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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万多大军,眼下已有一两千人都被染上,还有三四十个重病号先后死去……
军中情势十分紧急!
所有兵事俱都停止了。
太子一病,加之担心突厥得知周军实情乘虚袭营,心内急得起火,病势更见沉重了。
翰成一心想的是如何沙场杀敌,加之太子的帅帐离士兵营帐还有一段距离,翰成起初没大在意此事,当太子也染上伤风并且病势骤加重,自己也有两位同僚也染上后,方才得知军中发病严重的实情。
翰成这才惊觉起来,蓦然记得前年冬天,寺外村落的百姓们遍染伤风,师父带领他们上山采来大捆的药,然而背到村中,在村里架起大灶熬药救治百姓的事。
那次百姓症状和这次大致相同!
翰成清楚地记得师父带领自己和师兄弟们配过的那个特殊方子。
翰成急忙请同僚代自己值岗,叫了几位属下,匆匆离营,来到营外草滩寻找方子上的药草。
可是北地与中夏土质不同,有些药草只怕这方土地不会生长。而且北地春迟冬早,就有,只怕也早已和别的草类一样干枯难辨了。
翰成带着众人,先是寻着了一片有些积水的野沼地,顺着沼地而下,终于寻到了一片矮株的荻丛。
几人趟进冰冷的泥水里,在水中拔了几大捆鲜芦根捆在马背上,然后朝林草深密的龙首山南簏继续走去。
就着渐渐微弱的夕光,众人一路走一路寻,最后在一处向阳的大山坡上,意外发现了好大一丛枯干的薄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翰成高兴的手都抖了!他一边默默念了几声佛,一边令众人赶快斩割。
几个人出门时都带着刀剑,众人用刀剑连砍带割,直到把一片干薄荷全部收完,又寻了一些细藤捆扎得结结实实拴在马背上,这才开始寻原路往回返。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幸好这晚还有半轮新月,众人一点不敢怠慢,冒着逼人的寒气、忍着饥渴匆匆往大营赶。
到了营地,翰成找来医官,说了方子,医官原来也听说过这个方子的,又见周将军竟把方子上的药也一并找齐,真是又惊又喜。众人一起,又取了现存的干银花、柴胡、薄荷和鲜芦根等一齐放到大锅里,令几个军士立即架火熬药。
药煎成之后,翰成先盛了一碗,因听见太子在营帐里不停地咳,蜡烛也一直亮着,便知道还没有睡着。翰成隔着帐篷叫了一声,听见里面有应声,这才端着药走进了帅帐。
太子望着他手里的药碗问:“睡前才喝过,怎么又要喝?”
翰成道:“殿下,这药叫做柴胡薄荷饮。有几味药是在龙首山一带采到的。属下思量,这些土生土长的草药,药效兴许更好一些。殿下趁热喝了吧?”
太子这才看清,烛光下的翰成那被荆棘划破的棉袍露着棉花,满手满脸的血痕。脚下的麻屦和裤脚上也沾满了泥水。
太子一边接过药、一边惊奇地问:“哦?周将军还懂医术?”
“属下在少林寺跟师父学了几样普救众生、治疗头疼发热和伤风吐泻的方子。”翰成答道。
太子正要喝药时又放下了药碗:“我个人倒没什么。我惦记的是,如今许多将士突然病倒,若突厥探子获悉我军营中流行大伤风的底细,趁机袭击怎生了得?”
翰成忙说:“殿下,北域比中夏提前进入冬寒季节,士兵们感受风寒、水土不服也是常事。想是佛祖显灵,庇佑殿下和我大周将士,倒也寻齐了急需的药草。医官已经熬好了两大锅的药汤,令营官们分头送到各病帐去了。”
太子见说,这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又问是什么药?在哪里采到的?翰成一边解说药名和药性,一边催促太子赶快躺下。又为太子掖好了棉被,看了看营帐的火盆,又添了些木炭,这才悄悄退出帐篷。
出了帅帐,翰成心内挂念病号,又分别到几个病帐看了看火盆,问了服药的情形,因见士兵们东倒西歪的一片咳声,想他们来在这异国它域、大漠旷野,远离亲人父母,还要随时面临身死异邦、抛骨荒野的危险时,突然心生悲悯。
他独自走出军帐,来在一处无人净地,面西跏趺而坐,先练了一番内功,尔后默默念诵了一个时辰的大悲咒,求佛祖保佑生病的军士迟早康复……
回营帐后也不敢就睡,轮番又看了一遍病帐的病号,见众人倒也睡得安稳,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抱着马鞍和衣刚打了个盹,便被换哨的人惊醒,急忙朝外望去,见天已微亮,赶忙起身叫起属下,再次支起锅灶熬药,再分头送到各病帐去。
翰成令属下把煎好的药汤送一碗到太子的行帐去,自己和医官一起忙着到各病帐送药、把脉,探望重病号。
第十九章(3)
属下禀说太子传他过帅帐一趟。
翰成赶忙来到太子行帐。进了帐时,一眼看见太子已经起床,气色比昨晚明显要好时,悬着的心不觉顿然轻松了下来。
见翰成走进帐来,太子笑吟吟地望着他说:“周将军,你那药汤果然有效。我昨晚发了
点汗,今早起来就觉着身上轻松多了!刚才我到病帐了一趟,昨晚凡喝过周将军药汤的病号,这会儿多说身上轻松多了。几个重症的病号也睡得很好。没喝这药的几个病帐都嚷着要药。”
翰成心下一热:“阿弥陀佛!感谢佛祖!”
太子道:“周将军,从今天起,你晋升为我的帐前奉骑都尉。这两天你先别管别的事,只管病号诊治这一样事,随时向我禀报病号治愈情势。”
翰成谢过太子、就要退出时,太子却叫住了他,令侍卫捧过来一套藏青色绵袍、一双皮屦:“周将军,这是出征前母妃亲手给我缝的绵袍。见你身上的袍子昨晚采药时都挂破了,靴子也湿透了。边地寒冷,换上这会暖和一些。”
翰成心里一热、鼻子一酸,忙谢了恩、双手捧着战袍退出帐去。
这场突发流行于军中可怕的大伤风,终于被翰成以当年大禅师普救众生用过的药方刹住,几天后,几千病号也基本治愈了。
翰成没料到:自己在战场没有获得的功勋,却因在营地遏止了病情的大批蔓延并救治近千病号,被太子格外晋大功一次。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胡天十月,边地已是酷寒难当的季节了。
吴安公和长孙将军那边不时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太子这里眼下虽说有两次还没有太大的战绩,太子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这天凌晨时分,驻营地骤然再起狂风。人在帐篷里躺着,听外面的狂风好似无数个厉鬼齐声哭号一般骇人。巡逻哨兵击打刁斗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人在帐篷里,早上起来牙齿一碰,嘴里竟是咯吱咯吱沙子。
这样的大风天气,中夏士兵在胡番之地的威胁最大。因为此时是动则不利、不动也不利。一旦遭遇敌军从上风头的火袭,极少有生还之理。
太子一大早起来,令士兵们在大营西北之地又割掉了大片茅草,砍去了所有荆棘灌木,拉出一道开阔的空地来。营外好几里的草丛中又分别布下绊马索和木蒺蓠,加派了好几道的哨兵,命令通夜巡逻守卫,不敢稍有大意。
大风又刮了两天,有几处帐营被大风吹毁、卷走。
太子心中焦急,便把军中文武辅将召集过来,商议先拿掉龙首山南突厥的一支主力。
军中军师将帅皆以为大风之日,大周军队又在下风头,此时动兵乃兵家大忌。不如暂且按兵不动的好。防御上可再加强些巡逻、再增派些岗哨。在营外二里地之外挖出沟壕、布以陷阱,以防敌军的偷营。待大风略息一些后再动兵事。
太子却担心日子越往后拖,不仅天气酷冷难当,大军在北域的生存也会面临威胁时,便争执道:“诸位,远战忌久兵,我们必得尽快收复酒泉和凉州失地,及早回朝复命才是。我不想尉迟将军和长孙将军大捷之后,再渡水绕河地跑来帮咱们攻打龙首山。”
众将军力阻太子说:敌在上风,我在下风。要想交战,必得先逆风行军几十里。这样不仅行军速度受阻,逢有草林之地,一旦敌军凭借顺风之势火攻我军,我军必然遭到重创。不如坐以静待,免却无谓的伤亡。
太子见众文武辅将仍旧不同意出兵,遂想起往日在吐谷浑无功而返的羞辱,一时便急躁起来:“并非我不知珍惜将士性命。今我在逆风,敌在顺风,我即使不动,敌军也随时会扰我大营!众位若是怕死就请留在营中好了!明天我带兵击敌!”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翰成自救治军中病员有功,被晋为殿前五品奉车都尉后,成了太子帐前左右的带剑侍卫。他立在太子身边,见情形一时冷在那里,便插话道:“各位将军,请恕属下插一句话,太子殿下想要及早动兵也自有道理。据当地土人讲,此风起自祁连山黑风口,名叫黑煞风。一起则半月不止。古之兵法虽有逆风为兵家之忌,但不得不为时,若我突发奇兵,分三路直逼敌军主帅大营,并选出强弩手若干,备干柴火箭,先行绕到敌军营地上风,以火箭攻袭敌营后,再与另外二军左右合力突袭敌营,定可重创敌军!”
几位军中将帅听了,有的沉思不语,有的颔首以为然。只有大将军刘雄蓦呵道:“太子殿下和大将军议事的地方,哪有你一个殿前侍卫多嘴?”
骠骑大将军赵文表,也是太子高筑擂台比武招将时的考官之一。这次大军北进,赵将军发觉这位出身沙门的周小将不仅武功过人,而且还深谙医术,竟以少林奇方几天内治好了一千多伤风病号,挽回了一场意外之大厄。
如今,听他实战论兵也颇有几分道理时,便拦住了刘将军的话说:“周将军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不过,此时若逆风发兵,一路之上黄沙弥漫,行军速度亦必缓慢。敌军却可凭风直下。若途中我军恰与敌军遭遇,它一把火便可烧得我军不战自溃。继而再袭我大营、劫我粮草,那时岂不毁全军于一旦?”
翰成道:“赵将军!敌军如有袭我之心,我军动与不动敌军也必袭之。既然被动亦不能安然自保,何如主动出击,或可先发制人?”
第十九章(4)
赵将军点头道:“嗯,有几分道理。”
太子此时站起身说:“各位不要再犹豫了。各位将军听令:全体整装待命,今晚子时悄悄发兵,天亮之前务必赶到敌军大营!接近敌营后,赵将军带领三千人马从右翼进发,刘将军带领三千人马从左翼进发,我和周将军带轻骑一千先行赶到敌军大营上风头,以火箭攻袭敌营。赵刘两位将军见火为号,一举歼敌于不备!”
凌晨时分,三军偃旗息鼓悄悄出发。途中狂风如刀,挟着砂砾扑向大周士兵。将士们顶风顽强而行,彼此相牵相携着,二十多里路,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终于靠近了驻扎在酒泉南面的敌军牙帐。
赵将军与刘将军的队伍合围敌营不久,就见随着射向半空的三支强弩发出的火箭,顷刻之间无数的火流一齐迸向尚在梦中的敌军大营。刹时,风随火势猎猎炸响,敌军大营立马陷于了一片火海之中。未几,火海中的突厥士兵便人号马嘶地乱成了一团。
左右两军以迅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