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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身微微晃动的时候,抱着淡水桶的素叶,头一偏磕在了桶口上,也顺便将她惊醒。
她猛地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脖子痛得要命。
她将淡水桶当成了枕头。
素叶借着零星的光,无法得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侧耳仔细听了听,海浪声小了很多。
是进了港口了吗?
素叶的睡意全无,赶忙又弄了些淡水洗了把脸,这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这是到哪儿了?
怎么感觉船像是不走了?
正想着,就隐约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像是在甲板上,又像是在船廊间,只感觉是四面八方来的声音。
素叶倏地起身,警觉地藏在了储藏室的门后,心中不详的预感如涟漪般扩大……
☆、叶叶,我是爱你的
素叶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
她能从这些匆匆的脚步声中听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而且,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危险也越来越明显。
听脚步声不止是一两个。
第一个窜过素叶大脑中的念头就是:这些人是来抓她的。
很快地,想法灵验。
就听有人粗声粗气地喝了一嗓子,“给我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素叶终于确信船是停下来了。
这些人来势汹汹,八成就是听了年柏彦的指使。
怪只怪她睡过了头,连船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
素叶在心里暗自祈求他们要搜的人不是她,她宁可是遇上了海盗或是那个女人原本就有的仇家,但,对于这种事她宁可主动出击也不能坐以待毙。
深吸了一口气,她窜到了门前,轻轻拉开了储藏室的门,外面,依旧黑夜。
堪比死亡还要沉静的黑夜。
于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触目能及的就只有巴掌大的漆黑子夜。
又有脚步声跑过来。
素叶赶紧阖门,静静等着脚步声经过后,她一溜烟儿从储藏室里钻出来,朝着脚步声集中的相反方向跑去。
能够捷足先登的位置只有甲板。
她要么像她之前计划的那样冒着可能被船身撞伤的危险跳下甲板,藏身于船身之下;要么就趁他们不备的时候解下一个救生艇,无声无息地漂流在海上,大不了她做一次鲁滨孙。
两种方法其实都是下下策,更重要的是,不管她采用哪一种方法,她都要想办法到甲板的位置上去。
素叶对这种私家游轮不陌生。
之前她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自家有游船游轮的同学带着她一起出海,那时候她享受的是白天蓝云,享受的是看着远处的海鸥在鲨鱼头上轻轻划过的身影。
但现在,她享受的是孤风凄冷和未知的命运。
不过她要感谢那些同学,至少让她明白了船只的构造。
所以,想要避开他们又能到甲板去,这难不倒素叶。
她知道但凡这种都有供船主逃生或避难的通道,一旦遇上了紧急危险,这条通道就成了最大保证生命的绿色通道。
她要利用这条通道到达甲板。
通道往往在靠近船主最近的地方,或休息室或活动室,这两个地方都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素叶已经顾不上思考她此时此刻的境遇,找到了通道,凭着印象朝着甲板的方向过去。
甲板上依旧有杂乱的脚步声。
她探了头。
夜色之下,果然有四五个壮汉,除了壮汉外还有那个女人,她一脸焦急,又对着他们说,赶紧去找,再继续找!
素叶渴望遇上海盗的愿望落空。
她知道,只剩下唯一一种情况。
年柏彦已经开始出手了。
素叶的后背紧贴着船板,心头蓦地腾起莫大悲怆。
她和他,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曾经。
曾经的曾经。
她和他玩过捉迷藏,她藏他找。
她藏得很显山露水,他却故意视而不见,纵容着她,跟她说他输了,让她出来。
她便出来了。
在身后一蹦高笑着捂住了他的双眼,然后笑问他,快说说看得怎么惩罚你?
他也任由她捂着他的眼,说,你说吧。
她便真认真去想了。
结果被他转身一把搂住,低头,用下巴青嘘嘘的胡茬故意扎她的脸颊和颈窝,低沉又坏笑,那就肉偿吧。
她笑着躲闪,冲着他一伸手,年先生,陪你上床我得要收双倍费用。
他说她财迷心窍。
她说他胃口太贪,每次被他折腾一回她都得补上好几天的体力。
素叶想到这儿,心口一阵发酸。
是人太善于自欺欺人了吗?
所以就算她现在再想起过往的种种还是觉得他很真。
可是,如果他那么真,就不会有如下的种种了吧?
至少,他不会命一个跟他刚上完床的女人来满船找她。
素叶深吸了一口气,当发现那女人跟几个壮汉早已离开甲板后才敢探头查看状况。
这么一看,心凉了大半截。
船上的探照灯被临时开启,照得周围的海域都有如白昼,更别提甲板了,只要她往甲板上一站,怕是就被人秒杀了。
探照灯下是明晃晃的救生艇和几个救生衣救生圈,很显然的,素叶不得不放弃了。
环视海的四周。
剩下的那截心脏也凉透了。
具体来说应该是吓得魂飞魄散。
怪不得素叶一到甲板就觉得周围有点眼熟,定睛一看,船竟调转了方向,正以最缓慢平稳的速度接近小岛。
而小岛上也被照得透亮。
应该是年柏彦命人开启了岛上所有的光源,与她所处的船只交相辉映。
不知怎的,素叶心里窜起莫名的恐慌,这种恐慌又不像是面对年柏彦的。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颗渴望逃脱的情绪似曾相识。
记忆里好像有只手隐隐地藏于黑暗之中,干枯的,还有冷冰冰刺耳的笑声,冲着她铺天盖地过来。
素叶一个激灵,下一秒就失去了理智。
她快速窜到了有阴影摊落的位置,打算跳船了。
再晚,船就搁浅了。
只是她忘了,对手是年柏彦。
就在她正准备跳船时,那个女人带着两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冲着她的方向喊了句,“快,在这儿呢。”
两个壮汉咚咚地冲着她跑过来。
素叶见状,闪身躲过最靠前的那位壮汉,一拳头打在了他的鼻梁上,痛的他捂着鼻子哇哇大叫。
“老天!”乔伊见状开始大呼小叫,紧跟着对听见动静跑上来的帮手大喊,“上去帮忙。”
可想而知素叶的命运。
她再会拳脚功夫也胳膊拧不过大腿。
结果,被五花大绑。
等船终于靠岸的时候,乔伊叹着气蹲下身看着素叶,“对不起啊,是年哥哥让我绑你回来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那个,哦,当我什么都没说,找到你就好了。”
素叶一番折腾已经没了力气,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脸颊两边,“他让你绑我?”
“是……所以你可别怪我啊,他说……你挺危险的。”
素叶蓦地抬眼,目光锋利。
吓得乔伊一屁股坐在地上。
素叶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她的衣服,更加刺痛了她的眼。
“你什么意思?”
乔伊小心翼翼站起,离她八丈远,“其实我知道啊,有很多心理医生在见到了太多心理疾病后自己也会有问题,你放心,年哥哥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心理专家治好你,在这个小岛上挺好的,适合你养病。”
素叶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这么想她,重要的是,竟是年柏彦说的?
“他跟你说,我精神有问题?”
“那个……刚刚你的确打了人……”
“我没病!真正有病的是年柏彦!是他把我囚困在这个岛上的!”
乔伊吓得都快跳出甲板了,其他几个人见状后也后退了两步,良久后乔伊做安抚状,“你一定要冷静,年哥哥都是为你好……”
素叶蓦地停住了挣扎和咆哮。
她忘了,有的时候在特定的环境下正常人也会被视为精神失常,例如,将一个正常人放在精神病院里,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不是个正常人了。
再例如现在的她。
很显然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恐慌,这要缘于年柏彦的欲加之罪,因为正如年柏彦自己说的,外面的人没有谁会相信他年柏彦会绑架个女人。
素叶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很快,她被押上了岸,像个留守犯人似的。
原本就细白的沙滩被小岛的灯光照得近乎耀眼。
年柏彦就站在沙滩上,穿得极为休闲。
上身是蓝白色的休闲衬衫,下身是那条白色的亚麻长裤。
他伫立在那儿,高大伟岸的身形一动不动,平静地注视着被人五花大绑上前的素叶。
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很随意,露出少许结实的胸膛,袖子挽在了胳膊上,深麦色结实的小臂上是凸起的血管,两只大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
灯光耀亮了他的短发,也衬得他瞳仁之中是深不可测的黝黑,如再远处的海面,被夜空吞噬。
他没上前半步,只等着两壮汉押她上前时才伸手,结实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却在不动声色间用了力,令她再想逃脱也难了。
“辛苦你了乔伊。”他目光直视着前方,面带微笑,云淡风轻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乔伊摇摇头说没什么,但目光又有点迟疑,看了看素叶,又看向年柏彦,“她真的……”
“我没病!”素叶愤恨,冲着年柏彦低吼,“我清楚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告你,一定要告你!”
年柏彦却竖起根手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然后状似怜爱地将她一缕长发轻轻别于耳后,温柔道,“好,等你病好了,想怎么告我都行,太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素叶不可置信地看着年柏彦,再看看周围人看着她的眼神,一时间怒火中烧,“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神经病是吗?你妄想!这是不可能的!”
“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听话,已经很晚了,别人还要休息呢。”年柏彦干脆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结实的手臂却足以控制她的愤怒和挣扎,低头,众目睽睽之下轻吻了她的额头,眼神轻柔,“叶叶,我是爱你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
☆、折断你的翅膀
年柏彦的一句话预兆了他的有恃无恐。
他落在她额上的是温存的气息。
轻柔的语气会令人误以为他的深情厚貌,痴情缠绵。
因为,有那么一瞬的功夫,素叶的心也被年柏彦的那句“叶叶,我是爱你的”不经意震荡了下。
像极了情侣间的爱语。
像极了曾经的他用曾经的“深情”来轻掬她的心。
只是,素叶觉得,如果没有后半句的修饰,她至少还会认为他在做戏。
做给众人看,在这片被灯光晃成了白昼的沙滩上。
当他的唇离开她额头的半秒钟时间,她紧盯着他的眼。
那双宛若深海般不可捉摸的黑眸匿藏着隐隐的光。
光极短也极浅。
迅速划过他的瞳仁深处,亦如从夜空转瞬即逝的流星。
却令她准确无误地察觉出他的别有用心。
是的,年柏彦从来都不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不管是他的行为还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他只在跟她传递一种信息,唯一的信息。
那就是,这么擅于掌控的男人,他是绝对不会把主动权交到你手中的。
作为心理分析师的素叶,自诩从她踏入这行业来到现今算是阅人无数了。
可她没见过像年柏彦这样的男人,他总是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