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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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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病已!刘病已!你忘了当初你如何应承的吗。。。”

那站起在雨中飘零的身影,那嘶哑的仿佛每说一个字眼都要经历万般痛苦的声音,仍旧在控诉着。

“我爹生前。。。。是如何对你的。。。你怎可以如此。。。对待我张家。。。”

那嘶哑的声音喊出的句句是血泪,可那静穆的寝宫里却没有一丝回应,即使喊破了喉咙,即使喊出了血来。

“张藻,求你了,快走吧。”一位年长的宦官爬到了藻的身边,苦苦哀求着。

藻揪起了拉扯他的宦官,被冷雨打湿的脸上苍白得像鬼魂一样。

“叫。。。他出来,去,叫他出来!”

藻竭力推开了宦官,竭声道。

“皇上已入眠,求你了,你明日再来吧。。。”老宦官不肯罢休,拉住了藻的手臂。

“明日。。。明日只怕我亲人早已被赶尽杀绝了。。。”

藻嘶吼着,再次推开了老宦官。

“明日。。。太阳仍旧升起来。。。你仍旧是你的皇上。。。可我再也不是张藻。。。再也不是。。。”

藻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奋力的将之砸在了地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藻瘫倒在地上,他早已浑身湿透,冠早已脱落,一头长发披在身上,滴着水滴。

“病已。。。我憨厚的二哥死了。。。呵呵。。。你又该如何处置我这罪人。。。病已。。。。你为何如此的绝情。。。。”

藻张开一对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望着雨水绵绵的未央宫,它的宏伟与神秘,是如此的神圣不可侵犯。

那日,看着他穿上那身黑色的衮服,拨开那十二旒的玉藻,他与他的牵绊就在那一刻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自己只是活在一个幻想里,幻想着那个人,仍旧是孩提里背负着他的伙伴;仍旧是夜晚里揽他入怀的情人。这四年来,他仍旧是那个张藻,可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刘病已。

早该清醒了,早就该清醒了,这一切只是场梦魇。

破裂的玉璧碎片浸泡于雨水里,有一片就掉在藻的身侧。藻伸出手抓住了它,死死的抓住。红色的血液从手掌里渗出,在雨水里渲染开来。

第十四章

大厅的灯光黯淡,陆昃裹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时间流逝着,对面的电视里已经没有了节目,在重复播放着无聊的深夜广告。

陆昃将烟掐灭于烟灰缸里,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烟盒才意识到他抽完了一包烟。起身离开沙发,陆昃拿起了遥控器关了电视,朝厨房里走去,拿了几支啤酒出来。

今夜就算是吞再多的眠宝也无效了。

陆昃开了啤酒,默默的喝着,如果能醉死了该多好。偏偏出了一身冷汗,将衬衣都湿透了,人却是清醒无不比。

陆昃本是不该忘记的,那块玉璧,他前世送藻的那块玉璧,后来被藻摔碎的玉璧。那个夜晚,撕心裂肺只求见他一面的藻,将它摔在了石阶上。

那个冷雨夜里,玉璧碎成了三段,犹如藻已经破碎了的心。

他拣回了它,在盘子里拼凑着它。可却因为碎得厉害,再也拼不成一块玉璧。

他将两块大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留下了那无法拼凑在一起的小碎片。于是那在盘里所组成的玉器,再也不是象征着圆满与美好的玉璧,而是玉玦,那是象征着决裂的玉玦。

陆昃将一饮而尽的空啤酒瓶猛砸在了墙角,砸得粉碎。然后又开了一瓶,默默的喝着。

人果然是最会保护自己的动物,他从懂事开始就有的记忆不是藻死于牢狱里的片段,也不是藻在寝宫外撕心裂肺的情景,他或许是本能的隐藏了这些记忆。活该遭受了这二十多年来头痛的折磨。

心仍旧在抽痛,犹如那夜梦到牢狱中一身是血的藻时的感觉。可又似乎更为深刻的揪心,不只是懊恼,不只是悔恨,而是深深地绝望,仿佛坠入地狱般的绝望。

当年,穿越这两千多年岁月里,那个抱着情人走出诏狱的男子,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除了深深的绝望,比死亡还更深沉的绝望,他大概不会感受到别的了。

他的一生,在那一刻中止了,剩下的时光,只是多余出来的。

陆昃将桌上的空酒瓶子塞入了桌下, 他再次起身朝厨房走去,拿出了最后几瓶喜力。

胃像火烧一样,可就是喝不醉。

这辈子从未如此痛苦过,以后只怕也不会了。

天亮时,太阳照进大厅,打在沙发上。

陆昃从晕睡中醒来,看着一桌的空酒瓶泛着的亮光甚是难受,陆昃抬手恼怒的想将它们扫开,扫不到。于是想动弹下身子,却几乎是同时胃一阵猛烈抽搐,陆昃趴回了沙发,抱住腹部,痛得满头大汗。

子楚想看那块玉玦,于是一早就前去了发掘现场。

昨晚一夜未眠,想着的都是当年藻在寝宫外砸玉璧的情景。连最后的记忆也回来了,最后的属于藻的绝望与悲愤都让子楚再体验了一回。

只是子楚不明白,那玉璧当年砸碎了,后来又是如何被拼凑,甚至二十来年后,还放进了病已的墓葬里。

从原来的玉璧变成了玉玦,也算是种彻底的决裂吧。

完全无发去理解,这样的东西,病已为什么要放在自己的棺柩里,陪伴着自己永生呢。

“子楚,我记得南越王墓也曾出土一件用金子修补的玉器,不过是玉带勾。这都是贴身之物啊,可见墓主人当年的心爱程度。”

严队长捧着玉玦给子楚看,边感喟道。

“这玉玦最让人不解的是,铭文居然是‘吉羊(祥)’,玦这种东西,为古人表达决裂之物,却写有吉祥二字让人费解啊。”

严队长露出困惑的表情。

“队长,我觉得这本来可能是璧吧,你看缺口,纹样在缺口断裂,根本没有一个回纹,应该是块玉璧。”

文物工作队里有人指出。

“小子,眼力不错,那再好好找找,应该还有碎片。”严队长经提示也注意到了玉玦的缺口不正常。

不会有什么碎片了。

子楚看着在墓葬里忙碌的众人,心里在低声说道。

那碎片,只怕是遗失了两千多年了。

当年砸得如此破碎的玉璧,最后成为了玦,就仿佛是意味着他们永远的决裂一样。

其实,昨晚关于那段记忆回来后,子楚想了一夜,他无法释怀当年病已何以不见藻。如果他见了他,给他一点希望,那么藻就不会死在牢狱了。

为什么不见?到底是为什么?刘病已,你也太绝情了。

“子楚,想不想看我们昨天出土的文物,也有一件镇墓兽,你去看一下。”

严队长看到子楚呆站着,便招呼了一声。

“是啊,与1号墓的镇墓兽几乎一模一样,非常有意思。”

柳叶接过话题说道,她是个很细心的人。由于子楚身体还未康复,所以不能参与发掘,但又怕他无聊。

子楚笑着点点头,出了发掘现场,进入发掘现场入口处搭建的木屋里。木屋是暂时存放文物用的,有专人看管。

牛石岗1号墓葬出土镇墓兽本身就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2号墓——杜陵也出土。镇墓兽源于楚地的巫祝文化,传说有保护墓主灵魂免有侵害、不朽的作用。

不知道,当时的病已是如何想的,当时非南方的墓葬并没有用镇墓兽的观念,因为这被认为是巫祝的把戏,惟有楚人相信。

子楚在木屋里观察着出土文物,他发现了与牛石岗1号墓葬想对应的一只青铜鼎,还有陶豆。这不禁让人怀疑,这两座墓葬当时陪葬品是一样的,只是一座被盗窃了一座保存完好。

子楚不不明白,当年的刘病已何以如此做,这是越矩,张藻只是个侍中,却让他享有了帝王墓葬相同的陪葬品。

终究,藻当年的死,你还是在乎的吧?

陆昃打了份粥,拎着上楼。

进了大厅,见到了弯身帮他搞卫生的清洁工大婶。

“陆先生,你以后不要乱砸玻璃瓶了。”一见到陆昃,清洁工大婶就开始抱怨,同时伸出了一只手指给陆昃看。手指包着面巾纸,满是血。

“等下,我这里有OK邦。”陆昃将粥搁放在桌上,便进厨房翻找。他这段时间也算是够折腾了,整个房间跟狗窝一样。何况还“暗算”了为他搞卫生的无辜清洁工。

“你贴一下。”陆昃将OK邦放在了桌上,提了粥进了厨房。

陆昃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胃药,拧着眉头,耐着性子读完服用说明。

陆昃喝完了粥,吃完药,走出厨房,见清洁工大婶正有些吃力的拎着一箱塞得满满的空啤酒瓶。

“放阳台吧,我明天自己带下去。”陆昃坐在沙发上,点起了烟。

“要记得带下去,要不会藏蚊子的。” 清洁工大婶唠叨道,然后弯身将那箱空瓶子搬到了阳台外。

“随手关下门,谢谢。”见清洁工大婶拖了一大袋垃圾带准备离开,陆昃招呼了下。

清洁工大婶离开后,偌大的大厅又只剩陆昃一个人。

陆昃将脚搁放在面前的矮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然后无聊的按来按去。

电视非常无聊,平日里呆家里的时间又少,连碟片也没有得看。

不过大概是几日的失眠,加上生病后的疲倦,陆昃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晚上九点的时候,陆昃被电话吵醒,几个哥们叫他出去“潇洒”,陆昃爱搭不理的挂掉。

大概是一整天就吃了份粥了关系,陆昃醒来后,只觉得饿。于是拿出手机想找家附近的餐厅让他们送餐,翻看着电话号码,最后号码却停在了若子楚的名字上。

现在都九点多了,子楚是肯定在家的。

陆昃按下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了。

“子楚?”对方一阵沉默,陆昃只得问道。

“嗯。”子楚许久才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了吗?”陆昃问道,自己都没发觉声音温和得吓人。

“吃过了,现在都九点了。”子楚回道,陆昃也算是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了。

“我还没吃呢?我去接你,一起上街走走怎么样?”陆昃问道,他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用的是恳求的口吻。

“不早了。”子楚迟疑道,他没意料到陆昃会打电话给他,因为两人毕竟好些天没联系了。

“子楚,我就是想见见你,没别的,你别拒绝我。”陆昃低底说道,他确实是很想见子楚,很想碰触他,将他揽入怀。

子楚一阵沉默。

“我会跟你家人说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的,我会再送你回去的,不会太晚。”

陆昃缠着,这段时间,他很想念子楚。

“嗯。”子楚没再拒绝,他其实也想见陆昃,这段时间说不想他是骗人的。

“等我下,我一会儿就过去。”陆昃温和说道,然后挂了电话。

子楚在房间里坐了许久,最后才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哥,这么晚了,你准备上哪去?”若娟在看电视,吃惊的问道。

“出去走走,我会早些回来,不会太晚。”子楚平静地回道,坐在了大厅长椅上。

若娟满腹的狐疑,但没再开口问。

子楚在大厅没坐多久,就听到楼下有人喊他。

子楚起身要下楼,若娟却拦住了他。

“哥,你不要下去。”若娟听出了陆昃的声音,有些紧张。

“子楚,是那位陆先生吧,唤他上来坐坐。”若老先生也听到了唤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子楚应道,走了出去。

子楚下楼的时候,若娟没有拦他,只是用担虑的眼神看着他。

子楚缓慢地下了楼,揽紧着外衣,夜风并不冷,但他的身子却有着细微地颤栗。仅是几日不见陆昃而已,却觉得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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