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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起风了,“沙沙、沙沙……”的树叶摇曳着,微风吹落了几滴秋雨,天恐怕要变。他想,是天公在为父亲的去世而哭泣,一个本本分分,在乡村学校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老天有情在为他的辞世而落泪,这是天意。
他强忍着悲痛,叫醒了仍在车内沉睡的天如。
天如揉揉眼问道:“老人家走了?”
他道:“走了。”
“这么快,你就办完了事。”
“办完了,我们往回赶吧。”
“蝈蝈,我真佩服你,你的心真硬。”黑暗中他看到天如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淡淡地道:“人死不能复生,家里这么多人,会把丧事办好的,一切形式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对逝去的亲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就不摆那个样了,还是化悲痛为力量吧。”他钻进了小车。在车中他摘掉了袖子上的黑纱塞进了裤子口袋中,他觉得对人最好的奠念是事业上的成功,爹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奥迪车绝尘而去。
雷声阵阵滚过天空,要下大雨了。风儿吹起一阵阵树的涛声。车灯驱散路上的黑暗,可以清晰地看到从天而降的雨丝,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向前开进。天如加大了油门,在空旷而颠簸的山路上加速行驶。他知道他们必须赶在大雨前冲出这段山路而进入国道,否则他们将被陷在泥泞的小路中难以自拔,他将很难如期赶回省城。好在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子夜,在这个偏僻的山区,行人和车辆很少,只有筑路的工棚中还依稀亮着灯光。天如小心地驾驶着奥迪车避开红灯的警示,向国道开去。小雨刚刚打湿路面,泥块还未化成泥浆,否则他们将在泽国中艰难地跋涉。天如驾驶的奥迪车像一匹撒开四蹄翻飞的野马冲出了弯弯的盘山小路,终于驶上国道。总算平安无事,他可以松一口气,闭上眼睛歇歇了。他为天如点上一支烟。在接近E市去省城的高速公路上,一阵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空,豆大的雨滴伴着强势的狂风倾盆而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呼呼拉拉”的暴雨,拍打着公路。顷刻间前方视线开始模糊。灯柱光线照射出的仅是一片白茫茫的雨幕,前方十几米远的景物变得雾蒙蒙的。天如打开雨刮器。雨刮器有规则地摇摆着刮出一片弧形,奥迪车放慢了速度。
他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下意识地嘱咐天如:“雨天开慢点,别出事。”天如仍是精神抖擞地说:“你睡你的,我刚才迷糊了一觉,已铆足了劲,正好练练雨中行车的技术。”天如又开始不停地超车,不停地加速。显然对自己的驾车技术非常的自信。
他一觉醒来,车子已出了省城的高速公路口,进入了城郊。雨势已减弱,他抬腕看了看表是凌晨四点十五分。车速放慢了,刚才大雨中的一阵狂奔仿佛耗尽了体力,必须缓缓劲。公路两侧的白杨和村庄仍然沐浴在一片秋天的雨幕中,天如打了一个哈欠,轻松地说:“我的车技如何?用了不到四个小时我们已回到了省城,肯定误不了老板的事。”天如开始自吹自擂。他提醒道:“你还是小心点好,你如果累了就歇一会儿,睡一小觉再开。”“没事,回到家再睡吧。”天如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他点上一支烟递给天如,天如低头叼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人影在他们眼前一晃。他下意识地大叫:“小心,有人。”只听“哐当”、“哗啦”两声,奥迪车前窗玻璃已被猛烈撞出的物体击撞得粉碎。跳起的小玻璃碴打在他们的脸上,脸上生疼生疼的,开始流血,车窗被击穿一个大大的窟窿。天如猛踩刹车,那活物在车头上滚了几下,被甩到了路边上。车子向前滑行了几米,停了下来。是一个打着雨伞,赶早市的农妇。农妇已倒在血泊中,手中的一篮子鸡蛋滚了一地,红的血浆白的脑浆黄的蛋黄搅在一起,现场惨不忍睹。一把撑开的油纸伞滚落在一边。他试着用手摸了摸农妇的鼻息,已没了气。天如当即呆愣在那儿,脸色惨白,一时不知所措。他沮丧地说:“人已死了怎么办?”天如目光散乱,语无伦次:“我撞死人啦,我要去做牢啦,殷副总,我可是为了你,到时你要帮我说话呀……”
第五部分一头急红了眼的狼
他警觉地向四周看看,天空灰蒙蒙地仍然飘落着小雨,四周显得空旷而静谧,只听见风声雨声,附近的村落在熟睡。他们就这么在雨中对视着几秒钟,任凭风雨吹打。他说:“有什么办法,我们投案吧,天如?”天如这会缓过神来:“投案,我去投案?亏你想得出来,我出这事可是为你呀,我可不是专职司机。”这种时候,他不好也不忍责备天如,“那你说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四周也没有人,天还下着雨,天一亮,村民们醒来,我们就跑不了了。”“这恐怕不好吧!交通肇事逃逸,这可要罪上加罪啊!”“那你的意思是想把我送到牢里去?”“不,不,绝无此意,我只是怕万一……”“没有什么万一,如果投案,你至少要负领导责任,我这办公室主任去做牢,你这副总的交椅也休想坐安稳,你不考虑我也得考虑自己呀,犹豫什么,走。”天如伸出手强行把他推进车内,这时他们浑身已成了落汤鸡。奥迪车冒着风雨再次启动,他们两人面如死灰。天如此刻更像一头急红了眼的狼。脸上被车窗玻璃划破的伤痕,渗出血来,使面目显得更加狰狞。天如将车速加得飞快,那样子就像一个逃离现场的杀人犯。奥迪车沿着环城公路绕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设在小巷子里的汽车修理厂。天如说:“殷总,你自己想办法打的回去吧,我不能送你回府了,这奥迪车的减速安全玻璃是德国进口的,非常贵,换换大该要好几千,到时你给签报一下,就天衣无缝了,什么事也没有,今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有人问就说小偷为了偷你的皮包砸碎的,没人问就算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就独自夹着公文包,冒着雨去了大街,街上空荡荡的,不时有车子在雨幕中驶过,他在风雨中呆立了十几分钟,才拦到一辆的士。
的士驾驶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位西装革履,浑身透湿,脸上布满血痕的客人:“你怎么了,被人打了?”他无心与驾驶员应答只是疲倦地报出了他要去的地方,那是他的家。的士驾驶员口中嘀咕着:“这人真怪,被人打成这样也不报案,那皮包还未被抢走。”他不想搭理这个爱管闲事的的士司机。只想赶快回到他和金星星共同拥有的窝。他心力交瘁,想美美地睡上一觉,理一理纷乱的思绪。这一夜惊心动魄,使他仿佛经历了一场恐怖片中的场面。他心情沮丧地拖着发软的双腿向他所住的那个院子走去。院子里的一幢幢老式公寓楼静静地矗立在风雨中。他好不容易才半睡半醒地,梦游一般,一脚轻一脚重地像是踩着棉花那样到了自己家的门口。他揿响了门铃,却长久没有动静,他诧异地想,莫非星星赶稿子没回家?然而房门里传来声音,仿佛还有一男一女惊慌的对话声。他疑窦顿生,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星星有了外遇。
他用钥匙打开了楼道的防盗门,直扑自己家门口,果然门前的地毡上放着一双男式皮鞋,一双女式皮鞋,那鞋绝不是他的,比他穿的要大一号,他从来不穿这种花哨的白棕双色拼嵌的皮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用钥匙想打开房门,里面却被反锁着,他使劲拍打着房门,他想愤怒地喊叫,又怕惊醒周围的邻居。拍门足有五分钟,星星才满脸惊慌打开房门。她是一面扣着内衣的扣子,一面打开房门的。
她看着他狰狞的脸说:“蝈蝈,你不是回去奔丧了吗?怎么回来了?”
他恶狠狠地骂了句:“奔你娘的丧,人呢,躲在哪里了?”
“蝈蝈,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你闪开。”他一把粗暴地推开金星星,像一头饿狼直扑卧室,他掀开被褥,闻到一股他自认为是男女淫乱的气息,却不见那个野男人的人影。
他皱了皱眉头,喘着粗气,腑身掀开床单向床底下张望,也未看到人。
“混账王八蛋,你给我出来!看我不宰了你个狗日的。”他狂怒地大喊。
星星在他身后劝道:“蝈蝈,你轻点轻点,别让邻居听见。”
“你个婊子养的,把那杂种藏到哪儿了。”他一边咆哮着一边四处搜寻。突然发现沙发上还有男人的西装外套、领带和星星的衣裤交叠在一起,那人的袜子和星星的胸罩吊在那儿很是刺目。
第五部分玩“仙人跳”的拆白党
“混账王八蛋,看你躲在哪里。”他一把拉开大衣壁橱的门,一个仅穿着三角裤浑身赤裸的中年男子,哆嗦着双手抱头缩在橱内。“把手放下,给我滚出来。”他一把揪着那人的耳朵把他拽了出来。
那人嗷嗷叫着:“殷总,你听我解释,我和星星是改稿子,搞晚了,天下大雨……”
“你他妈这个鸟样,还解释,解释你妈个蛋。”
星星披头散发哭泣着说:“蝈蝈,我们真的没那事?”
他一个转身反手一巴掌掴在星星那粉白脸颊上,脸上顿时红起五个巴掌印。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好。”他让那个男人穿上衣裤,那个惊魂未定的男人这才仿佛苏醒过来似的,慌慌张张穿衣套裤。他又命令那个男人到书房里去,他像是审贼似的命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坐端正了,交待问题。
“你他妈少给我解释什么工作关系,没那种事,你唬孩子去吧,我们都是过来人,你别看我文质彬彬的,急眼了,我也会杀人。你应当懂得我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
这回他反锁上书房的门,任凭星星如何拍打也不开。他打开了录音机。甚至手中握着一把削铅笔的美工刀壮胆。“姓名”、“年龄”、“工作单位”一项一项询问,那架势就像一个办案的警官。
那人沉默着,仿佛思考了一下,终于开始回答问题。原来这家伙还是星星的同事,小领导。这人还算有情有义,开始大包大揽,把今晚这事完全算在自己头上,只是要求他不要对金星星有所伤害。
“你这话骗鬼呢,这作案时间、地点、方式一切都是共谋的,绝不是强奸,如果是强奸,我们就报案,要么请你们报社社长把你领回去,我和你们报社陈社长可是老同学。”那人默然,经过短暂的思考,这家伙详细交待了他们婚外恋的情况,最后这个可怜的男人只有在那份详细得如同色情小说样的笔录上签字画押。他仍不放过这个男人,要这人自己写一张道歉书,才把这个可怜的通奸者放出了家门。
当他拿着笔录得意洋洋地给星星看时,星星只是哭泣。他想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尽头。离婚是由星星提出来的,因为他怀疑星星和她的儿子不是他的种,要做亲子鉴定,这一着激怒了星星,她提出了分手的要求。他正中下怀,顺水推舟,他们名正言顺地分手了。
他带着满脸的伤痕上班时,单位的同事背后议论说,殷副总昨晚夫妻又吵又闹的,我们可怜的殷副总脸上被老婆抓得全是伤痕。以后的传说又有所改变,说是他故意说是去奔丧,要好几天。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