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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拉根明白这一点,说道:
“我记不清是你还是克里亚奇科有一天当面对我说过:‘潜下去吧,这里水不深。’”
“那好,我们就来检查吧。”古罗夫降低声音,继续说道,好像有人可能听见似的。“如果我们把这一切作为拟订中的计划提出来呢?往他们里面打进一个工作人员进去。阿尔焦姆·杜罗夫两年前就已经被你计算进去了。他的酗酒和从机关里被开除出去,都是事先组织好的。把他送给真正贪污腐化、受到开除的乌索夫上校。乌索夫在部长的郊外别墅里工作,那里经常有可疑的人物和位高爵显的官员们来往。这样的工作简直是非常高级的工作。我向你保证那里有毒蛇。在选举时刻,上帝甚至会把一条毒蛇拖到光天化日之下来。最主要的是你们别吓唬他们,他们会四散跑开的。”
“科尔夏诺夫将军吗?他会把我们连五脏六腑一起都吃掉的。”库拉根说道。他声音里听不出信心来了。“列夫·伊凡诺维奇,你们给我提供的是伪造的文件。”
“是的,”古罗夫表示同意。“不过,那只是书面形式的东西,并不触及实质问题,非常有利的。难道我建议送上一个无辜者这种做法,不是做过千百次吗?伪造证据不是干过几百万次吗?我提出的办法,是让你有可能绕过上面的将军们,他们对侦查工作一窍不通。”
“将军们是怎么也绕不过的,他们必须签署文件,往后再注明日期的。”
“成功时他们得勋章,你则加一个月工资,最好的情况是得一块刻有名字的手表。想看吗?”古罗夫开始从手上取表。
“你也是一条蛇,列夫·伊凡诺维奇……”
办公室的门开了,克里亚奇科拿来一壶咖啡、几只杯子和一小盒维夫饼干。
“先生们,耽搁了。维罗奇卡忙,有紧急工作,而我们的那位将军心情又特别不好。”
“谢谢,斯坦尼斯拉夫。”古罗夫从朋友手里抓过托盘,用目光指着房门。
“我本可以说得更简单一点的:斯坦尼斯拉夫,滚开!”
克里亚奇科做了一个受委屈的鬼脸,走了出去。
“我是一条蛇,”古罗夫一边倒咖啡,一边继续说,“你是良心过不去还是为自己的小命担心呢?”
“我凭良心把话说完,在文件上耍花样,我们干不了。”库拉根喝了一口咖啡,叹息一声说,“围椅当然舍不得丢,是前不久才得到的。但是你,列夫·伊凡诺维奇得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个好办法的?”
“我明白,我没有你们的帮助不行,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古罗夫回答说。他本可以补充说他是在干他自己的事,他已决定从反间谍局要个人去,而且考虑把巴维尔·库拉根当候选人,因为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但由于怕泄密而没有说出来。
“一切都是可能的,一切都是可能的。”
库拉根一边喝咖啡一边在想,一旦成功,他得到的不是一只闹钟,而是将军的职务。但是为什么要在他自己的心目中抬高上校呢?不抬高他现在也是在云层下面嘛。
古罗夫知道库拉根在想什么,但他天真无邪地问道:
“小子,你在想什么呢?”
“生?还是死?”库拉根大笑起来了。“我正在决定从哪位将军开始?我的直接上司,胆子有点小,要跨过他,可能很麻烦。”
“开始应该从上到下,而不是从下到上。你去找局长,一张纸也不用带,解释的时候搬手指头就行了。他同科尔夏诺夫是有仇的,会很快就想到是怎么回事的。你还得记住,孩子,主意应该符合职务,任何情况下也不应该高出它。我给你出个将军的主意,你应该把它报告将军,他就会把它付诸实现的。”
“好!”库拉根望了一眼古罗夫,皱起了眉头。“不过您自己,列夫·伊凡诺维奇,却不这么干。”
“你不要同我比,”古罗夫干巴巴地说道:“我想要什么就说什么,因为我是一名侦查人员。而对一名战士你是没有什么办法好对付的,他从前沿都可能爬不出来呢。”
“所以我不比。”库拉根生气地说,同时握了握古罗夫的手。
古罗夫把客人送到门口,告别时说:
“你要考虑到,我想阿尔焦姆是受到监视的。但这是临时性的预防措施,他们正准备让他去执行新的任务。”
“所以你似乎是顺便提到这事的!”库拉根本已抓住门把手,一听到这一新闻,马上后退了一步。“那我怎么好同他见面呢?”
“你是侦查人员,你会想明白的。”古罗夫微微一笑。“以后我不说我没参加就是了。我有自己的兴趣。附带说一句,我相信你会明白,如果对一个人进行‘户外监视’,那说明他们对他是有严重的不满的。”
“要不就是对他有怀疑。”
“可以排除。他们对阿尔焦姆的评价是很高的,我不过没有全讲给你听。”
“他到底是个什么鬼呢,列夫·伊凡诺维奇?”
“放心,朋友。”古罗夫拍了拍库拉根的肩膀。“我没谈这位候选人的全部优点,我想让他自己告诉你。”
乌索夫在自己的住所里踱来踱去。五个月前,他从监狱里一回来就离开了这里。他的妻子并不漂亮,但仍有魅力,尽管已经发胖,性格却与家庭主妇的外貌,很不适应。这女人意志坚强,甚至非常冷酷。这是她说出的一句决定性的话:“叛徒不能住在这所房子里。”此话一出,乌索夫就离开了家。
尽管乌索夫绝对禁止执行特殊勤务的人们出现在他的住所里,干涉他的私生活,昨天早晨还是来了一个机灵的、带照相机的青年人。
“如我所知,瓦列京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小伙子退后一步,“咔嚓”一声拨动了相机的快门。“总共只照几张照片,回答一两个问题。尽管回答问题不由我负责,会专门有人来向你访问的。”
女主人抓住小伙子的衣袖,冷酷地问:
“青年人,您是什么人,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伙子并不胆怯,一边继续扳动照相机拍照,一边说道:
“据我所知,这套房子里住着杜马候选人乌索夫·巴维尔·彼得罗维奇,是吗?”
“您弄错了,青年人,”女主人干巴巴地回答。“巴维尔·彼得罗维奇在这里是注过册的,不过现在他已离开,而且不是什么候选人。”
“妙,妙极了!”这个“妙”字完全不是摄影师常用的词,他大概在哪里读到过,所以他爱上了这个词。“谦虚是我们候选人固有的美德。这是他工作的地方吗?”小伙子赶紧把写字台拍下。“可以看看他的接班人吗?”
“他们都在学校里。”瓦列京娜·阿列克谢耶夫娜慌了。“对不起,我该上班去了。”
“您在大学里教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不敢耽搁您,对不起,祝您一切顺利。”他把照相机收进盒子里,很信任地说:“巴维尔·彼得罗维奇在当看守吗?您别焦急,这种不像话的局面,我们一定要把它结束。我们决不允许向水晶般的人身上泼污水。今天的当权者要为您丈夫受到摧残的命运,付出高昂的代价的。”
当言多语多的小伙子离开时,瓦列京娜·阿列克谢耶夫娜认定,这小子不是弄错了,就是在搞一场不怀好意的争夺。巴维尔不止一次说过,他有许多敌人,但是,由于她知道丈夫好虚荣而且多疑,所以她对他的话并不相信。
可过不久丈夫就打电话来了,他很克制地说道:
“我的生活正在发生重大变化。我不说我们已经分了手,我事先警告过,叫他们不要来打扰你们,但他们是一些无法控制的人,可能会来的。我已离开家,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已经来过了,我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你该回来一趟,把正在发生的事解释清楚。”
乌索夫原则上正是希望她这么回答,但他却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
“值得吗?孩子们……你是那么容易相信我是饭桶……”
“我认识你二十年,你骗不了我。我没有说过你是饭桶。巴沙,你不过是个好虚荣、很软弱的人罢了,明天早晨回来一趟,我们谈谈。”
所以他现在在自己的住所里踱步。他回想起了他是如何得到这套房子的情景:这套房子原本是给一位将军的,将军高傲自大,宣称他不喜欢这种房子。而正在排队等房子的乌索夫却恰好排上号,更为重要的是乌索夫当时是局的党组书记。为这套房子他借了钱,后来他换到了三楼,因为活动电梯出了故障。
瓦列京娜跟在丈夫的后面,站在房门边,两手交叉放在她高耸的胸前,望着曾经是威武的刑侦人员的丈夫。当时他是把手枪夹在腋下的。直到后来她才弄清楚,她丈夫的同行只在极其需要的情况下才带枪,而且无法忍受挂在肩膀上的枪套。她很清楚,丈夫是在拖延解释的时间,因为真话他不想说,而对妻子撒谎,他又不会。可怕,但这是事实。巴维尔经常撒谎,他觉得很轻松,也很容易,多数人都相信他的话,但只要他一对妻子说谎,妻子就笑,于是乌索夫就不再说下去了。瓦列京娜第一个知道她丈夫有外遇并闹出笑话来时,她马上相信丈夫收受了贿赂,而且这种事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女人。
“上校,”吵架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叫丈夫。“所有的东西部在原地,什么也没丢,你可以坐下来,我给你倒杯酒,壮壮胆。”
“我已经早就不是上校了。”他坐在自己的写字台旁。
妻子给他拿来一瓶开了盖的白兰地、酒杯和一包饼干。乌索夫凭着侦查人员的嗅觉,明白拒绝承认毫无意义,但却不能全部承认。
“我对不起你,不过,如果你能找出一个一次也没背叛过妻子的男人来的话,那男人肯定是个阳痿患者。我有过一个女人,其他的,全是别人胡说的。”他一饮而尽。“工作上的违规现象多的是,可以装满半个保险柜。整个民警局就是靠这些违规现象支撑起来的。”
于是妻子相信了。丈夫到底瞒着她什么,她并不清楚,但对他的真诚却信以为真。她打心底里认为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她像往常一样,连一只眼睛都没斜视一下。女人算什么呢?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如果男人搞一次女人就坐牢四个月的话,那莫斯科的监牢就太不够了。这么一想,她甚至“噗嗤”一声笑了。
“从被抓的那天起,我就没再搞过一个女人。”说完他就画了个大大的十字。
“水,我习惯了喝水。”
瓦列京娜朝厨房走去,但她需要的不是水,而是需要控制好自己,因为男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了。
“你说说是谁推荐你进什么杜马的?”她回来时间道。
这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则神话。乌索夫非常流利地把它说了出来,令人发笑。
“我在政府的别墅里当保卫员,”他开始说起来,又喝了一杯。“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基本上都是从那里来的。”他指着天花板。“嗯,老板自然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看来是他对什么人说漏了嘴,夸口说给他开大门的是一位过去的上校。好啦,有些人还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