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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名叫托马斯·卡拉汉。他就是从图兰大学来的那个人,给我带来了鹈鹕案情摘要,它在这儿传阅了一通就送到白宫去了,不知道还送往别处去没有,现在他已经死了。昨晚在新奥尔良一枚汽车炸弹把他炸得粉身碎骨。这是谋杀。”
“我很难过。”
“这可不是个难过的问题。这枚炸弹显然是针对卡拉汉和他的学生的,写鹈鹕案情摘要的学生,一个名叫达比·肖的姑娘。”
“我见过这个名字,在摘要上。”
“对了。他们正在约会,爆炸的时候本来是应该一同在汽车里的,但是她命不该死,今天早上5点钟我接到这个电话,她打来的。吓得我要死。”
刘易斯听着,但是已经决心一推了之。“你不见得确实知道这是炸弹吧。”
“她说这是炸弹,是的,轰隆一声!全都炸得精光,是的。我确实知道他死了。”
“你认为他的死和这篇文章有关?”
加文是个律师,侦查技术方面是外行,他不愿被人家看成容易轻信上当。“可能有关。我想是的,难道你不相信?”
“没关系,加文。我刚才挂掉跟局长通的电话。鹈鹕案件不查了。我不清楚它是否曾经列入调查范围,但是我们不再为它花时间了。”
“但是我的朋友给汽车炸弹杀死了。”
“我觉得难过。我相信那边的当局一定在调查。”
“听我说,刘易斯,我求你帮个忙。”
“听我说,加文。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们现在要追的案子够多了,局长叫停,我们就停。你完全可以自己找他谈。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
“也许我的做法不对。我以为你会听我说话,至少会表示关心。”
刘易斯绕过办公桌走来。“加文,你面色不好,今天不要上班。”
“不。我回办公室去,等一个小时,再到这儿来,再作一次努力。我们可以在一小时后再试一次吗?”
“不。沃伊尔斯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姑娘呢,刘易斯,他已经死了,她现在还躲在新奥尔良,心惊胆战,有人跟踪她,她向我们求救,而我们却是太忙了,顾不过来。”
“我觉得难过。”
“不,你不要觉得难过。是我不好,我要是把那份东西扔进垃圾桶就好了。”
“它是为了一个有价值的目的,加文。”刘易斯把手搁上他的肩头,仿佛是说就到此为止,他已经厌烦这一套胡说八道。加文转身朝门口走去。
“是啊,它给了你们这些人一点好玩的东西,我早把它烧掉就好了。”
“那是一篇好文章,烧不得,加文。”
“我不罢休。过一小时我再来,我们重新谈。这一次谈得不对头。”维尔希克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她从卡纳尔街进入鲁宾斯坦兄弟公司,消失在男子衬衫架格之间。没有人跟踪进来。她很快挑选了一件男式小号的深蓝色风雪大衣、一副不分性别的飞行员太阳眼镜,以及一顶英国的驾车帽子,也是男式小号,大小正好。她用信用卡付钱。售货员办理信用卡手续的时候,她把风雪大衣的价格标牌扯掉,便穿上身去。大衣很宽大,好像是她穿了上课堂的服装一样。售货员客客气气地看着她。她向马加津街走去,消失在人丛中。
回到卡纳尔街。从一辆大车子下来的旅客拥进喜来登饭店,她便混在他们当中。她走到装了一排电话的墙边,查到了号码,接通了她的隔壁邻居陈太太,问她看见过或听到什么人来过没有?对方说,一大早,听见一声敲门。天还未亮,把他们敲醒了,但没看见什么人,只听见敲门声。她的车子仍旧停在街上。
她看着旅客们,摁动了加文·维尔希克的内部号码。
“你在哪儿?”他问。
“听我解释一下。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告诉你或任何人我在什么地方。所以,你不要问。”
“好的。我想一切都听你的。”
“谢谢你。沃伊尔斯先生说什么了?”
“沃伊尔斯先生上白宫去了,我找不到他。我设法今天晚些时候跟他谈。”
“太差劲了,加文。你在办公室里差不多四小时了,没干一点儿事情。我期望的不只如此。”
“需要耐心,达比。”
“耐心要送掉我的性命。他们要抓住我,是不是,加文?”
“我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人家要杀死你,而要杀死你的人已经暗杀了两位最高法院大法官,还干掉了一位清白无辜的法律教授,他们拥有上百亿美元,而且他们显然是不惜用这笔钱去杀人的,这时你该怎么办,加文?”
“去找联邦调查局。”
“托马斯去过联邦调查局,他已经死了。”
“谢谢,达比。那样说不公平。”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公平不公平,高兴不高兴,我更关心的是要活到中午。”
“别上你的公寓去。”
“我不是笨蛋。他们已经到我家去过了。我相信他们还监视着他的公寓。”
“他的家人在什么地方?”
“他的父母住在佛罗里达州那不勒斯。我猜想校方会跟他们联系的。他有一个兄弟在莫比尔,我想到过给他电话,跟他说明整个情况。”
她看见了一张面孔。他在旅客登记处的前面的一群游客中走动,拿着一份折好的报纸,企图显得跟其他旅客一样平常普通,但是他走路不大自然,眼睛在搜索寻找。他瘦长面孔,圆眼镜,额头闪亮。
“加文,听我说。写下来。我看见了一个不久前见到过的人。也许一小时前见过。6英尺2英寸左右:瘦个儿,30岁,戴眼镜,谢顶,深肤色。他走了。他已经走掉了。”
“这鬼家伙是谁?”
“我们没见过面,谁知道!”
“他看见你了吗?你在什么鬼地方?”
“在一家旅馆大厅。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见我了。我得走了。”
“达比!听我说,不论你干什么,跟我保持联系,好吗?”
“我争取。”
厕所在转弯角上,她走到最后一个便位,锁上门,在里面待了一小时。
17
摄影记者克罗夫特在《华盛顿邮报》干了七年,直至他第三次因毒品罪而被关了九个月,现在假释在外。他宣称自己是自由开业的艺术师,在电话簿上刊登了这样的广告。电话难得一响。这一行业务他做得不多;他干的是给那些不知道自己成了靶子的人们拍照。他的许多顾客都是办离婚的律师,他们需要一点对方的脏东西拿上法庭。干了两年自由开业之后,他又掌握了几手把戏,现在便自命是个三脚猫的私家侦探了。如果有人请他的话,收费每小时40美元。
他有一个顾客是格雷·格兰瑟姆,他在报馆工作时的老友。格兰瑟姆是个严肃的、讲职业道德的记者,不过,当他需要一点肮脏玩意儿时,就来电话。克罗夫特欢喜格兰瑟姆,因为此人能直说自己需要的不光彩的东西,不像别人装出一副圣人面孔。
他坐在格兰瑟姆的沃尔沃汽车里面,因为这辆车上有电话。时已正午,他正在过他的中午大麻烟瘾,他把所有的窗玻璃都放下了,不知气味是否还会留在车内。他的最好作品都是在半醒半醉的时候产生的。一个人如果为了谋生而去守候汽车旅馆的话,他是需要沉醉的。
微风习习,从汽车右边窗口吹进来,把气味送到宾夕法尼亚大街上去。他是非法停车,又吸毒品,但他并不真正担心。
电话亭子在相距一个半街口的前方,在人行道上,但是那儿已经不是大街。他使用一架望远镜,可以看清挂在架子上的电话簿。一个肥大的女人在里面,把亭子塞得满满的,说话时两手动个不停。克罗夫特深吸一口,注视着反光镜里有没有警察,这儿是要把非法停车拖走的地段。宾夕法尼亚大街上交通繁忙。
12点20分,胖女人艰难地挪出亭子,不知从哪儿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穿一身漂亮套装,走了进去把门关上。克罗夫特端起尼康相机,镜头搁在驾驶盘上。天气晴冷,人行道上匆忙来去的都是赶午饭的行人。喀嚓,喀嚓。对象正在摁电话按钮,又向周围扫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正在说话。克罗夫特接连按动快门。能拍多少就拍多少,格兰瑟姆跟他这么说的。喀嚓、喀嚓。克罗夫特两分钟就拍完了36张的一卷,接着便抓起另一只尼康。他把镜头旋进去,等候着人群走过。
这个对象是个言语不多的男子。他挂上电话。四周张望,开门,四周张望,朝克罗夫特走来。喀嚓,喀嚓,喀嚓,喀嚓,拍下整个面孔,整个身体,他走得更快,走得更近,好得很,好得很。克罗夫特狂热地工作,直到最后把尼康相机放下为止,那个人已在身旁走过,消失在一群人中。
加西亚疑虑重重,犹豫不决。他有一妻一子,他说,他吓得要死。他有事情要说,但是就是下不了决心。他对任何人都信不过。
照片拍得很妙。克罗夫特并不是他最欢喜雇佣的人。他常常是大麻吸得晕乎乎的,从他拍的照片里都看得出来。但是克罗夫特一副倒霉相,不惹人注意,熟知报馆工作的门道,并且又可以招之即来。他挑选出12张,放大成五乘七寸,全部刮刮叫。右侧面,左侧面,正面贴着话筒,正面看着镜头,正面全身距离不到20英尺。
加西亚是个律师,年纪不到30岁,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深色短发,深色眼睛。他可能是西班牙人的后裔,但不是深肤色。他衣着昂贵,藏青套装,大概是毛料,不带条子,也无花样。普通的小方领白衬衫,丝领带。普通的黑色或深棕色尖头皮鞋,光可鉴人。没有一只公文包,这令人费解。不过,这是午饭时间,他大概是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打电话的,马上就要回办公室去。这儿距离司法部一个街区。
格兰瑟姆研究了一番照片,眼睛不停地注意门口。萨吉从不迟到。天色已黑,俱乐部也客满了。这一带三个街区之内格兰瑟姆是唯一的白人面孔。
首都地区的成千上万名政府律师中,他见到过几个懂得衣着的人,但是为数不多,特别是较年轻的人中,加西亚是重视服装的,他太年轻,太讲究衣着,不会是政府律师。所以他是私人律师,看来在一家公司里面已有三四年了,收入大约在八万以下。这就把调查范围缩小了。
门开了,一个警察走进来。通过弥漫的香烟和水气,他看得出来是克利夫。这是一家规矩的酒店,没有骰子,也没有娼妓,所以一个警察的出现也没有人大惊小怪。他坐在火车座里格兰瑟姆的对面。
“是你选的这个地方吗?”格兰瑟姆问他。
“是啊。你喜欢吗?”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必须不引人注意,对吧?我在这儿接受一个白宫雇工的秘密消息。可不是一件小事。现在你告诉我,克利夫,我这么个大白人坐在这儿是不是引人注意?”
“格兰瑟姆,你并不像你自己以为的那样出名。你瞧那些坐在吧柜边的人。”他的目光朝向坐满建筑工人的吧柜。“如果那边的任何一个人曾经看过一份《华盛顿邮报》,曾经听到过格雷·格兰瑟姆这个名字,或者会关心一下白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我把自己的工资输给你。”
“算了,算了,萨吉在哪儿?”
“萨吉觉得不舒服,他叫我给你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