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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的。那痛苦对于他来说是过于难受了,他在麻醉状态下说得太多了。诺玛德号上有价值两千万的铂金。”
。“两千万!”萨姆·昆特把脸转向杰丝贝拉的时候脸色阴沉下来。但是她也一样愤怒。
“别看我,萨姆。我不知道。他也瞒着我,发誓说他从不知道达根汉姆为什么要追捕他。”
“那就是达根汉姆告诉的,”贝克说,“他把这一点也隐瞒了。”
“我要杀了他,”杰丝贝拉说,“我要亲手把他撕成两半,而在他的尸体里除了黑暗的腐烂之物你什么都找不到。他将成为你动物园里的一个稀罕物,贝克。我对上帝发誓我会让你得到他。”
手术大厅的门打开了,两个杂役推出了躺在手推车上的佛雷,他正在轻微地抽动着身体。他的整个头部都包裹在一个绷带的球里。
“他有知觉吗?”昆特问贝克。
“我会处理这件事,”杰丝贝拉发作了,“我来和他说,这个王八蛋——佛雷!”
佛雷在绷带的面具后面微弱地应声。正当杰丝贝拉愤怒地猛吸一口气准备攻击的时候,医院的一整面墙壁消失了,一声雷鸣般的轰响把他们震倒在地上。整个大厦被反复的爆炸震动着,穿着制服的男人们从外面的街道上思动进来,穿过墙壁的缝隙,就像乌鸦一般成群扑到战斗后的尸堆上。
“突袭!”贝克大叫,“突袭!”
“耶稣基督啊!”昆特震惊了。
穿制服的男人们蜂拥而入,充满了整个楼房,大叫着:“佛雷!佛雷!佛雷!佛雷!”贝克“噗”的一声消失了。护理员也思动了,扔下推车不管,任由佛雷衰弱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和腿,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次突袭可真要命!”昆特摇晃着杰丝贝拉,“走,丫头!走!”
“我们不能离开佛雷!”杰丝贝拉叫嚷。
“醒醒吧,丫头!走吧!”
“我们不能丢下他逃跑。”
杰丝贝拉抓住推车,推着它跑下走廊。昆特通通通在她身边跑着。医院里的吼叫变得更响了:“佛雷!佛雷!佛雷!”
“离开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昆特催促他,“让他们捉住他吧。”
“不。”
“如果他们捉住我们,丫头,就会给我们来一次脑叶切除手术。”
“我们不能丢下他逃跑。”
他们飞快地绕过一个角落,进入一群尖叫着的乌合之众中间,那些全都是手术后的病人,有拍动翅膀的鸟人、在地板上像海豹一样拖行的美人鱼、阴阳人、巨人、侏儒、两头连体儿、人头马身者,还有一个低声哭泣的斯芬克斯①。他们恐惧地围住杰丝贝拉和昆特。
【① 这里指狮身人面的怪物。】
“把他从推车上弄下来。”杰丝贝拉呼喊。
昆特把佛雷从推车上猛拉下来。佛雷双脚刚落地就倒了下来。杰丝贝拉抓住他的手臂,萨姆和杰丝在两边拖着他穿过门户,进入贝克的一个临时的畸形人病房……病人们以加速的时态,蜂鸟般闪电一样迅疾地急冲过病房,像蝙蝠一样发出充满穿透力的长声尖叫。
“思动把他带走,萨姆。”
“在他那样欺诈愚弄我们之后?”
“我们不能丢下他逃跑,萨姆。事到如今你该明白这一点。思动把他带走!”
杰丝贝拉帮助昆特把佛雷扛到他肩膀上。畸形儿们仿佛要用尖叫声填满病房。病房的门被冲开了。一打气体力学枪的子弹哀鸣着穿过病房,把旋涡般打转的病人们击倒了。昆特被打中,撞上一面墙壁,佛雷掉了下来。一个黑蓝的淤伤出现在他的太阳穴上。
“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昆特吼叫,“我完蛋了。”
“萨姆!”
“我完蛋了。思动不了了。走,丫头!”
昆特试着摆脱那妨碍他思动的冲击,他挺身向前攻击,和拥进病区的穿制服的男人们遭遇了。杰丝贝拉拽住佛雷的手臂把他拖出病区后部,穿过食品储藏室、外科病房、洗衣房的储物间,飞快地跑下弯曲变形的古老楼梯,他们通过时扬起大群灰尘般的白蚁。
他们进入了一个食品地窖。混乱中贝克的动物园被打破了,怪物们冲出牢笼,就像一群扑进蜂蜜中饱食的蜜蜂一样突然席卷了这个地窖。一个独眼女孩①正把从管子里挤出一捧捧黄油狼吞虎咽地塞了满嘴。她鼻梁上方的独眼瞟着他们。
【① 此处应指天生独眼的怪物,惟一的单眼生在鼻梁正上方的额头上。】
杰丝贝拉拖着佛雷穿过了食品地窖,找到了一扇上了插销的木门,把它踢开。在头顶上方的震荡和吼叫听起来低沉而空洞。地窖一边的一道狭槽被一扇加了铁夹板的铁门把守着。杰丝贝拉把佛雷的双手放在铁夹板上。两人一起把它们打开,通过运煤的狭槽爬出了地窖。
他们已经在畸形工厂外头了,在后墙处挤作一团。在他们身前就是特瑞顿火箭坑。在他们喘息着大口吸气的时候,杰丝看到一艘运输机在反重力光柱上悄悄下降,进入等待的坑道。它的舷窗闪烁着,它的标记闪着光,那是一个阴森的氖光灯记号,照亮了医院的后墙。
一个身影从医院的屋顶跳了出来。那是萨姆·昆特,尝试着一次绝望的航程。他飞了出去,进入空间,双臂和双腿挥动着,努力要够到离他最近的火箭坑洞里向上冲起的反重力光柱,如果他在摔下的半途中可以和光柱相遇就可以缓冲他的下坠之势。他的计划是完美的。他从七十英尺的空中落下,直截了当地落进了光柱。但是那光柱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于是他落了下来,重重地撞上了坑洞的边缘。
杰丝贝拉呜咽了。她跑过有裂缝的石灰地,冲到萨姆·昆特的尸体旁边,一路上她的手还机械地紧抓着佛雷的手臂。到那里她松开了佛雷,轻柔地触摸昆特的头。她的手指沾上了血。佛雷把他眼前的绷带撕开一些,从纱布中弄出两个可以让目光通过的洞来。他自言自语,听着杰丝贝拉的抽泣,听着来自他身后的、贝克的工厂的喊叫声。他的双手在昆特的尸身上摸索,然后他站起身,努力把杰丝贝拉拽起来。
“必须得走了,”他嘶哑地说,“一定得走。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
杰丝贝拉一动不动。佛雷用他所有的气力把她拉起来。“时代广场,”他喃喃,“思动,丫头!”
他们周围出现了很多穿制服的身影。佛雷抓住杰丝贝拉的手臂思动去了时代广场,巨型思动站上的大批思动者诧异地注视这个头上顶着一个绷带缠成的球体的巨人的男人。这个站点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佛雷透过绷带朦胧地凝视。没有杰丝贝拉的迹象,不过她可能在任何地方。他提高嗓子,大声喊叫起来。
“蒙托克①,杰丝!蒙托克!古怪建筑站!”
【① 美国罗德岛地名,此处有一著名灯塔。】
佛雷用最后的冲击力思动出去,同时祷告。从布劳克岛刮来一阵东北风,带着脆生生的冰晶横扫过这个位于某中世纪遗迹内的站点,那个站被人们称为渔夫的古怪建筑。在站点上还有另一个身影。佛雷在风雪中蹒跚着向它迎上去。那是杰丝贝拉,她看上去冻僵了,而且不知所措。
“感谢上帝。”佛雷喃喃,“感谢上帝。萨姆把他的周末旅行者号藏在哪儿?”他摇晃着杰丝贝拉的手肘,“萨姆把他的周末旅行者号藏在哪儿?”
“萨姆死了。”
“他把‘土星周末旅行者’号藏在哪儿?”
“他已经退休了,萨姆退休了。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那艘船在哪儿,杰丝?”
“在灯塔下面的院子里。”
“来吧。”
“哪儿”
“到萨姆的飞船上去。”佛雷把他的大手猛然放到杰丝贝拉的眼前;他的手掌上躺着一串荧光钥匙。“我拿了他的钥匙。来吧。”
“他把它们给你了?”
“我从他尸体上取下来的。”
“盗尸鬼!”她开始大笑,“骗子……色狼……暴徒……盗尸鬼。会走路的癌症……格列·佛雷。”
尽管如此,她还是跟着他穿过雪暴去蒙托克灯塔了。
萨尔·达根汉姆正面对着三个顶着干粉状假发的杂技演员,四个穿着华丽、带着蟒蛇的女人,一个有着金色鬓发和一张愤世嫉俗的嘴巴的孩子,一个穿着中世纪盔甲的专业决斗者和一个有一条中空玻璃腿、腿里还游着金鱼的男人,他说:“好吧,行动结束了。命令剩下的人走吧,告诉他们要打报告回快递中心。”
这班玩杂耍的家伙思动消失了。瑞格斯·夏菲尔德擦擦双眼问:“达根汉姆,那个疯狂的举动到底是要干什么?”
“把你讲逻辑的脑袋难住了,嗯?那是我们FFCC行动的一部分。快乐(FUN),幻想(FANTASY),迷惑(CONFUSION)和悲剧(CATASTROPHE)。”达根汉姆转向普瑞斯特恩,露出他那种骷髅头式的微笑,“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退回你的酬金,普瑞斯特恩。”
“你要退出了?”
“不,我在享受这个行动的过程。我要免费工作。我从来没和佛雷这个段位的人纠缠过。他是独一无二的。”
“如何?”夏菲尔德追问。
“我为他做了安排,好让他逃出高弗瑞·马特尔。他逃走了,好吧,可用的不是我那招。我混淆视听,制造灾难,努力不让他落入警察的手中。他逃过了警察的追捕,但用的也不是我那招……他自己的招数。我说说笑笑,编造美梦,不让他落入中央情报局的手里。他毫无困难地留了下来……又一次用他自己的招数。我努力想兜圈子把他弄进一艘飞船,那样他就可以自己试着去找诺玛德号了。他不绕弯子,他弄到了他自己的飞船。现在他用自己的方式逃脱了。”
“你跟着他吗?”
“自然。”达根汉姆迟疑了,“但是那时他在贝克的工厂做什么?”
“假面外科手术?”夏菲尔德建议,“一张新面孔?”
“不可能。贝克是很有能耐,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他没法做出一个假面来。那是比较小的外科手术。当时佛雷顶着一个打绷带的脑袋站着。”
“那刺青。”普瑞斯特恩说。
达根汉姆点点头,微笑离开了他的双唇。“那正是让我着急的。你明白吧,普瑞斯特恩,如果贝克清除了那个刺青,我们将永远无法认出佛雷。”
“我亲爱的达根汉姆,他的面孔不会被改变的。”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只有那张面具。”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人,”夏菲尔德说,“那张面具什么样子?”
“就像只老虎。我和佛雷见过两次,时间挺长。我本应记得他的面孔,但是我没有。我记得的只有那刺青。”
“荒谬。”夏菲尔德直率地说。
“不。看到佛雷你就会相信的。无论如何,那无关紧要。他将带着我们去诺玛德号。他将带着我们到你的金条和派尔那里去,普瑞斯特恩。事情要结束了,我都有些遗憾了。或者是近似遗憾的感觉。就像我说的,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他真的很不寻常。”
《群星,我的归宿》作者:'美'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