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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堕胎会不会痛啊?”
“还好啦!”
护士过来喊:“郑小姐!郑小姐!”
我们东张西望想这个郑小姐也太耳背了吧,半天也不应。直到护士又喊:“郑宝妹小姐!”喜儿才一拍大腿吐吐舌头:“妈呀!在叫宝妹我啦!”
“喜儿!”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紧张起来。
“啊?”
“我,我在恢复室里面等你喔。”
喜儿对着我眨了眨眼,跟着护士走了。
恢复室里墙白白的,原本应该是淡绿色的床单和被子已经洗得灰灰的了。冷气像苍蝇一样嗡嗡响着,不论怎么寻找都看或听不到一丝丝有生气或即使稍稍有趣也好的东西。
这个房间让我想起喜儿跟我说过的一个村上春树的故事,他写到一个电梯,完全光滑没有任何缝隙也感觉不到正在往哪儿的任何移动。
我坐在床缘想到喜儿讲这个故事的表情,我们坐在学校福利社外撑有蓝白大洋伞的白色铁椅上,我正埋头吃着第二个便当,有时灌下一口可乐;喜儿嚼着素的三明治,喝一杯不加糖和奶精的咖啡。四周都是人,走来走去,福利社里传出来电视新闻的声音。
第四部分郑宝妹在南京东路(7)
喜儿突然说:“梅梅,我他妈的好讨厌坐电梯。”
我说:“呃?”
然后喜儿讲了村上春树写过一本世界末日和什么碗糕的小说,真背不起来那些古怪的书名。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的电梯吗!”我刚吃饱天气又很好,于是很愉快地哈哈大笑
起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喜儿。”
在冷冰冰的恢复室里想到这里浑身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感觉喜儿会死,瞬间两泡眼泪含在眼里,正想冲出去,门砰咚一声被撞开,护士推着一张床进来,床上躺着盖上薄薄被子的喜儿。
喜儿眼睛紧闭脸色灰白,连她平日最自豪的玫瑰嘴唇都褪了色。护士很不耐烦地要我抓住喜儿的脚,她自己则托住喜儿的肩,喊一二三,嘿咻!把喜儿换到恢复室这张床上。
喜儿毫无动静任我们摆布,被子掀起一角露出她修长漂亮的大腿,我赶紧把被子掖好。
护士说郑宝妹的衣服我放这里,然后就走了。
俯身拍拍喜儿的脸颊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手指放在鼻孔前,好像也没气息,把手指塞到嘴里含湿了再试一次,好像有感觉有风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气的风。
躺在那里的喜儿仍是漂亮极了,我蹲在床边把我的手臂放在她的手臂旁,短了约一个手掌的长度:再把脚举起来跟喜儿的比一比,短了更长一截。喜儿的长发全往后散在枕头上,露出的额头高高鼓鼓的,稍微低陷一个小凹凹后再度隆起的是高高细细的鼻梁,嘴唇十分丰满微微嘟起。
仔细检查一下她的人中,果然像松岛菜菜子一样又深又长,靠近上嘴唇处有点翘翘的,永远都在撒娇的模样。我摸摸自己的,再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来照,哇!我的人中在哪里?嘴唇和鼻子间完全是一片平坦,只有浅浅的风吹沙地那样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微线条。
我使劲捏着人中,捏得皮肤发红,头都晕了。
为什么美丽的人像是有公式那样被造出来呢?好的全是漂亮的人占去了,为什么丑人就不能刚好有个很深的人中?这到底是谁规定的呀?
BBS上有人贴过一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住了。
他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章第一句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那个人后面加了一段话:“这句话可以同理套用在美人与丑人身上:美人都是相似的,丑人却各有各的丑法。”
坐着思考了很久的哲学问题后,我摇一摇喜儿,说喜儿喜儿起来了。
喜儿完全没反应,我有点紧张,紧张到好像快拉肚子了。这又灰又冷的恢复室里没有电话也没有什么紧急按钮或对讲机,这里只有我跟好像已经不会醒来的喜儿,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第四部分郑宝妹在南京东路(8)
我们被关在没有任何缝隙的电梯里了。
我张大嘴,起初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后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种野兽的吼叫,还叫着喜儿的名字。
原来那是我,我越哭越大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抽抽搭搭掏出手机来按了阿光的号码
,护士冲进来的同时阿光也接了电话,我对着护士跟手机大喊:“喜儿死了!喜儿死了!”
阿光赶到诊所来时喜儿已经把衣服穿好,我们两个被护士骂到臭头,说外面的病人都被我吓跑了。阿光一直一直跟人家道歉赔罪,然后把我们塞进计程车里。
后来喜儿一直笑我,说如果她真的已经进了鬼门关恐怕也会被我的哭声给吓回来。
阿光也痛哭流涕了好几天,一直怪自己让喜儿受罪了,每天去菜市场买土鸡和中药回来做麻油鸡烧酒鸡给喜儿吃,喜儿怕胖,只肯吃一点点,剩下的当然是我包办。
我没跟小明讲实情,只说喜儿病了,但细心的小明一定猜得出是什么事,他来喜儿家探了好几次病,还带了综合维他命跟鸡精给阿光,说阿光也累坏了要补一补。
我们四个人在那个暑假里过了段充满麻油米酒味的假期,阿光忙里忙外,小明跟喜儿谈小说,小明夸奖喜儿读的书比他这个中文系的还多。我每天可以跟男朋友和好朋友在一起,又有好东西吃,觉得这实在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
幸福程度:100%原汁。
体重:71。9。这就不太妙了。
我们约好等喜儿好一点就一起去绿岛玩,但到暑假快结束了喜儿还是断断续续出血,老得往医院跑。看得出来阿光也累了,有时下午他一个人骑车去台大打篮球,偶尔小明也跟去。
有一天小明回来跟我说阿光的同学邀阿光去澎湖玩,喜儿听见了没有说话。
隔两天我去看喜儿,喜儿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晒太阳喝花草茶。
“阿光呢?我妈叫我带猪脚冻来给你们吃。”我从包包拿出一个保鲜盒来。
“他去澎湖了。”
“啊?不等你好了一起去?”
把猪脚冻冰好,我打开带来的罐装咖啡喝,喜儿身体不好,不想麻烦她煮。
“年轻的男生哪里禁得住每天窝在家里照顾别人,还是要让他出去玩,不然如果是我也憋坏了。”
“好奇怪,为什么你都不会好啊?”
喜儿腿上的书被风吹得刷刷翻页。
“我呀,我这是老毛病了。”
“啊?”
“我高中就堕过一次胎了。”
“不会吧!”
我牛蛙般一下蹦到喜儿脚前,“说真的说假的啊?”
第四部分郑宝妹在南京东路(9)
“假的……”喜儿摸摸我的脸,“才怪!”说完哈哈地笑。
“你怎么,怎么会老遇到这种事?”
“漂亮呀,那么多人追,又喜欢谈恋爱的感觉,老是忍不住。”
“我也喜欢恋爱的感觉,可惜机会很少。”
“对呀,恋爱好好对不对?每次谈恋爱都觉得身体变得像含羞草那么敏感,不管碰到什么都好想笑又好想哭,身体一直一直胀起来,轻轻一碰就要爆破掉,幸福会像喷泉一样喷出来喔。”
“我,”翻白眼回想跟小明的恋爱,“完全没办法想像。”
喜儿的眼睛望向比阳台外的远山还要远的地方,迷迷蒙蒙,“令人期待的一个人出现了,多难得呀,对的男人是那么的少,而且居然他渴望你、你也渴望他,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每一个新的男人都像是刚出生到这个世界那样的新鲜纯洁可爱,我没有办法喔,没办法说等一下,你先戴套子一下。”
“啊?”这么限制级的内容害我嘴巴大开口水流出来,“这、这样不是会一直怀孕。”
“傻瓜,我有吃避孕药啊,只是还是会有失误。”
“哎,人美就是好,换个丑一点的一定会被说是花痴。”
“嘿嘿,我就是生病了,得了花痴病,老是渴望爱情,渴望梦想中的男人出现,所以他们一出现我就奋不顾身了。”
“好好喔,至少你的花痴是可以被满足的,像我,就是口被遗忘的干井,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
“会有的,总有一天会出现暴雨男的。”
“小明会带来丰沛的雨量吗?”
喜儿的眼神慢慢回来了,然后聚焦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谁能预知这样的事呢?我又不是开气象局的。”
“以前让你怀孕的那个男生他知道你为他怀孕吗?”
“知道啊。”
“反应怎样?”
“他啊,”喜儿把书拿起来扔进屋内的沙发里,“他妈的走人了!这些男人,知道了这种事之后,不论是害怕或是内疚,总是他妈的会想逃。”
我偷偷下定了决心,还是等到结婚之后再怀孕好了。只是,只是如果小明说他不想戴套子,我也很难拒绝他说。
喜儿一巴掌打我的后脑:“在想什么啊?还偷笑!”
“喂喜儿,两个月的小胚胎会哭了吗?”
“哭你的头啦,照超音波看到才这么大。”喜儿比出一小截大拇指。
“啊,那么小喔,那可以知道是男是女吗?”
“应该还没长到那里吧。”
“好可惜喔,”我把手上的咖啡喝干,“你跟阿光的小孩一定漂亮得不得了。”我看着喜儿,“如果是男的,鼻子跟眉毛像阿光,眼睛跟嘴唇像你,哇勒,一定帅到发抖。”
第四部分郑宝妹在南京东路(10)
“管他的,反正也没生出来。”喜儿低头撕睡衣裙摆脱线处的纤维。
“我跟你说喔,就像吴可松收集的那些老人歌里头有一首《你的宝贝》,”我唱起来,“突然有个念头,和你生个Baby,那有多快乐,眉毛像你,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嘴巴像我。”唱完我说:“是一个叫叶欢的唱的,好浪漫,真适合你跟阿光。”
“妈的吴可梅,你吵死了!”
喜儿破口大喝,吓了我一大跳,骂完她又低头撕裙子。
“A, 喜儿,A。”我走过去蹲下来,摇她的脚,“别气了嘛,别气了。”
她不理我,还是撕。
“我都忘了要跟你说《大和拜金女》的事了,你看过没?啊?”我蹲累了一屁股坐在她椅子前的地上,“有没有,就是米希亚唱的那首,You’re everything; You’re everthing; anata ga o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