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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忍不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听见笑声,那习箭的公子顿然惊了一跳!
待她转过脸来,和尉迟公子正打个照面时,尉迟佑不觉怔住了:原来,面前这位练习射箭的小王爷哪里是一位公子?竟是着了男装清丽俏美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见尉迟公子笑自己未中靶子,脸儿一红,一把将弓箭掷在地上:“你是谁?竟敢笑我?”
尉迟公子忍住笑,好奇地打量起面前的姑娘来:见她披了件七彩孔雀帔氅,里面是一件紧身窄袖的明黄绣花锦袍,脚踏一双麂皮高腰靴子。神情顾盼中,那一番超然高贵,那一种洒落秀逸,令尉迟佑一时竟呆在了那里。
忽闻空中有鸟儿的啼声,尉迟公子走上前,俯身捡起弓箭,满弓朝天,只听一声弦音过后,眨眼就见一只鸟儿带着箭羽从半空径直坠落到雪地上。
“嗬!真是好箭法啊!”那姑娘一时便转嗔为喜,一边跑去俯身拾起那只带着箭和雪的鸟,一边笑嘻嘻地问:“你是谁?不在前面吃酒,怎么闯到这里来了?”
尉迟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她,只把手中的弓拉得满满的说:“你看,刚才你拉弓的姿势不大对头。你这样,先慢慢地、匀着气,拉满弓弦后,再瞄准靶心,最后再这样把箭弹出去……”
姑娘很是认真地看着,一边点头正要接箭来试时,忽听有人叫:“贺公主!”
少林方丈(第二十一章)(2)
姑娘随声答应。尉迟公子不觉一惊:“啊!原来她就是太子的胞妹、自己的表妹宇文贺公主?”
儿时,他曾多次随祖母大长公主进宫,也曾在太后那里见过儿时的她。再想不到,当年那个又瘦又黄还老爱哭的小丫头,竟出落成面前这仙子般一位公主了!
尉迟公子转过脸去,见两位青衣宫人匆匆来到公主身边:“公主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老太后、皇后娘娘,娘娘和众位国公老夫人、夫人都到正武殿那边去了。太子他们过一会儿就要比赛骑射了。公主不是最喜欢看骑射吗?”
公主见说,回眸对尉迟公子一笑,便随两个宫人踏雪而去了。那笑中有几分高贵、几分俏皮。随着公主渐渐远去的身影,尉迟公子骤然觉得这人间天庭琉璃宫殿的皇家御苑,廊下的大红宫灯,树枝的五色绢花,还有一丛一丛的红梅、白梅、腊梅顿然失色,一片茫然……
尉迟公子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见手中仍旧握着公主丢下的弓箭,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这箭不过是卫士常用的弓箭,只因公主刚刚握过的,便觉得珍爱异常,顺手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知道,刚才宫人所说的骑射比赛一事,在今天的象戏、击鞠、围棋等各样比赛中算是最重要的一样了。也知道这场赛事中,所有参与者包括近百位王公大臣和诸位将军统不过都是太子殿下的陪衬罢了。因尉迟公子平素争强好胜惯了,故而并不情愿参与这场陪衬别人的狩射猎骑,所以他有意离开众人。
此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为了贺公主的胞兄大周太子做陪衬,他心甘情愿。当然,若有机会展示一番自己的骑射本领,他自然当仁不让。
他要让看台上的公主见识一下自己的雄武之风!
当他顺着几人雪地上的脚印,匆匆赶到猎苑时,以太子为首的众位王公和他们的子弟、属僚们,此时大多披挂完毕并骑在马背上了,拴马场那边只剩下四五匹马稀零零地呆在那里。
尉迟公子看见他的马弁手里牵着他的那匹雪龙马,正双眼四巡地瞅着自己。尉迟公子一边跑、一边解着身上的鹤氅,还没有跑到马跟前,就听那边的众人在一声呼哨里,早已脱弦的箭般奔驰而去了。
寂静的猎苑,一时仿如沉雷滚过。
尉迟公子一把将自己的鹤氅甩到马弁手中,一边抢过马缰、飞身上马,早已扬鞭抖缰奋力追去——
御苑的猎场白茫茫一眼望不到边际。远处有一些干枯的灌木丛和稀矮的乱林。马队过处,踏起的雪霰飘飞一如白云笼地一般。渐渐地,前面的大群马队便拉开了距离。
这时,只有太子一人的座骑跑在最前面。
他身后左右是太子的胞弟汉王,明帝的儿子毕剌王和酆王,再略靠后是太子的内兄杨勇杨广杨俊兄弟三人,尉迟安、尉迟运、尉迟敬、尉迟惇堂兄弟四人。再往后是皇族宗亲和各王公、各柱国将军的子弟,跑在最后的是一群中级军官武将和太子的属下亲随等近百人马。
这时,忽见一大群麋鹿斜刺里跃过灌木丛,在马队的斜前方向远处的缓坡逃奔而去。
群马奔腾,如雷如瀑。
尉迟公子虽被众骑手甩下了好远的一段路,可他马术过人,背下的雪龙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激情,闪开四蹄在雪地上飞一般奔驰着,飘飞如白云,很快就缩短了与众人拉开的距离。
马背上的尉迟公子一身大红窄袖的襦绔。只见他一手持箭、一手紧握缰绳,身子紧伏在马背上,英姿飒飒飘飞于雪地之上的一团流云。马蹄飞扬掠起的碎雪仿如拖了一条长长的飘带。
尉迟公子渐渐追上众人时,一拨马头便绕开众骑,从一边的灌木丛腾空跳起,在灌木丛里面打马奔马一段路,待超过众人之后,跃马跳过灌木丛重新又回到马道上,先是超过诸王公子弟,又超过杨氏三兄弟,继而又跃过汉王和酆王,渐渐地便和一身明黄滚龙锦袍的太子并辔齐飞起来。
两处看台上,分别坐着以陛下为首的各国使臣、朝中王公重臣和他们的父兄;以皇太后和皇后为主的嫔妃、夫人、公主和各王公大臣的夫人和女儿。众人的目光最后全都集中在了跑在最前面的尉迟公子和太子两人身上。
人们都知道穿明黄袍子的是太子殿下,却猜不出这位后来者居上、突然超过众王公子弟而窜出的一位白马红衣、与太子并马而驰的是谁?
武帝笑问尉迟迥:“与太子并驾的那位红衣少年是哪家的公子?”
尉迟迥忙奏道:“启禀陛下,是为臣那个不知轻重的幼子尉迟佑。”
武帝今天特别开心,闻言大笑道:“哈哈!朕今天实在是开心啊!我大周真是良将代出、后继有人啊!”
左右王公皆点头称是,有赞叹太子有太祖之风的,也有夸扬尉迟公子将门虎子、后生可畏的。
激情高昂地奔驰在马背上的尉迟公子,此时仿佛已经看见坐在高高看台上贺公主那双俏笑的眼睛。
群鹿在前方奔跑着。
此时恰是箭射的最佳距离了!尉迟公子兴奋得脸儿通红,他满弓而张,正欲放箭那时,突然记起忌讳:自己这是在皇宫御苑,不是在城外的猎场;是在陛下和众位大臣的视野里,也不是自己那帮浪子们在游猎狩射。陛下和群臣最希望看到的应是太子最先射中猎物啊。
少林方丈(第二十一章)(3)
可是箭已在弦上,又满弓而引,不得不发了啊!于是,他微微拉偏了那么一点,箭矢带着哨音飞了出去,落在了领头鹿的旁边。
几乎同时,太子手中的弓箭也呼啸一声离弦,刹时就见最健壮的那头领头麋鹿应声倒地!
远近一片呼声:“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尉迟公子紧接着再次拉满弯弓,箭飞弦处,便见另一头硕壮的麋鹿也应声栽倒雪中。
又是一串喝彩!
接下来,随着一片箭矢离弦的响声,众位王公子弟们的箭簇雨一般离弦而飞,纷纷击中猎物。
尉迟公子稍稍拉住马缰,放慢马速朝看台那边望去:只见那边是一片花团锦簇、轻裘绮罗的女宾,却看不清哪个是公主?也不知她刚才是否知道是自己?但他仍然很兴奋,因为他料定公主一定会在那里,自然也会看到自己飞马超越众人并弯弓发箭射中麋鹿的情景。
在女宾这边的看台上,叱奴老太后、大长公主等一群女眷果然注意到了这位骑着白马的红衣公子。看到了和太子并辔而驰,一前一后射中猎物。
“那个又是谁家的孩子啊?”坐在前排的老太后转脸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大长公主和宇文孝伯的母亲宇文老太太。
“老太后问的是哪一个啊?”宇文老太太反问。
“穿一身红箭衣,和太子一前一后射中大鹿的那个小哥儿。”老太后道。
宇文老太太呵呵笑着,望了一眼侄女金明公主。
尉迟公子的母亲、金明公主忙附在李娘娘和独孤氏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独孤氏便笑道:“老太后,那就是大长公主老姑奶奶嫡嫡亲的孙子,也就是您老人家的侄孙子佑儿啊。”
“啊?那个原是佑儿?老天!你们看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竟连自家的孩子也认不出来了。”
众人一时都笑了起来。
宇文老太太笑谑道:“老太后!您老是天下第一大富大贵之人!孙男弟女、外孙子侄孙子滴溜孙子统加起来,只怕有成百上千了吧?搁谁也认不全了啊。”
老太后此时呵呵笑着:“叫过来,我近前好好看看,小猴子时候的鼻涕现在是不是擦净了?”
众人又大笑起来,大长公主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转脸命身边的儿媳金明公主道:“着人快去把你那宝贝儿子叫来,让他舅奶奶好好瞧瞧,今天鼻涕擦净了没有?别又像当年似的,邋邋遢遢地一头蹭他老舅奶奶一裙子。”
众人又笑了起来。
见老太后和大长公主如此说,不待金明公主吩咐,旁边早有尉迟家跟随的下人一溜烟地跑去传话了。
骑射结束时,众人扶着老太后等从看台移到了后面的暖阁。暖阁里四下烧着几个大炭火盆子,暖烘烘的仿如春天。屋角一个一尺多高的大瓷瓶里插着大束的腊梅,鹅黄的花瓣不时飘过一缕幽香。门外苑中冬青类花木上缀着绫绸做成的五色花。白的雪衬着粉淡紫嫣的花儿朵儿,直仿如四月阳春骤临人间。
众女眷们在暖阁里一边看歌舞听音乐、一边喝着温热的酒茶糕点。说话间,就见一位着了红襦绔的年轻公子掀了锦帘子进得门来。
尉迟佑没想到,老太后和祖母大长公主竟会专意着人传自己到女眷这边来。这实在让他喜出望外。慌忙中,竟连鹤氅都没来得及披上便跟着家人匆匆来到女眷坐的暖阁。
一俟进了尉迟公子进了暖阁后,眼睛也顾不上朝老太后和祖母那一堆里望,却满屋子地搜寻贺公主的身影来。一眼便瞅见贺公主此时正和自己新过门的堂嫂河南公主悄悄说笑着什么。
来到女宾当中时,见人们正围着一个身穿明黄锦绣袍子、满头珠翠的老太太说笑。心下料定是当今陛下的生母叱奴老太后,赶忙趋步过来,跪下叩见:“见过老太后。”
老太后叫尉迟公子起来说话,上下打量着尉迟公子,一边对大长公主笑道:“公主啊,这才几天没见,这小猴子怎么转眼就窜成这么俊气的一个大小伙儿了?现袭了什么爵?晋了什么职?可定下媳妇了没有?”
昌乐大长公主笑道:“托老太后和陛下的福,现袭着一个闲职。孙子媳妇儿倒还没定下,我正为此事发愁呢,今天索性托老太后做主,帮着寻一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