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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谢映登,把他乐得直拍大腿,一骨碌身站起来,拉着谢映登说:“老八,你来得正好,
我估摸着你就得来吗,快伸手教训教训这个妖道,这小子可损透顶了。”
谢映登怎么来的?从哪来?难道他真知道老程有难,特来解救?不是,这就叫无巧
不成书。
自从瓦岗山散将后,谢八爷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看破了红尘,遁入昆仑山,当了
老道。多少年来,他几乎与世隔绝,一心一意要做三清弟子。前些年,下山募化,巧遇
小白猿侯君基,经他帮忙,小白猿才进京救了李世民。从那以后,谢八爷仍然回到昆仑
一心悟道,闲时就专攻武艺,为的是强身壮骨,延年益寿。
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深山里逃来无数难民,连庙上也住满了,谢八爷感到蹊跷,经
过询问,才知道木羊城一带,正在开兵打仗,突厥人为困死唐军,把老百姓全赶走了,
百姓无奈,为逃避兵灾,这才遁入深山。
谢八爷暗替唐营担心,坐卧不宁。别看他身在玄门,仍念结拜的好友。后来,他决
定出山看个究竟,假如唐军没有什么大危险,他就不露面。万一唐军身陷绝境,他就要
暗助一臂之力。他打定主意,把庙中的事作了交待,这才下了昆仑山,奔木羊城而来。
他不愿在白天出头,喜欢在夜间行动。正往前赶路,可巧碰上了这件事,谢八爷见四哥
遇险,焉有不救之理,这才大喊一声,把老程给救了。铁板道岂肯罢手,才要引出一场
大战!
第三十一回 罗府风波
且说谢映登,用拂尘一指铁板道人:“道兄,你我都是出家之人,又是三清弟子,
何必贪恋红尘,妄开杀戒?依贫道良言相劝,你不如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回到深山古洞
去修炼,一尘不染,普渡众生,又落个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
“住口!”铁板道人吼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以长者的口气教训我!你说我贪
恋红尘,妄开杀戒,你又在干什么?”
这时老程在谢八爷身后骂道:“杂毛!瞎了你的狗眼,他是我磕头结拜的八兄弟,
神射手谢映登。他跟你可不一样,他是好杂毛,你是坏杂毛,杀你这样的正应该。八弟
呀,别跟他啰嗦了,这种人不识好歹、不知香臭、不懂人情、不通道理、麻木不仁、狗
屁不是,你跟他讲道理犯得上吗?枉费唇舌,快把他打发了就得啦!”
谢映登听了也不敢乐。心说,四哥呀四哥,你哪那么多的词儿呢?他扭转回身低声
对老程说:“此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小弟先把他战住,四哥可趁机逃走。夜长梦多,
小心他的援兵。”
“把你一个人留下,我岂能放心?”
谢映登发急道:“走一个是一个,何苦都陷到这里,你先走一步,小弟随后就到。”
老程一听也对:“老八,就按你的主意办,你可多加小心。”
说罢把马牵过,斧子拣起来,就上马,大肚子一撞铁过梁,蝈蝈红扬鬃摆尾,奔大
道就跑下去了。
铁板道人一看老程跑了,顿时红了眼睛,把一肚子气都泄到谢八爷身上了,晃剑便
砍。谢映登不敢怠慢,探臂膀掣出紫电剑,与妖道战在一处。谢八爷一看,铁板道果然
厉害,想要胜他,着实不易,只好尽全力把他拖住,争取时间,叫四哥跑得越远越好。
且说程咬金,马不停蹄,向前疾驰,一口气跑出五六十里,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战马也累得吁吁带喘。老程这才把速度放慢,又走出一程,他估摸着没事儿了,才把马
带住,“吁——”回头看看。这会儿,天已灰白,晨雾弥漫,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见。
抬头看,眼前是一带山岗,树木交杂,不知是什么所在,他拨转马头,窜进树林,从马
上跳下来,把马的肚带松开,让它也休息休息,老程利用这个机会喘喘气。他一面休息,
一面往大道上张望,盼着八弟早些到来。不久,天亮了,红日冉冉升起,霞光万道,就
见一人顺大道跑来,老程一看,来人正是谢映登。
“八弟这厢来,四哥在这儿呢。”
谢映登闻声跑进树林,蹲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老程忙问道:“受伤没,铁
板道哪去了?”
谢八爷喘了好一会儿,站起来说;“那老道甚是厉害,我好不容易把他战退。他回
了营,我也追你来了。”
兄弟二人席地而坐,谈起了离别的情况,当谈到罗成阵亡,弟兄们死伤殆尽的时候,
谢八爷长叹一声,滚下了热泪。他们又谈起眼前的事情,老程便把回京搬兵的事说了一
遍。八爷道:“难为四哥偌大年纪,还要出生入死,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了。”
老程也长叹一声:“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看着弟兄饿死呀!”
八爷皱着眉说:“怕只怕救兵来时,木羊城早已不复存在了。”
“可不是吗,现在城里就断粮了,全靠挖鼠洞寻粮,这能支持多久?老八,你是出
家人,净学些‘歪门邪道’,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谢映登沉吟不语,好半天才说:“办法吗,倒是有的,只是城中人马甚多,杯水车
薪,恐怕无济于事。”
老程忙间:“你有什么馊主意,快点儿说呀!”
“我有个师兄,名叫西门彦,此人精通医术。为更好地修行,经常百日不食。后来
我才知道,他会配一种特殊的药丸,人吞服后,此药散发热量,可催动血脉流通,故此,
人可以不死,只是此药不可多服,服多了就会中毒而亡。小弟打算求他帮忙,配制此药,
送进城去也不难。可就是数量有限,如何是好?”
老程道:“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保住多少算多少吧。不过,咱们可一言为定,
城中的事就拜托你了。”
“四哥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老程站起来说:“事不宜迟,愚兄这就上路,咱们回头见了。”
谢映登点头,二人这才拱手告别。按下谢八爷怎样求助师兄配药,怎样送进木羊城,
暂且不表。单说老程,疾驰了几日,飞马进了潼关,又疾走了两日,这天终于回到长安。
老程长出了一口气,怀着惆怅的心情回到鲁国公府。程府上下,一片忙乱,把老程
扶进内宅。裴氏夫人急忙率领家眷前来问安,老程简略地把前敌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裴
氏大惊,急问道:
“那该如何?”
老程口打唉声:“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待明日见了幼主再议良策吧。”
老夫妻正在谈话之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门一开,程铁牛、程万牛哥儿俩闯
了进来。
“爹爹回来了?爹呀,可把我们想坏了。”
说罢,一人拉着老程一只胳膊,不住地晃动。
“快松手,快松手,我受得了吗?”
老程又气又喜。哥俩这才把手放开,围着爹爹询问前敌的情况,老程又对他们讲了
一遍。程铁牛大吼道:“这么说来,皇上非饿扁了不可;徐三伯父也得饿干巴了,这可
怎么办?”
程万牛焦急他说:“爹,我有一个好主意,明天见了幼主千岁,你就保举孩儿我为
二路元帅,领兵带队去木羊城解危救驾如何?”
老程一听气乐了:“他娘的,比你爹还能吹。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当二路元帅?
真是光屁股撵狼——胆大忘了害臊!”
裴氏说:“自你走后,他们哥俩天天习武,学业上也有长进。”
“是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铁牛把大肚子一拍说:“这还假得了?不信你去问罗通、秦怀玉、尉迟宝怀、尉
迟宝庆、徐敬业他们。我们天天都在教军场练武,他们都夸我们哥俩有能耐了。”
老程听了心里一动,遂问道:“他们的武艺如何?”
程万牛说:“当然还得数罗通了,人家都说他的武艺超过了罗成叔叔。”
程铁牛插言说:“我看秦怀玉哥哥比他的能耐还大,幼主千岁说,他都超过了我秦
二伯父。”
老程又问道:“幼主千岁也知道你们练武?”
程铁牛大笑道:“何止知道,他也经常和我们在一起练,前几天,我还摔了他一个
跟头呢。”
一家人在一起说笑了好一阵子,这才归房安寝。次日早膳毕,老程更换了朝服,怀
抱贞观天子的圣旨,赶奔八宝金殿。今天正是殿下李治临朝的日子,群臣朝贺已毕,归
班站立。
殿头官启奏:“鲁国公程咬金还朝,现在殿外候旨。”
“真的?”
李治又惊又喜,立刻降旨:“宣!”
殿头官转身冲殿外喊道:“殿下有旨,宣程咬金上殿哪!——”
“臣遵旨。”
老程腆着大肚子,迈着步子走上金殿,站在品级台下躬身道:
“臣程咬金见驾,千岁,千千岁。”
李治急忙欠身离座,非常客气地说:“世伯免礼,赐坐。”
“千千岁。”
这时值日的太监早把绣龙墩摆好,老程稳稳当当往上一坐。李治忙问道:“世伯从
哪里来?军前战况如何?我皇父怎样?”
老程口打唉声,大呼道:“万岁与大队人马中了敌军的诱兵之计,被困在木羊城中,
粮草尽绝,伤亡惨重,朝不保夕,一筹莫展,派臣闯出连营回京搬兵。救援及时或许还
能见面,迟去一步,恐怕就不好办了。这是万岁的圣旨,请殿下过目。”
殿头官把圣旨接过来,转呈李治。李治急忙整理衣冠,跪接圣旨。三拜之后,他把
圣旨展开,定睛瞧看,不由得眉头紧锁,长吁短叹,他沉吟片刻后才说道:“请问世伯,
什么人能解危救驾?望赐教。”
“昨天晚上臣就想好了,最好在朝臣之中选拨一位二路元帅,叫他领兵救驾。”
李治又问道:“不知何人可称此职?”
“这很难说。殿下可传旨下去,定于明日在御教场选拔二路元帅,凡在京的功臣宿
将以及各府的少国公,都可以报名投考,殿下可制定几条比武的规则和当选二路元帅的
条件,不论是谁,凡符合要求的不就是二路元帅嘛!”
李治抚掌称善:“对极,对极,但不知何人担任主考?”
“自然是殿下了。”
李治摇头道:“不可,不可,还是世伯担任主考为好。”
老程道:“既然殿下有旨,臣就遵命了。”
李治马上颁发诏旨,悬挂在午朝门外,并通知在京的功臣宿将,各府的少国公,明
日下场比试。安排已毕,拂袖退殿。
消息传出,长安震动,各府的家丁奔走相告,很快就传遍了九城,特别是那些年轻
人,谁不想争强斗胜,耀祖光宗,他们纷纷准备盔甲兵器和马匹,一个个摩拳擦掌,准
备下场一试。
且说老程,从金殿回到府中,先休息了片刻,马上把长史叫到眼前,叫他拟了个考
试比武大纲。拟完了,读给他听,他听着不合适的地方,又进行修改,一直到他满意了,
这才缮写清楚,派人送交李治审阅。李治也很满意,立刻照准,又派人送给老程,这件
事就算定下来了。
午后,老程带着几名家将,到各府去拜望。当然了,他不是哪座府都去,而是有目
的有重点地走访,头一家先到秦府。老程下马,命人通报,时间不大,府门大开,秦怀
玉接了出来:“四叔一向可好,侄儿有礼了。”
“起来吧,你爹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