受,以致不欢而散。越是这样,他也就越紧张,越恐惧。”周一兰有些醉意,像是叙述别人一样,“后来我陪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暗示他,鼓励他,几乎是要给他做示范,勉强有过一两回。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了。后来他偷偷地考托福,终于一个人出国去了。后来我们就离婚了。”
“后来就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贾士贞抬头看看她,见她额部沁出一片汗水。他的心跳如鼓,酒精不断地刺激着他兴奋的大脑,他想立刻搂着这位漂亮的女人,不顾一切地狂吻她,给她一个女人的幸福,但他没有,他痛苦地抓起酒瓶,仰起头……
周一兰上去夺着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