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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
这是市里聋哑学校的孩子,老师领着他们来放风筝春游来了。放风筝盲童和哑童是搭开来的,他们两人一组。不想,他们选择的这块能好放纵自己的地方却是“侵占了我们的领地”。领头的教师满脸堆笑,点头,用双手向我们比划,做着跟那个放风筝孩子一样的动作,接着,身后的几个孩子一起向我们比划。老师和孩子们在“说”“谢谢你们”!这是哑语。
教练点头致意,出人意料的是教练将手放在胸前,点头,比划:“我爱你们”。
教练也会哑语?
老师鼓掌。孩子们鼓掌。
“我爱你们”,这是我学会的唯一一句哑语。教练告诉我们,聋哑学校的孩子们每年春天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放风筝。好些年了。驾校的教练都会教学员们这句哑语,春天的时候,要想着告诉学员,给上了路的孩子让条道,给春天,让条道。
本文摘自《读者》2007第13期P13
附着的生物
●廖保平
在网上看到两则同一天登出来的新闻,觉得很有意思,拿来一起谈谈。
一则是据美国有线新闻网,美国政府考虑将布什总统的图书馆建在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的私立学校南方卫理公会大学院内,不过学校不少师生极力很不给面子,反对的人说,建立这样的图书馆只会为总统美化这场本不必要发动的伊拉克战争。另一则是来自国内某网站,说有国人拿着家谱考证出联合国新任秘书长潘基文的祖上来自河南荥阳,一时间荥阳成了旅游胜地。
“总统图书馆”是1938年由美国第32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将总统任内各种文献、手稿、档案、书籍、纪念品以及和总统生平有关的各类文献收集到一起。因此,总统图书馆实际上是集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于一体的机构。布什总统之所以把自己的图书馆放在南方卫理公会大学,是因为他的夫人劳拉曾在这里读过本科。
一个地方、一个学校能够拥有一个“总统图书馆”,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美国人居然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事换在中国,那真是请都请不来!你看,人家韩国人潘基文,跟咱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也有人通过谱碟,将他变成“亲戚”。如果潘秘书长首肯,全世界最大的官就是“中国人”!如果潘秘书长在“老家”建个“秘书长图书馆”,估计很多国人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美国人与布什总统虽不沾亲却带故,总统的好处唾手可得却不要。中国人与潘基无亲无故,却硬要牵强附会出点关系来,好沾点光。如此天壤之别,除了让人苦笑,还引人深思。
中国人喜欢在人前显摆阔气(包括拿阔亲戚来显摆)。中国人聚在一起总要扯张家长李家短,少不了讲张家有个在朝廷当大官的叔叔,讲李家有个在本地有钱的舅舅。有一类人则无须别人提起,主自显摆,出口常常是,“我叔叔是朝廷一品要员,我舅舅富甲一方”,之类,神情牛气得很。
在中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亲戚当了官发了财,自己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现实中的事我就不讲了,举一个可乐的例子。就说明朝时山东临清那个大家伙儿管叫“狗少”的张好古,被人误认为是九千岁魏忠贤的亲戚以后,一连串的喜事降临到他头上了。他只字未写竟在科举中了个榜眼,只字未写竟混进了翰林院,最后又因这魏亲戚,加升三级!这就是“阔亲戚”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没有阔亲戚的人看得眼热,听到得心动,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攀门阔亲戚。有的父母在女儿身上花大精力、下大赌注,希望女儿能攀上权贵之家做亲戚。这几年有人“研究”出自己是苏东坡、柳下惠、成吉思汗……的后人。这样,在人前似乎就可以挺直腰杆了,说话的声儿也大了。这等好处连阿Q也知道,他想攀赵老太爷这门远亲,只可惜赵太爷觉得他丢人现眼,骂他“你也配姓赵!”
从表面上看,中国人攀阔亲戚只是徒慕虚荣,毕竟国人看面子比天大,逼急会乱抓药,姓刘的说自己是刘邦的后裔,姓李的坚持与李嘉诚是一家人。总之,即便现在穷困潦倒,也要拉个有头有脸有名有利有权有势的阔亲戚来给自己增光添彩,表明曾经阔过或正在阔着,一下子底气就足起来,杀杀别人的威风,找回做人的信心。
可是曾经阔过、正在阔着,跟你并没有太大关系,何以非要找个遥远的阔亲戚来撑腰呢?究其根源,我以为是国人在人格上不独立的缘故。这其中有深刻的制度性原因,即以“三纲五常”为基础的封建专制,抹杀了“我就是我”的独立性。表现在国家层面上,是臣子对皇帝绝对效忠,奴才对主子绝对服从。皇帝佬爷对听话的人施舍好处,对不听话的人坚决打击。在这种恐怖制度的长期打压下,人的独立性被彻底消解,人人以争做合格的奴才为目标,以能够侍奉主子为荣耀,以做稳了奴隶为幸福。表现在家庭层面上,是子女绝对服从父母,服从和服务于家庭、家族的利益和荣耀,个人的一切事务由父母包办,无所谓独立、自由、平等可言。
人的独立性被抹杀后,自我意识必然淡薄,形成严重的“依赖思想”。在长期的封建专制统治下,中国人越来越像一种附着的生物,附着于前人、亲族、主子、君王之上;附着于权势、金钱、威严、地位之上;附着于裙带、关系、人际、人情之上。一旦脱离这些附着体,似乎就失去了独立存在的依据。因此,一个附着的生物,不能证明“我就是我”的人,只好搬出七大姑八大姨的阔亲戚来证明自己的显现存在。附着的人容易极度自负,他们附着在狮子上就以为自己是狮子,也容易极度自卑,他们附着在蚂蚁身上就以为自己是蚂蚁,“变成一种人格分裂的奇异动物”。
这种思想到现在仍然是过滤性的病毒,浸染毒害着某些国人,他们四处攀阔亲戚,甚至连“洋亲戚”也不放过。
本文摘自《读者》2007第13期P62
抚仙湖里的鱼
●贾平凹
如此近地坐在海边; 看海水摇曳出一片一片光波; 如无数的刀在飞舞; 而刹那间恍惚; 整个海面陡然翘起; 似乎要颠覆过来; 这还是平生第一次。 两千年的七月十五日下午; 我就是这样坐在尖山下的小渔村口; 面对着云南的抚仙湖。 抚仙湖当地人称之是湖; 我却认做它是海的; 因为陕西缺水; 少见多怪; 把湖都叫做了海。 海是这么的蓝! 原以为水清无色; 清得太过分了竟这般蓝; 映得榕树也苍色深了一层。 有人就坐在树下的石砌岸上; 将赤着的腿浸到海里; 上身的白衫发着莹光; 却能看见水中那如藕的腿和染成绛红的脚的指甲。 屋主用一种大的捞勺从海里舀水冲洗石子走道; 舀上来的水里有一尾青脊梁的小鱼;欢乐着蹦; 然后就蹦到了海里。 而榕树枝上就挂着了一个如罐似的铜锅; 锅里正为我们烹着辣汁的鱼。
今天能吃到最鲜美的鱼了; 我是这么想着; 异常地兴奋。 一份考古杂志上讲; 人并不是猴子所变; 而是来自水里; 如果这种结论成立; 鱼与人类应该算是亲近的; 是鱼养活了人。 花的开放是为着蜂蝶来采; 鱼的生成就为着把坟墓建在人腹吗? 那么;铜锅里的鱼来自海的那一角呢; 它活了多少岁月在等待着了我这个北方的人?!
我环顾着海的周边; 午后的霞光和水气使群山虚化成水墨画中的皱染; 惟独尖山就在屋后; 真实明显; 它无基无序; 拔地而起; 阴影就铺了全部的渔村。 将眼光尽量地往远处看; 海的那边影影绰绰能看到有着楼房的县城; 半个小时前; 我们就是从那里驱车绕道从尖山的背后过来的。 同来的云南人说; 她就是海那边县城的人; 数百年前; 海水并没有到尖山下; 旧城就在这里; 如果运气好; 逢着个好的天气; 清晨依稀能看见在海面上原来县城的幻影。 但我没福看到。 我看到的只是这么几户人家的小渔村。 或许这地方原本就是一个小渔村; 小渔村发展成了旧城; 旧城又发展成了小渔村。 沧桑变化; 变化成如今的模样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据说那次旧城沉没; 正好是一个晚上; 除一对无眠的老夫妇逃出外; 屋舍; 人物 ; 家畜全无消息。 人是从水里爬上岸的动物; 而那么一城的人又复归于水里; 他们是变成了人鱼吗? 一只水鸟贴着海面飞过来; 兜了一个圈儿; 又贴着海面飞了去; 在偶然望见的那一个崖头下; 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我想象那会不会坐着一个人首鱼身的美人鱼呢?
〃那是捞鱼的。〃 陪我的人说。
〃捞鱼的?〃 我怎么能相信呢; 〃坐在崖头下捞鱼?!〃
原来这里的人很少荡船在海里张网捕鱼; 古老的时候; 他们用勺能连鱼带水舀上来; 或者用竹茅在水里扎。 如今鱼的需求量大了; 也只是在崖头选的小石穴里等着鱼钻竹篓; 这如同猎人的守株待兔。 小石穴里; 都是有泉水往海里流的; 流出的泉和海的颜色不同; 水质也不同; 鱼顺着泉水往下流; 只消在那儿放一个竹篓; 鱼就进去了。 泉水在海水中的光亮; 如佛在尘世的召唤; 海里那么多的鱼; 能不能完满自已的生命; 将坟墓建在人的肚腹; 就看它的造化了。
关于这个海里的鱼; 是怎样的一种社会; 有怎样的生存方式和信仰; 真是无法想象的神秘。 我提议能否去海上看看呢; 于是搭乘了汽艇; 遗憾地并没有见到一条鱼; 鱼一定是沉潜在海底; 海底里有水晶宮一样的去处吧? 汽艇开得快起来; 柔软的水面竟成了坚强的陆地; 颠簸得身子生痛; 陪同的人说要看鱼得阴历十五月圆的夜里; 所有的鱼都游近了远处的那个孤岛下; 若站在孤岛上可以看见四周一圈几米宽的鱼群带; 白花花一片; 鱼的划水声响成一种轰轰声; 但那天不是阴历的十五; 天又不是晚上; 我仍是没有看到鱼; 上得了孤岛; 岛上住着一座佛庙; 佛庙的门掩着; 庙的花坛边坐着一群鲜艳的年轻女子; 我弄不明白那是来庙里烧香的游客; 还是鱼上了岸的化身?
汽艇又开始了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游曳; 几乎是到了海的一角; 海水变成了一条河向山垭间漫过去; 陪我的人告诉说山垭那边; 仍是还有一个湖的; 面积比这个湖还要大; 两个湖便通过这条河连通的。 天近了黄昏; 穿过河去另一个海是不可能了; 却生了玄想; 如果要捞鱼; 只站在那河里张一个网; 那鱼就千船万担地收获了。
〃不;〃陪我的人叫起来; 〃两个湖的鱼从不相互往来的; 河中间有一块礁石; 叫做分鱼石; 各自湖里的鱼游到那儿; 全部掉头又游走了。〃
〃这是为什么?〃
〃这谁又知道为什么; 恐怕各有各的地盘; 各有各的家园; 从不混乱的。〃
这话说得真好。 我说; 鱼不混乱; 人却混乱了; 人污染了自己生存的地方; 又以旅游的名义; 到处去污染了。 我一到云南听说这里环境优美; 驱车就来了; 从尖山后绕过来时; 山脚那边已经是一个很繁华的小镇; 有那么多现代的设施和那么多的游客; 如果这里向外并没有道路; 就那么几户的小渔村; 该是多好呢? 我一时也烦起了和我一样丑恶的游客; 蓦地倒醒悟了旧城沉没的秘密: 是不是当旧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