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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以强暴机诈对人,而大家相习,恬不为怪者,自古到今虽都是有的。然而其间却不知经过多少发展变化了。显然可见的:(一)古初之民,远比他们的后代要少有此种恶德,而后此社会,经由良好风教可能亦同样少有此种恶德。前者只是混沌未凿,后者则出于文化,其间显然有着很长一段历史发展在。(二)对于此种恶德,虽云古今相习不怪,但若从另一面说,则恰又是古今人所都不许可的。此即是:人类对比,无不有其限制与范围,不越其限制范围,则不怪耳。这限制与范围,即是文化。如何限制,如何范围,各时各地万般不同,而最简单扼要一句话,便是不能行之于自己圈内。否则,社会不成社会,人亦无法生存。而此圈自古到今却显然是愈来愈扩大,今天联合国就是在努力实现最大的一个圈,把全世界纳于法律及道德之中。虽可惜尚不成功,国际间依然不以机诈强暴为怪。但回顾当初之小圈,此其发展不已经很远很远了吗!
所谓文化实包有以上这两面,由于这两面之逐渐开展,而社会得以发育成长。通常应该是这两面彼此展转增上,循环推进的。其间盖必有一种最适当之配称关系,凡不相称者,必出毛病。然却须晓得:发育先是偏乎身之一面,后乃偏乎心之一面。当身之一面长 成时,心之一面却还有它的成长。明白言之,当社会在经济上实现其一体性,人与人不 复有生存竞争,而合起来控驭自然界时,实为文化发展上一绝大转捩关键,而划分了前 后期。因为社会在经济上既实现其一体性,生存问题就好像有了交代,从此不须各自操 心,一向从身体出发的活动,渐自告休,人的理性(心)乃得以透达流行。前此之环绕着 第一问题而发展文化者,至此已成过去,而转换到第二问题。第二问题代替第一问题而 占据人心,即由此以开出第二期文化。第一期中并非没有第二问题,而为第一问题当前 ,有不遑多顾者。故其所成就,主要在发达了身内身外种种工具。工具发达到社会在经 济上足以实现其一体性地步,则身之一面可云长成,人类第一期文化亦即完成。第二期 中并非没有第一问题,而为一切既有安排,可以行其所无事。同时,如何配称了身的一 面(发达的工具),以实现其社会一体性,正需要心的一面有其伟大开展。故第一期假如 可称为身的文化,第二期正可称为心的文化。第一期文化不过给人打下生活基础,第二 期才真是人的生活。
此前后期之划分,亦可用武力一事来说明。武力为身体之事。在缺乏心思的动物之间,其所有问题不外是身体的问题,其解决亦只有身体厮拼来解决。在人实不应当如此。然第一期文化中,对外则战争,对内则死刑,武力之当令行时为此期之最大特征。此期之所以收束,即在武力之不能复用。何以说武力不能复用?要知此期文化全在发达工具, 加强身体活动之力。工具发达到末后,身体力量加强之结果,其效能便有两面:一面是把世界缩小,把自然控制在人手,生产力极高,把社会从经济上密织在一起,分离不开,准备好了“社会一体”、“天下一家”的条件而无所不足。另一面,便是把这小世界及其有限人类拿来毁灭掉的力量,亦已具备。力量是一,用法不同。不论用在哪一面,都可收到伟大效果,好则极好,坏则极坏。我说武力不能复用,正亦不外今人已经唱出之“不和平即毁灭”那句话而已。
弭兵运动自古有之,却总不成功。战争始终作为人类之一制度而存在。说它是制度者,就为大家公认某些问题从战争解决之有效,战争成了解决某些问题之一定办法。比制度之存废,是人类文化问题,视乎人类理性展开之程度如何而定,非少数人主观一面之要求所能为,然而现在时机却近成熟。一面由于工具发达,人都受对教育,文化普遍增高,人命弥足珍贵。一面由于工具发达,战争破坏力增大,以致可能毁灭一切。两面通到非废止战争不可。客观形势既促理性之展开,而经过很久文化陶冶,人类已不那样冲动,在经过很多锻炼后,国际组织亦终可成功。
至于死刑废除,则今日既见其端。死刑之成为一种制度存在于世界,自有很多理由。而用其他方法处置罪人皆不经济,实为其卒以存续之故。然物贵是以人贱,物贱而后人贵。在生产发达,物力宽纾,经济生活社会化之将来,必将以感化代死刑,亦有不待言者。
凡以较富于理性之观念、礼俗、制度代替其旧者,即是理性在社会文化中之展开。而由社会形势促成理性之展开,实为理性展开之通途。例如从经济上把社会密织在一起,把世界联结成一气,人与人势必积极求所以合作共处。又如人人都受教育,头脑开发,势必谁亦不能抹杀谁,则第二问题于是形成,理性之客观需要于是形成。同时一面以经济进步,物力宽纾,无所不给。凡建立新办法新制度之种种条件即从而具备,其事亦遂有可能。本书自第八章以下,于此社会形势之来因去果多有论及,试参看自明。是故第二期文化实以第一期文化为基础而出现。所谓“心随身来,身先而心后”之顺序,于人类个体生命见之,于社会生命亦同样见之者,正指此。
明乎此,再回头把本章起始较论中西之自由、民治各段通看一过,则对于“西洋文化是从身转到心的,而中国却有些径直从心发出”,(1)(北新书局出版鲁迅译厨川白村著《出了象牙之塔》有“从灵向肉和从肉向灵”一段,与此所论不无关系,值得参考。)“ 中国文化是人类文化的早熟”,应无疑义。
第十三章 文化早熟后之中国
一 由此遂无科学
必从讨论中国民主问题入手,才得揭开他那文化早熟之谜,而揭开之后,首先便要指出由此遂无科学。民主属于人对人的事,科学起自人对物之间。一旦把精神移用到人事上,中国人便不再向物进攻,亦更无从而攻得入了。以下只就这几句话来分释。——
科学虽然好像不限于对物,自然科学之外,还有社会科学,但科学实起自人对物。并且我们还可以说:科学起自人对物,物亦起自人的科学。离开人还有没有物,且置不谈;但人所知之物,总是从人才有的。而人之有所知,即其有科学之始。科学非他,就是人的精确而有系统的知识。前曾说:“心思作用是行为之前的犹豫作用,犹豫之延长为冷静,知识即于此产生。”(见第七章)。冷静地向外看,生命由紧张而松弛,空间遂展开于吾人之前,物体遂展开于吾人之前。就在这一瞬间,是物之始,亦是知之始。感觉( 看)所得为物,空间则出自理智推计。生命原不是静的,但感觉和理智却是生命中最静 的了。知识从生命而出,原本静不了,然而极力趋向于静。其精其确,即于此得之。静观即客观。科学就是顺比趋向,力求客观,乃得成其为科学。对于物又不以感觉所得为满足,更究问其质料为何,是有物质观念。物质观念就是把纷杂陈列于吾人面前之物体,化为更具客观性之物质,以贯通乎一切,智识乃因之而成系统。知识精确而有系统,方为科学。则科学与物质,物质与科学,盖如是其不相离。生物有生命,即其有超于物质者在。生物愈高等,其生命愈强大,其离物质乃愈远。至于人,其生命之强莫匹,其超离于物,更不待言。吾人虽同样要把许多生物以至人类都收入科学研究之中,求得其精确有系统之知识,以便于应付,如同应付物质那样,而卒不尽可能。结果只能把捉其接近于物的那几分,亦即其比较机械的那几分,而其余则略去。从生物科学到社会科学,所把捉愈少,所略去愈多,就愈不准确而难语于科学。社会科学只算得是“准科学” ,正为此。
更且对于人的行为或社会现象,若徒看其外表动作,而不从其情意了解之,有何可研究者,而人情则非体会不能得。这必须回省自己经验——非复一味向外看,更须设身处地去想——非复一味静观。尤其像法律、政治、经济,一些应用的学问,处处离不了人的情感反应,理想要求,岂是单单客观所能了当?这其间时时要视人如己,以己度人,多 是理性之事,不徒为理智之事。科学从理智来;从理性来的,却不属科学。此其中大部分只是思想(包含哲学及主义)而非知识了。
中国人讲学问,详于人事而忽于物理,这是世所公认的。中国书籍讲人事者,盖不止十之九,这只须一翻开中国书就晓得。中国人心思聪明之所用,何为如是偏于一边?此应 究问者一。中国学问虽云详于人事,却非今之所谓社会科学。社会科学还是顺着自然科学之路,尽可能地作客观研究,此则处处以主观出之——多从道德观点,亦或从实用眼光与艺术眼光。即在客观叙述之中,亦寓有主观评价,纯客观研究百不一见。盖不唯其学问对象偏于一边,作学问的态度和方法根本亦不一样。是又何为而然?此应究问者二 。倘若于此两大问题不注意,便是无识。注意了,而如果不用我们从上(第十一章)以来所作解答,亦是莫得其解。盖自从化阶级为职业,变贵族为士人,一社会之中,劳心者务明人事,劳力者责在生产,这样一划分,就把对物问题划出学问圈外,学问就专在讲人事了。又所谓务明人事者,原是务于修己安人。从修己安人来讲人事,其一本道德观点或实用眼光,而不走科学客观一路,又是当然了。这是就后二千年历史来说。后二千年社会,伦理本位,职业分途之形势既成,此二千年间中国学术大势即随以决定,此无可疑也。(伦理本位则促成其修己安人之学问。职业分途则划出农工商,使不入于学问 。)
“中国文化以周孔种其因,至秦汉收其果”(见第十章)。凡后二千年之事,皆果之事。秦以前,中国学术尚不如此成定型。然而周孔以来,宗教缺乏,理性早启,人生态度遂以大异于他方。在人生第一问题尚未解决之下,萌露了第二问题暨第二态度,由此而精神称用到人事上,于物则忽略。即遇到物,亦失其所以对物者,科学之不得成就出于此。既不是中国人笨拙,亦不是文化进步迟慢,而是文化发展另走一路了。
张东荪先生最看到此点,在他所著《知识与文化》一书,较论中西学术不同之故,曾有极可贵之阐明。第以散见各篇章中,难于引录原文。兹综其大意,而为之条列于次:
从语言构造上看:西洋一句话必有主语(subject)谓语(predicate),其语言中盖甚注重主体。中国则主谓语之分别不清,其语言不注重主体。
从思想态度上看:西洋发问恒先问“是什么?”可谓之“是何在先态度”(What priorit y attitude)。中国恒先问“将怎样?”可谓之“如何在先态度”(How priority attitu de)。
科学的对象是物,历史的对象是事。西洋人极有物的观念,且或化事为物;中国人极有事的观念,且或化物为事。
西文动词 to be 转为名词 being,实为物的观念之所寄,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