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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干。”
众人也擎杯在手,一饮而尽。保康王详细询问木羊城的情况,程咬金摇着头说:
“惨不可言,惨不可言!粮草已尽,粒米皆无,就剩下人吃人了,要不,他们能急着派
我搬兵吗?”
保康王又问道:“即使你能把救兵搬来,往返最快也需一两个月的光景,在这期间
他们吃什么?怎样度命?”
老程把两手一摊:“这我就管不着了,何况我早就有了归降的心,管他们怎么度命
呢!”
保康王偷眼观察,见老程举止自然,谈笑风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再仔细一想,
老程说得不无道理,退一步说,即使他另有打算,又能干些什么呢?至多是他想混过营
盘,保住他这条性命罢了。保康王想罢多时,说道:“老千岁既然来了,本王决不会亏
待你,加封你郡王之职,留在孤身边共参军机,”
“谢大王,千岁,千千岁。不过,我有个要求,方才曾对左大帅说过,我打算先回
京一趟,把家眷接出来,解除后顾之忧,也好安心给大王效命。”
保康王冷笑道:“你想借口逃掉不成?”
老程道:“大王如此怀疑,叫臣何以表白?”
“无量天尊。”铁板道人插言说,“贫道有个一举两全的主意。程老千岁可以暂时
留在御营,这样做,既可以解除大王的怀疑,又可以表明老千岁的诚心。至于你担心家
眷的事,这好办,我们可以通令全营严守秘密,只要长安不知道这件事,是不会对你的
家眷下手的。”
老程闻听,心中暗骂:这个杂毛可够损的,打算把我软禁在这里,切断木羊和长安
的联系。用不了多久,木羊城的马就会活活地饿死呀!而我也没有用了,这该如何是好?
书中代言,程咬金算猜对了,铁板道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根本就不相信程咬金的
话,更不相信他能归降,只是由于地位的关系,他不敢说得太过分了,尤其他发现大元
帅左车轮有倾向老程的意思,更增加了他的顾虑。但他憋得难受,又不能不说话,故此
才想出一箭三雕的毒计。何谓一箭三雕?一、把老程软禁在御营,使他搬兵的计划落空;
二、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察看老程的阴谋,一经发现,就地处决;三、不论老程说的
是真是假,用不了十天,木羊城的人马全会饿死的。也许会投降归顺,到那时,剩下个
程咬金就好对付了。
闲言少叙。且说保康王,听了铁板道的话正中下怀,马上作出决定,把老程留在营
中。老程心里焦急,但又不敢坚持,他心里明白,怀疑并未解除,半点蛛丝马迹都会功
亏一贯。几十年的磨练,丰富的生活经历。老程已变得极为深沉老练,尽管他心急如焚,
表面上却显得轻松自然,“哈哈”大笑了几声:“恭敬不如遵命,臣谢恩了。不过,我
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大王恩准否?”
保康王一愣,忙说道:“有话请讲。”
老程道:“我这个人好动不好静,叫我干呆着可不行,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找点
活做。”
保康王笑道:“孤不是说叫你留在中军,参赞军机吗?”
“不行,不行,我不是那块材料,出力行,动脑子不管用,你就派我干点实在的
吧!”
“依卿之言,你想干点什么?”
老程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是武将,叫我巡营放哨吧?”
老程为什么讨这个差事?因为这比较自由,有机会逃跑。尽管他清楚,提这个要求
可能引起保康王的猜疑,但他还是冒险提出来了。保康王把大手一挥:
“好,那就大材小用了。”
铁板道抢着说:“程老千岁初来乍到,人地两生,贫道愿意奉陪。”
保康王已明白铁板道的用意,当即点头同意了,颁发给老程一支大令。老程心里骂
道:这个杂毛,是我死对头,如有机会,我非整死你不可!
当晚老程就宿在番营里,铁板道跟他住在同一帐篷。老程睡不着,但又不能被妖道
看出来,只好闭着眼打呼噜,这个滋味简直难受极了。他一看妖道看得这么紧,索性就
真的睡起来了,呼声震耳,响若雷鸣,这下可苦了铁板老道,害得他一夜未曾合眼。第
二天,老程早早地起来,梳洗已毕,到外面巡营,铁板道不敢疏忽,紧紧跟随。一日无
话,到了晚上,老程倒头便睡,妖道不敢睡,在旁边给老程“打更”。程咬金睡觉的毛
病非常多,咬牙,放屁,打呼,吧嗒嘴,说梦话,打梦拳,把妖道气得五官挪位,又一
夜未曾合眼。书说简短,一连三个通宵过去了,妖道可有点支持不住了,昏昏沉沉,迷
迷糊糊,恶心,冒虚汗,巴不得倒头就睡。老程暗喜,心说,兔崽子,看你坏,还是我
坏,反正我也逃不了,我先叫你受点罪。到了第四天晚上,老程先睡了一觉,到半夜他
就起来了,扭头一看,铁板道咧着嘴已然睡熟,涎水流了二尺长。老程心想,这可是该
我逃走的机会了,他把衣服穿好,怀中抱着查营的大令,轻手轻脚离开寝帐,走了两步,
又回来听听,见妖道仍在熟睡,老程暗喜,大步流星来到马棚,几个哨兵和马夫听见响
动,立刻围拢上来,刚想说话,老程把大令一晃低声说:“铁板道人太夜睏了,先让他
睡一会儿,我到四外巡视一番,快点鞴马。”
番兵见他有大令,不敢怠慢,赶紧把道路闪开,马夫把他的大肚子蝈蝈红牵到眼前,
老程飞身上马,奔正东就下去了。他为什么要奔正东?原来这两天他就注意上了,从东
营门闯出去,就是通往长安的大道,从这儿走最近、也最顺道。书说简短,他顺利地穿
过营盘,眼前就是辕门了,从这要能出去的话,就算逃出虎口了。老程又惊又喜,不由
得有些紧张。突然脚步声响,有人把去路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老程把马带住,见面前闪出一员番将,铜盔铁甲,全身戎装,在他身后站着几十名
长矛手和弓箭手,老程把大令一晃说:“看见这个没有?奉汗王大令,前来查营。”
番将见了大令,忙施礼道:“原来是郡王千岁,恕臣不知之罪。”
“罢了,你是什么官儿,管什么的?”
“回郡王,臣官拜骑都尉之职,掌管这里的辕门。”
“噢,够辛苦的了。这没发生什么事吗?”
“请千岁放心,一切平安。”
“嗯,你把营门打开,我到外边去查看查看。”
“这个……”
番将一楞:“这恐怕不方便吧。”
“为什么?你敢抗令不成?”
“不,打死臣也不敢。不过您手中的大令,只限在营盘内巡查,不是出营的大令。
所以,臣不敢放您出去。”
老程一听就傻了。心说,今儿晚上我若出不去,今后就休想逃走了。再说,救兵如
救火,再不能拖延了。他一看这个番将不肯开辕门,急得他直冒大汗。恰在这时,他似
乎听见身后有人喊叫,莫不是妖道追来了?他要一来,可就全凉了。老程的脑子在飞快
地转动:不能再磨牙了。他把大斧子举起来,冷不防就是一下。“咔嚓”一声把番将砍
倒,并吆喝道:“这小子目无郡王,抗令不遵,犯下死罪,我代替汗王已将他正法,你
们谁敢抗令,他就是例子,快,把辕门打开!快!”
众番兵被老程出其不意的这一手吓傻了,彼此看了看。在老程的威逼下,只好开闩
落锁,把辕门开放,又把三道吊桥放下,老程双脚点镫,一溜烟就冲出去了。正在这时,
铁板道追上来了,他破着嗓子嚎叫道:“别让程咬金跑了,把他截住,别开辕门哪——”
原来,这几天可把妖道给熬坏了。今夜晚间,他见老程睡熟,也上来了睏劲儿,和
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里还一个劲地说,别睡呀别睡。哪知,觉神不答应,不到片刻
的工夫,他就睡过去了。妖道虽然睡了,可心里边不踏实,胡乱做梦,似醒非醒,似睡
非睡,就在这个时候,他被一名亲兵唤醒,亲兵说,程咬金一个人走了,奔正东去了,
妖道一听,睡意顿消,一翻身下了地,再一摸,大令也没了,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喝问
番兵:“他走了多长时间?”
“不一会儿,这阵还到不了辕门。”
老道急忙跑到帐外,飞身上马,一面命人飞报保康王和大帅,一面追下来。可是他
晚到了一步,眼看着老程飞马冲出辕门,消失在黑夜之中。老道急了,一催马也追出去
了。番兵发现事情不妙,放起响箭,吹起报警号,霎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按下他们
不提。单表老程,飞马冲出番营,顺着大道就跑下去了。他心里这个痛快呀,暗想道:
这才是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我一定快走,快走,快快走,把耽误的时间
抢回来。老程心急嫌马慢,不住地扬鞭策马,在他身后扬起一溜土线。忽听身后马啼响
动,有人喊道:“无量天尊,程咬金你给我站住,贫道追上你了!”
老程一听是铁板道的声音,直吓得真魂出窍。他知道这个妖道武艺非凡,又狠又毒,
被他追上没个好。老程也不答话,用斧攥一点马的后胯,蝈蝈红疼痛难忍,扬鬃奓尾,
咴儿咴儿暴叫,跑得更急了。俗话说,忙中有错,有道是欲速则不达。在老程面前闪出
一道土坡,杂草丛生,盘根错节,把蝈蝈红绊了个马失前蹄,“咕咚”一声,连人带马
滚落坡下,把老程摔得直翻白眼,干着急站不起来。这时,铁板道也跟上来了,催马来
到老程面前,一抬腿儿从马上跳下来,用丧门剑一指冷笑道:“姓程的,这回你还有什
么可说的?”
老程是个肉烂嘴不烂的“滚刀筋”,他躺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对付着道:“杂毛,
俺老程要说的多了,可跟你说不着。你追杀郡王,想造反不成?”
铁板道一听,把鼻子都气歪了:“呸!你还有脸提这件事。你是个什么东西,配做
郡王吗?告诉你吧,这都是假的。没人相信你的鬼话,只不过让你暴露一下而已。事到
如今,真相大白,你就等死吧。”
说罢举剑就刺,老程赶紧使了个“狗熊大翻身”把这一剑躲过,他破着嗓子喊道:
“快来人哪,救命啊,俺老程要归位了!救人哪——”
老程这嗓子真洪亮,夜深人静,这声音能传出五里地去。铁板道恨得牙根发痒,心
说,你喊吧,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大不了多喊来几个刽子手。恰在这时,突然有人高
颂法号:“无量天尊,四哥休要担惊,小弟到了!”
这声音出自一棵树后,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声音走出一个出家的道人,晃身躯把
铁板道挡住。借着星月的光辉,铁板道定睛瞧看:见老道,好相貌,威风凛凛九尺高。
头上戴逍遥巾,一块美玉扣顶门。身上披青道衫,水袜云履脚下穿。背后背,紫电剑,
古色古香云龙现。面如玉,白脸膛,一对阔目闪电光,花白胡,飘前胸,恰似蜀汉美髯
公,站如钉,走如风,好像昆仑不老松!
铁板道人看罢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从举止和神态上,料
定来者必是一位世外的高人。老程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来人正是结拜的八
弟谢映登,把他乐得直拍大腿,一骨碌身站起来,拉着谢映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