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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愕然苦笑,今晚发生了太多的怪事,都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小丫头将他误认做了自己的哥哥?仔细一想,那少年老沉的苏白石与自己眼下的体形倒也有些相像。他们兄妹两人去慈恩寺做什么?莫非……
他心中陡然一震,失声道:“是了,张真人?”这两兄妹夜闯慈恩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救出自己的舅舅。
“张真人?”苏璎璎眨了眨大眼,叹道,“到了现在才想起舅舅,哎,那个仙女的魔力真有这么大吗?”
笑靥突然如花绽放,抓着他的手,又蹦又跳,格格笑道:“哥,我救出舅舅啦!我救出舅舅啦!”
楚易大喜,与李芝仪合体之后,他对灵宝派早有了一份莫名的好感。今夜原本就想顺便去慈恩寺一探虚实,救出张宿、商歌等人,想不到竟被他们抢先一步。
当下忙问道:“他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苏璎璎眼圈一红,小嘴一瘪,泪珠突然滚滚而下,哭道:“舅舅他……他受了重伤,奇经八脉全都断了,现在还昏迷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楚易喜悦的心情登时又打了一半折扣,随着她奔入彩霞亭,只见地上躺了个清癯挺拔的老道人,八字白眉,胡子凌乱,紫色道袍上血迹斑斑,气息颇为微弱。
楚易把脉探察,果不其然,他的奇经八脉被至少七种以上的魔功合力震断,其他骨肉内伤更是不可计数。若不是他元婴极强,苦苦支撑,被魔门群凶这般围攻之后,早已魂飞魄散了。
楚易心下黯然,以他伤势之重,想要挽回性命都颇为困难,若想重续经脉,更是难如登天。
苏璎璎抽抽噎噎地道:“恩公说,要想让舅舅恢复如初,就要找到轩辕六宝,用‘金刚道体重炼大法’,才能重续经脉,起死回生……”
楚易一凛,奇道:“恩公?恩公是谁?”
苏璎璎抹着眼泪,怒道:“哥,你怎么啦?怎么见了那仙女姐姐之后就突然变得这般奇怪?连恩公也不记得了?若不是恩公相助,我们能救得出舅舅吗?”
楚易暗觉不妙,当下含糊其辞,道:“是了,我被那些和尚拍中脑袋,有些晕晕乎乎,好些事突然想不起来了。”
“什么?打中了脑袋?在哪里?”苏璎璎大为紧张,连珠箭似地问道,“哥,还疼吗?快让我摸摸……”伸手便在他头顶乱揉一气。
楚易被她那柔软滑腻的小手摸得头皮发麻,心中却涌起一阵暖意,忖道: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璎璎,没事了。你还是快说说恩公的事吧,这种大恩大德,我若忘记了,岂不是太对不住人家了吗?”
苏璎璎“嗯”了一声,不疑有他,就开始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原来张宿被伏击重伤,栽赃为刺客叛党之后,苏白石兄妹就一直潜伏在长安,苦苦打探囚禁之地,但始终一无所获。
到了昨日,突然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他们,自称从前受了紫微真人的恩惠,因此要帮助他们救出张宿。
他不但提供了苏白石兄妹确切而详细的地牢地图,还一手策划了周密而巧妙的营救计划。
于是今夜,乘着康王府夜宴如火如荼,吸引了大量的道佛修真与金吾卫队,他们三人兵分两路,闯入了慈恩寺。
按照计划,那位“恩公”调虎离山,引开大悲方丈等至为难缠的高手;苏白石炸开大雄宝殿的地牢,放出所有囚犯;而苏璎璎则乘乱潜入地牢密室,救出张宿。
一切皆如所料,出奇之顺利。
但苏璎璎带着张宿从天王殿侧的密道逃出慈恩寺后,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哥哥出来,于是又返回查看,结果误将楚易认做了易容后的苏白石。
听到这里,楚易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忽地一沉:是了!难道那个刺死太子的神秘人,便是她所说的恩公?他若只是调虎离山,有的是法子,为什么偏偏要刺杀太子?倘若他真的受恩于紫微真人,就应当知道张真人与太子命运同系,应当帮忙救出太子才是,为何反而将他杀了?
越想越觉不对,总觉得那“恩公”居心叵测,似乎还怀着更深的恶意。但一时之间却又参悟不透,心中寒意大作。
苏璎璎见“哥哥”皱着眉头,沉吟不语,神情和平时迥然两异,大感有趣,伸手去拉他的脸,格格笑道:“好了啦,这里又没别人,还不快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楚易毫无防备,被她揪着鼻子,猛然一扯,登时“啊”地呼痛不已。
苏璎璎吃了一惊,急忙缩回手来,大觉不妙,叫道:“哥,你……你……”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个温婉悦耳的声音柔声道:“苏姑娘,他不是你的哥哥,而是我的哥哥。”
苏璎璎大喜,转身叫道:“恩公!”
楚易心中大震,失声道:“原来是你!”
月光中,梅花下,一个典雅端庄的宫服美人翩然而立。秋水明眸,酒窝深深,万种风情之中,又带着一种淡淡的凄婉哀愁。
不是李思思是谁?
《仙楚—道魔》 虬龙鳞下红枝折麒麟踏云天马狞(1)
月光如水,碧湖波荡。
夜风吹来,梅花簌簌如雨,缤纷地洒落在李思思的云髻上、笑靥上,洒落在那鼓舞不息的罗裳裙袂上……美得就像一个凄幻绝丽的梦。
李思思衣带飘飞,嫣然一笑,柔声道:“七哥,你没事我就放心啦。”
楚易心乱如麻,又是惊愕又是震悚,难道苏璎璎所说的“恩公”竟然就是她?
但是李思思为什么要救出张宿?太子是不是她刺杀的?那个与自己打了个照面的惊世奇人是她么?她为什么竟能认出自己便是“李玄”呢……
霎时间,无数的疑问掺杂着不祥预感,狂潮怒浪似地涌过心头,将他卷溺其间,呼吸不得,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七哥?”苏璎璎突然醒过神来,睁大妙目,奇道,“恩公,你说他……他是你的哥哥?那……那我哥呢?”
心中大急,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竟发起颤来。
李思思微笑道:“苏姑娘放心,你哥哥已经逃出慈恩寺了,孤家和他约好了在仙宜观会合。你到了那里,自然便能见到他了。”
苏璎璎失声道:“仙宜观?孤家?难道恩公你竟是仙宜公主?”
蓦地转身,大眼滴溜溜直转,惊愕地打量着楚易,道:“那么,你……你岂不就是当今的皇帝吗?”
“苏姑娘,孤家又不止一个哥哥……”
李思思掩袖哧哧而笑,柔声道:“他是孤家的七哥齐王,你若要谢,便谢谢他吧。就是他筹划着救出张真人呢。”
楚易心中陡震,莫非这一切竟是李玄未死之前布置的诡计?
但是,灵宝派已被魔门整得全军覆没,张宿亦已奄奄一息,李玄又为何冒险将这死敌从慈恩寺救出?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吗?
李思思与紫微门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与李玄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楚易越想越乱,疑窦丛生,那凛然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重了,心中蓦地涌起后悔之意: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将李玄一剑杀了。
如果当时将李玄的神识吞融合并,这些疑难问题便全迎刃而解了,自己也不必担心被李思思瞧出破绽。
楚易猛地把心一横,暗想:“罢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先套套李思思的口风再说。她若真起了疑心,大不了将她杀了,让仙妹假冒她便是。”
楚易当下哈哈一笑,光芒闪耀,索性变化为李玄模样,笑道:“苏姑娘,张真人清心寡欲,德高望重,岂会是奸佞叛党?必是受了妖人陷害才会如此。本王若不救他,又怎对得起普天下的忠臣义士?”
苏璎璎“啊”的一声,又惊又喜,急忙行礼称谢。
她虽然还是个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却也知道齐王权势熏天,神通广大,既然他肯插手相助,一切便大有转机。
就在此时,只听西北方向轰的一声炸响,天地俱白。
三人心中俱是一凛,循声望去,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像是几条黑龙、赤蛇交相缠舞,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侧耳倾听,呼吼呐喊声如炸开锅般,此起彼伏。
楚易皱眉道:“是了,多半是慈恩寺的囚犯逃出来啦。眼下那些和尚正在四处搜索张真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回到仙宜观与苏少侠会合吧。”
李思思嫣然一笑道:“苏姑娘,还得委屈你和张真人在孤家的无花瓶里待上片刻了。”
当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碧绿光洁的玉瓶,将张宿和苏璎璎一起当头兜入,藏入怀中。
楚易与李思思一齐念诀隐身,并肩御风飞掠,越过曲江池,朝北边亲仁坊方向飞去。
为了探测李思思的深浅,楚易故意全速飞行,念力扫处,发觉她真气阴柔,绵长细密;心跳呼吸暗合某种节奏,时快时慢,若有若无,诡异至极。
楚易灵光一闪,想起在秦陵墓室中看过的那卷太古水族的《幽天大法》,忖道:是了,从这妖女真气循环的状态判断,“断续有无,变化无形”,似乎修炼的便是这种奇功。我在慈恩寺遇见的那人,真气威猛狂霸,生生不息,应当是木宗高手,不会是她……难道刺杀太子的,另有其人?
思忖间,两人去势如电,风声呼呼,屋瓦街巷从下方急速倒掠而过。
放眼望去,只见火光点点,无数金吾卫叱呵着纵马狂奔,从街头巷尾穿插奔过,潮水似地朝着康王府汇集而去。
楚易心中一凛,猜想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们才这般心急火燎地赶去救驾。
但此时康王府中聚集了众多道佛高手,即便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皇帝和满朝文武也可安然无恙。
亲仁坊与安邑坊东西相隔,两人不愿撞上道佛诸人,于是绕道而行。斜里穿过永宁坊,直冲仙宜女冠观。
轰!轰!
仙宜观的楼阁碧瓦历历在望,两人正欲俯冲而下,却听观内传来两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整座三清殿冲天掀起,碎瓦断梁四射横飞!
楚易、李思思大吃一惊,凌空顿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又听“呜——嗷!”一声嘶吼,观内突然烈焰高蹿,火光熊熊,将夜空烧得彤红一片。
轰鸣声中,一道紫红的炽光冲天飞起,当空炸爆,蓦地变化为一条红鳞碧眼的巨翼蛇兽,飞腾狂甩,咆哮如雷。
“翼火蛇!”
楚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怪物赫然竟是当日在华山莲花峰内,楚易亲眼所见的太古凶兽!
《仙楚—道魔》 虬龙鳞下红枝折麒麟踏云天马狞(2)
“四灵出,八荒破,二十八宿天下走……”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又回荡起这首上古谶谣。
原以为这凶兽解印逃脱之后,会回到南荒一带肆虐为乱,想不到竟会出现在长安城中,更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