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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日的烟雨,使得今日西晒不那么强烈,只有淡淡的余晖洒落下来,将他的脸颊映得有些发亮,连同他的眼,如鱼群游过,深邃惑人。
素叶又听到了心脏在疯狂跳动的声响,刚准备开口却听他手机响了。
这样也好,最起码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年柏彦接通了手机,很快,她看到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川字纹看上去又那么地严肃,正纳闷着就听他说,“我马上过去。”
她以为他又有事情要忙,待他挂断电话后便想说自己可以去延福禅寺,岂料他攥紧了她的手,低沉说了句,“去你住的客栈。”
“啊?”她再次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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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千年石桥,到了河的对面,素叶带着年柏彦回到客栈,一踏进院子这才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小时前拿着接到钥匙后转身就走的许桐此时此刻竟出现在这儿,地上放着个行李箱,是素叶的。客栈老板和老板娘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而小豆子悠哉地坐在素叶的行李箱上,大有占山为王的架势。见素叶回来了后麻溜儿起身,冲着她大喊,“美女姐姐,你房间里进贼了,有人要偷你的行李箱,被我拦下了。”
素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年柏彦将钥匙交给许桐的目的,就是让她将她的行李搬走?回头瞧了一眼年柏彦,而他则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看向许桐,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儿?”
“年总,对不起……”许桐一贯的冷静亦被小小的尴尬代替。
老板娘赶忙拉过素叶,压低了嗓音,“这个人你认识吗?钥匙是你给她的?”
素叶只好说一切都是误会。
年柏彦凉了眸,“许桐,赶紧把行李拿走。”
素叶正要开口问为什么拿走她的行李,却见小豆子不依不饶,再次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仰着头皱着小脸儿,“美女姐姐还没发话呢,你们凭什么拿走她的行李?”
许桐是个成功女性,但还结婚也没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跟小孩子怎么相处,一脸为难地看了看年柏彦,终于发出求救,“年总,您看……”
年柏彦转头看向老板和老板娘,“是你们家的孩子吗?拜托抱走一下。”
老板和老板娘迟疑地看向素叶,年柏彦见状后也看向素叶,压低了嗓音,“你说的话他是不是会听?”
这是素叶第一次见到年柏彦略显无奈的另一面,面对个孩子。心中不由地想要小小恶作剧一下,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也未必啊。”
年柏彦看出她有心刁难,无奈地笑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走到孩子面前,“我和你的美女姐姐是认识的。”
小豆子仰着头看着他,这一幕看上去有点搞笑,年柏彦人高马大,小豆子就那么一小点儿,这一大一小正在对峙,看得素叶直想笑。
“小豆子你快下来,别捣乱了。”老板娘喝了一嗓子。
小豆子却拼命摇头。
“原来你叫小豆子。”年柏彦耐着性子,干脆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小豆子懒洋洋看着他,“我有大名的,叫高旭峰,你跟我又不熟,公开场合叫我小名很不礼貌。”
素叶实在忍不住乐出声来。
年柏彦许是没料到会被个孩子呛了一下,看了素叶一眼,微微眯眼,素叶表明自己爱莫能助。他只好再次转战小豆子,清了清嗓子,冲着他伸手,“你好高旭峰先生,我叫年柏彦,是来替你美女姐姐拿行礼的朋友,不是坏人。”
“你的证件呢?”小豆子倒是伸手跟他握了握。
年柏彦一愣。
“要不然怎么能证明你自己呢?”小豆子盘着腿儿,吸了吸鼻子。
年柏彦无奈,掏出钱包,从中拿出身份证交给他,小豆子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年柏彦真心怀疑他是不是认得身份证上的三个字。
果不其然,小豆子冲着老板娘喊了句,“妈,我认不全身份证上的字。”
一句话说得年柏彦近乎吐血。
老板娘赶忙上前直接将小豆子抱走,“不好意思啊,小孩子顽皮。”
年柏彦这才脱了身,赶忙让许桐把行李搬走。
“你到底把我行李箱拿到哪儿去啊?”素叶忍不住问了句。
年柏彦抬腕看了一眼,“放焰口开始了,你不急着去看了吗?”
素叶噎了一下。
就在临出门的时候,小豆子挣脱了老板娘跑到素叶身边,睁着大眼睛,“美女姐姐,你以后还来吗?”
素叶蹲下身,笑了笑,“当然,你这么帅,我会来看你的。”
敢彦玩出怏。“那你不能过很多年才来的。”小豆子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
“因为再过几年我就长大了,你肯定不认识我了,还有就是那时候我肯定有女朋友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素叶哑然,好半天说了句,“你放心,我尽量会避开你女朋友。”
小豆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又看向年柏彦,“大个子叔叔。”
年柏彦实在是怵了这个小鬼头,清了清嗓子,“有何贵干,高旭峰先生?”
“你是美女姐姐的男朋友吗?”小豆子一本正经儿地问。
年柏彦笑了,素叶却惊了,没等他回答什么赶忙起身,边朝外推着年柏彦边冲着老板娘喊,“谢谢你们了,我走了,后会有期。”
等走出客栈十几米远的时候,年柏彦才忍不住笑问,“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我是怕你被高旭峰先生折磨得失去理智。”素叶避开他的眼,语气尽量听上去平静。
“现在的孩子,还挺早熟的。”年柏彦由衷说了句。
素叶想起他跟小豆子相处的那一幕,又忍不住笑了,年柏彦见她笑了,暖暖的笑靥曾是他午夜梦回的,就这么真实地在他面前了,看着心中自然欢喜,情不自禁与她十指教缠,“走,陪你去看放焰口。”
她低头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大手,心中腾起一丝暖流,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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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放焰口,是佛教中以饿鬼道众生为主要施食对象的法事,中元节这天极为壮观,一般会选择傍晚或晚上进行,在千灯镇这个地方,除了有船只在放焰口外,延福禅寺是集结人数最多的,也是参与人数最多的地方。
等素叶赶过去的时候,金刚上师已身披袈裟坐在放有法铃、戒尺和香炉的案前,他坐的位置为主坛,还有其他做法事的僧侣,法事座前供奉着超度地狱鬼魂的地藏王菩萨,下面供有由千灯镇镇民们送上的瓜果。
仪式开始前,素叶边看边啧啧摇头,年柏彦不知道她怎么了便笑着询问,其实他对什么放焰口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她好奇的样子可爱极了。
“唉,佛教盛行啊,不止在人间,就连地府也是,在之前呢,地府的掌门人是阎王爷,这是我们小时候都人所共知的,现在呢换成了地藏王菩萨。看来啊,人事争斗这种事儿不仅在人间,就连地府也常见了,这不,再过几年道家的阎王爷八成就会完全被地藏王取代了。”
“不过是个传说,还认真了。”这里人来人往的,年柏彦忍不住从背后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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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我住的酒店
男人的动作自然而然,她被他拥在怀中,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在他怀里却是静止的,就好像是人声再鼎沸,她亦能寻得一处安静,也好像是,他和她是一对来此度假的情侣,密不可分。
不远处诵经祈福的声音渐渐拉远,她耳畔是男人落下的轻柔呼吸,扫过发丝时有些刺痒。素叶明白应该推开他,至少要不着痕迹地远离他的气息,但她竟不舍了,她可以跋山涉水,可寻得远离他千山万水的地方,但心始终是空的。
在千灯镇这个人口不足十五万的地方,她兜兜转转又与他相遇,被他拥入怀中的此时此刻,当他结实的胸膛轻轻贴合着她的后背时,当他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际与她十指相扣时,那颗虽能看遍万紫千红大千世界却依旧空荡的心终于被填满了,暖洋洋的尽是他的气息,干净的木质香,在这样一个盛夏之末浅秋初始的时刻,这浅浅的木质香更令她想去贪恋。
下意识地,素叶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天边的夕阳正在沉落,不久后这座古镇就会重归安静,那些余晖似乎飞入了他的眼,那般深邃却又华彩,连同他发丝的末端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金光,他的脸颊离得她这般近,近到令她迷惑,她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因为此时的光景太甜,因为此刻的拥抱太温暖,她生怕太美的东西太是梦幻。
见她转过头,年柏彦也跟着低头,落在他眼底的女人眸如同小小的兽,连同她的眸光还像是带着一小点的惊蛰,于是便笑了,笑蔓延眸底深处时弱化了眉心因经常皱眉时形成的川字纹,看上去没了严肃多了温情。
他低头。
就这样,她的额头感受到了他薄唇的温度,与那天清晨在蒙古包中的一样。
心口蓦地抽搐了一下,素叶赶忙将头转回,视线重新落在放焰口的仪式上,但装疯卖傻从来都不是她擅长去做的,于是红唇微动,“我们,不能这样了。”话毕欲要松开十指相扣的姿势。
年柏彦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他收紧了力量,扣紧了她的纤腰,落在她耳畔的话是低沉的,充满力量的,“可是,我想了。”
素叶的后背蓦地僵直,不知怎的,她开始担心这次的相遇将会是一场涅盘,在彼此决定放手后却又注定了纠缠,而这一次,惯于守候的年柏彦似乎,成了主动方。
年柏彦将她轻轻扳过来,如此一来面对面,更能令她看清了他眸底的坚定,她害怕这两道光,似乎融了天地万物,似乎倾了沧海桑田。
“叶叶,我不想让我们一直寂寥下去。”
他似凝重的口吻深深震撼了她,眼底的惊蛰成了愕然,继而慢慢地,再次沉落荒芜,就像是搁浅沙漠千年的船,轻轻踩踏上去便能听到木板在苟延残喘。轻轻摇头,“我虽不信命,但我也怕这世上有报应。”
她痛恨叶家叶家,在决定搅合他们不得安宁时早就不在乎所谓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最终她才真正明白自己是失败的,她没有尽情地去恨,所以不论是叶鹤峰还是叶玉的话都令她心口生疼;她亦没有尽情地去爱,所以不敢面对曾经的暗恋,也无法对眼前这个男人承诺什么。
直到现在,素叶怕了,当自己的心在逐渐沉沦时她真的会怕有报应,因为她曾经的怨恨,也因为她的不够纯粹。
年柏彦像是读懂了她,没再说话,却再度搂紧了她。
放焰口结束后,年柏彦带她吃了正宗的本帮菜,这家店不大,却挤满了对这里美食垂涎三尺的食客。两人来得较早所以坐在尚算不错的位置,抬眼便能看到河面上的千古石桥,桥下是一艘艘夜船,河岸那边的灰瓦白墙袅袅升起炊烟,会有淡淡的柴火香飘到隔岸这边的餐馆。
素叶吃得狼吞虎咽,年柏彦倒是一如既往地细嚼慢咽,时不时会递给她纸巾,他吃得向来不多,放下餐具后便好笑地看着素叶,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句,“来古镇这么多天了,竟还没逛到这家店?”
素叶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刚来没多久。”话毕才发觉失言,顿了顿,又埋头美食。
年柏彦无奈摇头。
“事实上我真打算马上走,没骗你。”她拼命找补。
“好吧,我信了。”他难得幽默了一把。
素叶丝毫没感觉到羞愧,一桌子美食足以将她那颗羞愧的心挤得七零八碎,趁着喝水的功夫她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