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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捷的一席话,不仅使李经世,也使在座的谭炳坤感到心悦诚服。
不过,李经世颇为担心地说:“周先生说的极是。只是经世在警察局时间不长,担
任局长一职的时间更短,我跟周先生走,是没问题的。但,若要联络各分局同仁一齐动作,
恐非易事,人心隔肚皮哪……”
32、共商策反大计
周捷不以为然地笑道:“做争取大多数人的工作,确有一定难度。但,只要功夫下
得深,做得细,也还是大有可为的;人心隔肚皮,各有各的打算是难免的,但大局已定,众
望所归,也显而易见。因此,从现在开始,便要请先生多多深入各分局,尽一切可能改善警
察的生活待遇,使其安心职守,并从各方面运用各种有效方式,宣传中共的有关政策。这样,
待到关键时刻,当大家感到群龙无首、无所适从之际,先生再登高一呼,就把众人的心聚拢
啦!”
“这……我能做到吗?”李经世迟疑地说。
“事在人为嘛。”周捷进一步道,“当然我们不会袖手旁观,让你孤军奋斗。可以这
样对你讲吧,我们的一些同志已和你下属各分局中不同层次的员警取得了联系。现在就看你
统一掌握他们了,使之形成一股力量!”
听话听音。李经世终于进一步明白:邓政委确确实实又在挽救自己。否则,他的属
下纷纷弃暗投明,背他而去,那就悔之莫及了。于是,他决心振作起来,把争取立功赎罪的
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周先生,我决定尽力照你说的去做。只
是不知今后如何与你取得联系?”
“这个嘛,好办,好办。”周捷说,“在我写给你的信中,原本只请你一个人来会谈
的。可你竟把谭先生也拖了来。这说明谭先生一定是你的知己罗?”
“是的,是的。”李经世点头承认道。
“那么,为了方便工作,也为了消除章旺的怀疑,你何不干脆把谭先生调到市警察
局里,任命他为秘书室主任?这样,今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通过谭炳坤先生和黎云波先生
好啦。”
李经世当场拍板道:“行,行呵!”
“炳坤,让我们携起手来吧!”黎云波一把握住谭炳坤的手说。
而谭炳坤的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种惘然若失的古怪念头。他低下头来,眼光忽地
落在了棋枰两头的那八个字上:
胜固可喜
败亦欣然
谭炳坤终于明白:刚才周捷的一句话,已把他推向了惊涛骇浪的漩涡中!他怡然自
得的“行棋消遣,与世无争”的人生哲学,像那从漩涡中溅起的水泡一样,粉碎了……
接着,大家的议题便自然集中到了汉口市警察局上。
这时的汉口市警察局,下辖十四个分局,共有一千六七百人,一千条枪;另有一直
属保警总队,也有一千余人和一千条枪。这支队伍除负责市府、电信大楼等机关和要害部门
的警卫外,实际上是一支机动警察武装部队。总队长章旺,出身于洪门小头目,又是一个态
度十分顽固的军统分子。而今解放在即,这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如利用这支武装在汉口搞破
坏,其后果不言而喻是十分严重的。保警总队还有一位副总队长叫孔庆凡,刑警出身,虽有
一定声望,但,不得志,又不大管事。
汉口的地下党组织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了对警察局的策反工作。他们通过各种途径,
已在好几个分局取得了进展。但,由于章旺的顽固反动,保警总队的门仍然封着。
周捷沉思了一下道:“章旺顽固不化,就要将其彻底孤立。我想,是否可从孔庆凡
身上打开缺口?”
“孔庆凡这个人是可以考虑的。”黎云波回答,“具体工作就让我们去做吧。”
说罢,周捷起身与李经世、谭炳坤、黎云波一一握别,然后,径自出门而去。
33、左右为难
谭炳坤这个新任汉口市警察局秘书室主任,仍按往日习惯,站在摊担前,吃了碗热
干面,就匆匆赶去上班。穿过一条巷子,来到中山大道,抬起头来,一座花岗石砌的高大建
筑横在面前,石头门匣上,一块白底直牌,上书六个宋体黑字:“汉口市警察局”。谭炳坤望
着那块牌子,再看看大门两旁的一对石狮,苦笑了一下,然后,正了正衣冠,从容地沿着花
岗石台阶,拾级而上。此刻,他又想起昨天下午黎云波在德华酒楼对他交代的任务:形势可
望急转直下,为了迎接解放,要迅速同李经世做好保警总队的策反工作。于是,他进入大门,
上了二楼,没有先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朝李经世的局长室走去。
局长室的门虚掩着,一缕光线从虚掩的门缝中射到走廊上。谭炳坤敲了敲门,无人
应答。他又敲了两下。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李经世的声音。
谭炳坤推门进去,只见李经世坐在皮圈椅中,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台
灯的光线照射在桌面的一张张扑克牌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张张扑克牌出神。谭炳坤绕
到李经世的身后,见他抓耳挠腮、忐忑不安地翻开一张扑克牌。———是一张彩色马戏团小
丑像。李经世竟瞠目以视,一迭连声地道:“呵!背时!背时……这真是撞到鬼啦!”
“哈呀,局座!”谭炳坤打趣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却沉得住气,还有闲情
逸致,独自玩牌。”
李经世转过头来,苦着脸,道:“你没看见?我刚才连卜三卦,卦卦都是背运。看
来我的家小凶多吉少,必有大难了。”
“噢?你老婆孩子的问题,老周和老黎不是说,正在设法帮助他们迁出桂林吗?”
“唉,谈何容易呵!汉口至桂林,相距千里,恐怕是鞭长莫及哟!”
“你是怀疑老周、老黎说话不算数?”谭炳坤说,“我看不至于吧。老周是你信赖
的恩人,他能欺骗于你?”
“唉———”李经世长叹一声,摇着头。
“经世兄,若依我之见,当前情势紧急,既是患难之交,就要做到彼此同心呵。”
“怎么讲?”李经世听话听音,立刻警惕起来。
“我以为,首先,我们应该相信人家‘言必行,行必果’;另一方面,我们已经答
应人家要做的事,则不管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也应言而有信。”
“难,难,难哪!”李经世一连说了三个难字,然后解释道,“这难就难在两件事情
难得分开同时做。几天前,白老总从南京亲自打电话来,催促我们颁布紧急戒严令,你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吗?”
“与共产党的和谈有可能破裂,共产党的军队即将南下,汉口自然就要随之改朝换
代了。”接着谭炳坤话锋一转,“因此,保警总队的策反必须抓紧进行。否则,这支上千人的
武装力量,就有可能成为汉口真空时期危害甚烈的一股祸水!一伙害群之马!”
“那又么样?”李经世问,“你想过没有?我若揭竿而起,为共产党和汉口的父老
乡亲做好事,可是,我自己的老婆、孩子却都还捏在白老总的手板心里!”
“那么,依兄之见,是不是要和老周他们提一个条件。那就是,先必妥善解决好了
你的家小问题,尔后你再履行自己原先对他们许下的诺言?”
“这……”
“这恐怕不大合适吧?”谭炳坤说,“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共产党人,也没与共
产党人兵戎相见过,不存在起义投诚问题。可我为什么竟搭上身家性命,豁了出来呢?则完
全是出于民族义愤,出于让一个祸国殃民的政府早点垮台,使一个民族大团结的新政权快快
诞生。经世兄,我们都是中国人,仅从这一点考虑,你也应尽一份义务吧。况且,从私交上
讲,老周搭救过你两次,你也不能忘恩负义呵!”
“……”
34、巧识借刀杀人计
谭炳坤的一席话,说得李经世哑口无言。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
默。谭炳坤拿起话筒,听了听,马上把话筒递给了李经世。电话是章旺打来的。这真是哪壶
水不开提哪壶。
“报告李局长!”章旺在电话中道,“我们近日发现孔庆凡有通共嫌疑。”
“噢?”李经世大感意外,连声问,“不见得吧?你查得确不确?”
“我已拿到了他通共的证据。”
“可靠吗?”
“确凿无疑。”
“孔副总队长现在何处?”
“我已经把他扣起来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就地枪决,以正军心。请局座批示。”
“这……”李经世的额角上顿时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略略思索了一下说,“章总
队长,这可是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况且,枪毙一个副总队长,你,我都还没这份权利。上面
追查起来,我可负不起责任;再说,老孔手下有一班子人,他们如若不服,闹起来,不但无
法稳定军心,还会使你的军警人心更乱。”
“这……”章旺也陡地语塞起来,接着说,“那么,务必请局座速来解决问题。”说
完,把电话挂了。
这个孔庆凡在汉口警界,也可算个人物。他原是汉口市警察局刑事队队长。在这个
鸡鸣狗盗、千奇百怪的大城市里,他与之打交道的有上层军、政界显要;有腰缠万贯的富商;
还有黑社会中的三教九流及各派各帮,甚至连街上玩蛇的、卖假药的、花子头目等等,他都
厮混得烂熟。由于他对汉口各阶层情况都能做到耳聪目明,所以,在他就任刑事队长期间,
曾破过不少大案要案。
孔庆凡平时在外面广结人缘,对待手下属员也能做到宽宏大量,唯独对自己的上司,
有点恃才自傲。这对胸怀豁达的上司来说,知其性格,用其所长也就罢了。偏偏前任警察局
长任建鹏是个心地狭小的人物,孔庆凡得罪了他,他便借机把孔庆凡贬到保警总队当了军统
分子章旺的副手,处处要受章旺的制肘。
再说,李经世挂上话筒,掏出手帕,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把刚才和章旺通电话的
情况一讲,谭炳坤立刻道:“啧啧,好一个凶狠毒辣的章旺!其实,这个无法无天的军统分
子,要杀孔庆凡,倒不惧怕上面的追究。他顾忌的却是保警总队下面的属员不服,起哄,他
受不了。所以,才向你报告,想把杀人罪责推到你头上。”
李经世吓了一跳,如梦初醒地说:“他原来使的竟是借刀杀人计!刚才他还要我速
到保警总队去解决问题,我险些上当!”
“错了。他要你去,你应该去。”谭炳坤煞有介事地说,“这可是个天赐良机——争
取保警总队起义有希望了!”
“噢?”李经世一下子又被谭炳坤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谭炳坤方才把那棋评家的算度抖出来:“昨天下午,我和老黎在德华酒楼碰
了个头。老黎曾说:据可靠情报反映,章旺已接受军统局秘密指令,马上就要对汉口的水厂、
电厂等重要设施进行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