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海瑞闻听,“即大恸,尽呕出所饮食,陨绝于地,终夜哭不绝声”。
第一次读《海瑞传》。至此处,深觉不可理解。以海瑞六品之微,可能连皇帝天颜都没见过,那里来的这样深厚的感情,以至于哭昏在地?因为在海瑞那里,皇帝就是他的“天”,他的主人,他生活的目标,他无条件尽忠的对象,他的希望所在。不管皇帝如何对待臣子,从伦理上讲,都是恩典,臣子唯有欢喜承受,不应有丝毫怨言。皇帝去世,于他,就是儿子失去了父亲,立马失去了主人,怎么能不有恸于心?正是这一哭,哭出了海瑞的忠臣本色,哭出了海瑞的真诚和单纯。
嘉靖皇帝一去世,重用海瑞的呼声就不绝于耳。人们已经把海瑞当成了这个黑暗乱世中唯一的光亮,不管是拥护还反对,谁都无法不正视这个政治现实:海瑞已经成了一面旗帜,一种象征,成了全国政治中清流力量的总代表。
隆庆三年(1569年),在徐阶的推荐下,他被任命为位高权重的应天巡抚,登上了他政治生涯最辉煌的顶点。这一年,他已经五十六岁了。
应天是当时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辖地包括苏州、常州、镇江、松江等十余府,“赋甲天下”,“仕宦之渊薮也”,朝廷里的许多高级官员家乡都是这里,包括首辅徐阶。
海瑞发布公告,勒令富户退回贫民投献的田地,以使流民有生息这所。
就在把海瑞派出任巡抚不久,徐阶就在中央高级政治斗争中失利,被迫退休,回到了江南老家,成为海瑞管辖下的一名乡绅。斗争的胜利者高拱,继任为内阁首辅,掌握了朝廷大权。
公告发到之日,徐阶大吃一惊。生气归生气,他知道海瑞背后有人,这个人就是高拱。勒令富户退田,这样大的举动海瑞是不可能做主的,必须得高拱批准。高拱为什么还要批准推行呢?原来应天一地,他徐阶田地最广,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高拱此举,就是要借海瑞之手,收拾他徐阶,让他在退休之后也逃不过这个巨大难堪。高拱这个算盘打得实在是太精了。如果海瑞念旧情,放徐阶一马,人们攀附徐阶,退田令必然失败,徐阶必然成为众矢之地,成为众议的目标。如果海瑞对徐阶动了真格的,那么昔日徐阁老现在就得忍受切肤之痛,损失大半田产。而且,退田令最终会在应天激起巨大的反对力量,足以把海瑞掀翻。这样,也就顺带收拾了这个难以对付的政治麻烦海瑞。因为毕竟海瑞当初是徐阶提起来的,不是他高拱的人。
好阴毒的一箭双雕之计!不过他徐阶是不会上当的。徐阶并没有抵制海瑞,而是主动退出了全部地产的十分之一,一万二千二百亩。
消息一出,全区震动。谁也没想到海瑞有这样大的威力,也没想到徐阁老这样软弱。整个应天地面天翻地覆,各地都有大户开始退田。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启动了退田程序后,海瑞仍然不买徐阁老的帐。他公然下文,要徐阁老至少退掉“过半”的地,就是说最少得退掉六万亩土地。
本以为只为了敲山震虎,谁也没想到海瑞会走出这一步,包括徐阶。
他向当朝首辅高拱发出了降表,表示了自己的悔意,表示在政治斗争中彻底认输。表示以后不再纠集势力谋求东山再起。
高拱笑了。他的目的圆满达到了,而且达到得这样漂亮。既然对手败得这样惨,他也就大度起来。他翻然一变脸,对徐阶笑脸相迎,给徐氏回了一封信,表示前嫌尽释,希望徐氏今后多捧他的场。然后,他又轻轻暗示,他也觉得海瑞做得太过分了,不过他做为当朝宰相,没法直接出手。在海瑞修吴淞河后,他的政治声望达到了顶点。朝廷上一片称颂之声。然而,在退田令开始后,官场静下来了,赞扬海瑞的声音消失了,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要扳倒海瑞,只是摸不准高拱的心思,不敢贸然动手。
徐氏对这些政治暗语当然一读就懂。得了高拱指示,他立刻利用自己的故旧,找御史奏了海瑞一本。高拱在奏本上折了同意二字。海瑞被取消巡抚衔,调任南京总督粮储。于是,海瑞最风光的一段政治生涯就干脆利索地结束了!
像他这样的清官,注定不能进入政治主流,无法引导政治航向。
海瑞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他开始是震惊,然后是迷惘,最后是愤怒。至刚者不屈,海瑞不会容忍任何对他名誉性的安排,他提笔给皇帝写了一封辞职信。一旦提起笔,海瑞胸中的愤怒、委屈、埋怨就忍不住喷发出来,辞职信变成了政论书。痛快淋漓地骂完了全朝大臣,海瑞挂冠而去。
做了九个月巡抚的海瑞买舟南下,飘然回到了老家海南。以挂冠时的潇洒绝决,人们以为他从此可能要从道学家变成林下人物,归隐于老庄门下了。
万历十三年(1585年)正月十日,亲政的万历皇帝下旨:
起佥都御史海瑞为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
三月,又“升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海瑞为南京吏部右侍郎”。这一年,海瑞已经七十二岁了。
在官场上被视为异端,视为魔鬼的同时,在民间,海瑞却已经渐渐成了“神”。成为老百姓希望的寄托。在老百姓的心中,海青天就是善恶的最终裁判者,是传奇式的大英雄。
海瑞已经成了一个偶像,正义的化身,一个超现实的存在。而现实生活中的海瑞,却已经心如死灰。他憎恨这个荒谬的世界,他每天都在盼着死亡的到来。
万历十五年(1587年)冬十月十四日,海瑞病故于南京。
“病不药。”拒医而死。“无一语及身后事。”不但没有大臣们例有的遗疏,甚至连一句遗言也不留。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象每个清官的身后一样,史书照例要花写笔墨描写一下他身后的清贫。“佥都御史王用汲入视,葛帏敝衣,有寒士所不堪者。”
有更详细的记载说:“检箧内仅禄金一十余两,绫、纱、葛各一。”
消息传出,整个大明官场都松了一口气。这个麻烦制造者终于消失了,人们不必再绷紧神经。海瑞终于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神龛。各种典礼隆重举行。
上闻之,辍朝悼伤,遣吏部左侍郎沈鲤谕祭,祭词之溢美,无以复加。
海瑞是单纯的,透明的,然而他的姿态太单调了,因而缺乏美感。
父亲
'挪威'比约恩斯彻纳·比约恩松 闻春国译
本故事的主人公是他所在堂区最富有和最有影响力的人。他的名字叫索尔德·奥弗拉斯,瘦高的个子,为人诚实可靠。
一天,索尔德走进牧师的书房。
“我有儿子啦!”他兴奋地说,“我想把他带来接受洗礼。”
“想给他取什么名字?”
“芬恩——沿用我父亲的名字。”
“那么,他的教父呢?”
索尔德提及几个人的名字,他们都是本堂区地位最高的亲戚。
“还有别的人吗?”牧师拍起头来问。索尔德犹豫了一下。“我倒很想让他直接受洗。”他最后说道。
“这么说就选择一个周末吧。”
“下星期六,中午十二点。”
“还有别的事吗?”牧师问。“没什么。”索尔德卷起帽子,好像要准备离开。这时候,牧师站了起来,“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说着,牧师走向索尔德,拉着他的手,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上帝祝愿这个菝于会给你带来幸福。”
十六年后的一天。索尔德又一次走进了牧师的书房。
“索尔德,你怎么一点不显老啊!“牧师惊讶地说道,他发现索尔德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我没有任何忧愁。”索尔德答道。
听了这话,牧师一向话没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今晚,称有什么高兴的事?”。今晚我是为儿子的事来的,明天要给他施坚振礼。”
“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你只有告诉我明天他在教堂的排号我才会给你们牧师付钱。”
“他将排在一号。”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好。这是给牧师的十美元。”
“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牧师两眼直视索尔德问。
“没有其他事了。”索尔德走了出去。
八年又过去了。一天,牧师的书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群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是索尔德,他第一个进来。
牧师抬起头,认出了他。
“索尔德,你今晚怎么要这么多人陪着?”他问道。
“我今天来要为我儿子发布结婚公告。他就要迎娶古德曼的女儿凯伦·斯托丽汀。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古德曼先生。”
“哟,她可是你们堂区最有钱的女孩!”
“他们都那么说。”索尔德答道,用手将头发往后捋。牧师坐了一会儿,似乎陷人沉思,然后在他的名册上记下各人的姓名,没有提出任何意见。随后,一同来的人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索尔德掏出三美元,放在桌子上。
“我只收一美元。“牧师说道。
“这我很清楚,可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所以,这点我不在乎。”
牧师把钱悉数收下。
“索尔德,你这是第三次为你的儿子来教堂了。”
“是啊!不过,我眼下就要解脱了。”索尔德说着,收起钱夹,和牧师道别后离开了。
随行人员悄悄地跟在索尔德的后面。
两个星期后,父子俩驾着小船,泛舟平静湖面,朝凯伦家的方向划去,为儿子的婚礼做好安排。
“这船的横坐板不怎么牢固。”儿子说着站了起来,想把它调整一下。
恰在此时,由于船板湿滑,随着一声尖叫,他一失足从船上摔了出去。
“抓住船桨,”父亲急忙喊道,然后跳了起来,伸出船桨。
儿子试图抓住船桨,但尝试了几下,由于身体僵硬而没有成功。
“挺住!”父亲大声喊叫,向儿子奋力划去。只见他的儿子翻身仰躺在水面上,朝父亲长长地望了一眼,随即沉了下去。
索尔德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紧紧地抓着船舷,两眼死死地盯着儿子下沉的地方,似乎肯定儿子会再次浮出永面。这时,水中冒出几个气泡。接着又是一些气泡,最后是一个大气泡。很快大气泡破灭了,渐渐地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像镜子一样闪烁着光亮。
人们看到这位父亲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划着船在那个地方转来转去。他在湖上扑腾着,寻我儿子的尸体。第三天早晨,尸体终于被找到了。他抱着儿子的尸体翻山越岭,回到家园。
一年后的一个秋日的傍晚,牧师听到门外走廊上有人走动。他打开门。走进一位身材瘦削、后背微驼、满头白发的老者。牧师仔细端详了很久,终于认出了他。原来,他是索尔德!
“这么晚你还出来散步?”牧师问。
“是的,现在已经很晚了。”索尔德说着,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牧师也坐了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接着便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最后,索尔德打破了沉默,“我今天有事相托,我想把我的财产捐赠给穷人。我想把它作为我儿子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