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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会飞一百万英里去捡碎片?别耍我了,伙计。”
“好吧。”达根汉姆恼怒地说,“那里有货物。”
“它被开膛了。没有货物剩下了。”
“那是一件你不知道的货物。”达根汉姆确信地说,“诺玛德号当时正为火星银行运送铂金。银行时不时必须核对账目。正常情况下,行星之间进行了足够的交易所以账面上可以收支平衡。但战争毁掉了正常贸易,火星银行发现普瑞斯特恩欠他们两千多万贷款,如果不通过飞船运输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得到这些钱。普瑞斯特恩用诺玛德号运送铂金条。它被锁在飞船事务长的保险箱里。”
“两千万。”佛雷轻声喃喃。
“说出来就可以给你赏钱。这艘船是保了险的,但是那只意味着保险公司,波尼斯·尤格公司,有打捞的权利,而他们甚至比普瑞斯特恩还难对付。无论如何,都会给你奖励。大概……两万的奖金吧。”
“两千万。”佛雷再次轻声喃喃。
“我们确信是一艘外部卫星的攻击机在诺玛德号航线上的某处追上了它并且发动了袭击。但他们无法登上船也不能抢劫,不然你就不可能留下这条命。这意味着飞船事务长的保险箱依然……你在听吗,佛雷?”
但是佛雷没有在听。他在想着两千万——并不仅仅是两千万——而是价值两千万的铂金条铺成的通向伏尔加号的高速公路。不再需要从上锁的抽屉里和实验室猥琐地偷东西了,可以搞到两千万然后毁掉伏尔加号。
“佛雷!”
佛雷清醒了。他看着达根汉姆。“我不知道诺玛德号,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
“你脑子里钻进了什么见鬼的念头?你为什么又装哑巴了?”
“我不知道诺玛德号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我提供了一个公平的奖励。一个太空人为了两万能下地狱……奔波一年的工钱啊。你还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诺玛德号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我们就是情报局,佛雷,你想清楚!”
“你并不急于让他们得到我,不然你就不会这样转变态度了。但无论如何,那对我啥用也没有。我不知道诺玛德号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狗……”达根汉姆努力抑制住他的愤怒。他泄露得有点太多了,“你是对的,”他说,“我们并不急于让情报局得到你。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准备。”他的声音变得冷酷无情,“你以为你可以装聋作哑,避开我们。你以为你可以扔下我们,巴巴地想着诺玛德号。你甚至以为你可以打败我们得到那笔财物?”
“不。”佛雷说。
“现在听听这个吧。我们有个律师等在纽约呢。他接到了一个犯罪检举,控告你在太空抢劫,在太空抢劫、谋杀和偷窃。我们要用那个罪名控告你。普瑞斯特恩24小时以内就得到了宣判结果。如果你有任何一种犯罪记录,那就意味着一次外科脑叶切除手术。他们会打开你的头盖骨然后烧掉你一半的大脑让你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思动了。”
达根汉姆打住话头,冷酷地看着佛雷。当佛雷再次摇头的时候,达根汉姆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没有犯罪记录,他们会给你十年医学治疗。我们不在我们这样开明的年代里惩罚罪犯,我们治疗他们,而治疗比惩罚还要糟糕。他们会把你藏在一个洞穴医院的黑洞里。你将被囚禁在永恒的黑暗和孤独中,所以你无法思动出去。他们会不断给你注射和治疗,但是你将在黑暗中腐烂。你会留在那里腐烂直到你决定说话为止。我们会把你永远留在那儿。下决心吧。”
“诺玛德的事我啥都不知道。不知道!”佛雷说。
“好吧。”达根汉姆回应道。突然,他指向他曾经用双手捧过的兰花——它卷了起来,枯萎腐烂了:“那就是将在你身上发生的事。”
《群星,我的归宿》作者:'美'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
第五章
靠近西班牙和法国边界的圣吉龙①以南地区是世界最深邃的深渊——高弗瑞·马特尔。它巨大的洞穴在比利牛斯山底蜿蜒数英里。它是塔拉最牢固的洞穴医院,从来没有一个病人能从它的黑暗中思动出去。没有一个病人能成功地获知它的方位或者了解这黑暗医院的思动对等站的相应深度。
【① 法国地名。】
如果不使用脑叶神经纤维切断术,只有三种方式可以阻止思动行为:足以造成脑震荡的头部重击、阻止大脑集中注意力的镇静剂以及完全隐蔽的思动对等站。在这三者当中,隐蔽术是思动时代最现实的方法。
沿着高弗瑞·马特尔曲折的走廊排列的密室是从现有的岩体中挖出来的。它们从来没有被照亮过。走廊也从未被照亮过。红外线灯淹没了黑暗。它黑暗的光线只有戴着侦察眼镜的保安和管理员才看得到,那种眼镜装着经特殊处理的镜片。对于病人而言,在那里只有高弗瑞·马特尔漆黑一片的寂静,惟有遥远的地下水的冲击声会打破这寂静。
对于佛雷来说,那里只有寂静、冲击声和医院生活的日常规程。八点他被铃声唤醒(也可能是其他时间,在这个深渊里没有时间可言)。他起身接收他的早餐,那是通过气体力学管道从密室的缝隙里送进来的,必须立刻吃掉,因为杯子和盘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15分钟后就会融化。8点30分密室的门打开了,佛雷和其他几百人拖着脚盲目地在曲折的通道里摸索着去卫生间。
在这里,依然在黑暗中,他们像屠宰场里的菜牛一样被放在流水线上:清洗、刮胡子、照射、消毒、服药,还有预防接种。他们的纸质病员服被换了下来,然后送回店里打成纸浆。新的病员服被派发下来。然后他们又拖着脚回到他们的密室,他们在卫生间的时候,房间已经被自动擦洗过了。在早晨剩下的时间里,佛雷在他的密室里听着冗长的治疗谈话、讲座、伦理指导。然后又是寂静,除了遥远的水的拍击声和走廊里戴护目镜的保安静悄悄的脚步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下午的职业疗法开始了。在每个密室中的电视屏幕亮起来了,病人把他的双手插进屏幕的阴影中。他看到的物体都是二维的,而且他可以触摸到播放中的物体和工具。他剪开病员制服,把它们缝起来,用机器制造厨房的器皿,准备食物。虽然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接触到,但他的动作被传送到店铺里,通过远程控制,那里的工作确实也被完成了。这样的安慰只能持续短短一个小时,之后一切又重归于黑暗和寂静。
但是时常的……一周一次或两次(也许是一年一次到两次,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感觉),会传来一声模糊的爆炸的闷响。巨大的冲撞是如此震撼,使佛雷从他在静寂中越燃越烈的复仇熔炉中警醒。他对卫生间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看不见的影子轻声问:
“那些爆炸声是啥?”
“爆炸声?”
“炸开了。老远就听到了呢我。”
“它们是蓝色思动。”
“什么?”
“蓝色思动。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一个家伙被喂了老杰弗瑞①。再干不了那事儿了他。思动到荒凉的蓝色远方去了。”
【① 此处指高弗瑞·马特尔,说话的人口音不正,因此把高弗瑞说成杰弗瑞。】
“上帝啊。”
“是呀。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他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蓝色思动到黑暗中……我们听见他们在山里爆炸了。砰!蓝色的思动。”
他被骇住了,但是他能理解。黑暗、寂静、单调毁掉了感觉和意识,带来了绝望。孤独是无法容忍的。在高弗瑞·马特尔监狱医院被活埋的病人们殷切期待早晨去卫生间的那一段时间,可以有机会轻声说上一句,也听上一句。但是仅有这些零星的碎片是不够的,绝望来临了。然后就会有另一次遥远的爆炸。有时候受折磨的人会把矛头转向彼此,于是一场野蛮的战斗就在卫生间里点燃了。这些争执立刻被身边戴防护镜的保安们制止了,而早晨的训诫会转为竭力鼓吹忍耐美德的录音。
佛雷用心学习这些记录,研究录音中的每一个词、磁带里的每一次滴答声和噼啪声。他学会去憎恶演讲者的嗓音:那种善解人意的男中音、欢快的男高音、那种男人对男人说话时用的低音。他学会让自己对那种单调的训诫治疗装聋作哑,机械性地完成职业治疗,但是他对没有尽头的孤寂完全无法抗拒。仅仅是狂暴和愤怒远不能让他坚持下去。
他已经记不清时日、三餐和训诫。他不再在卫生间里说悄悄话了。他的大脑变得失常,他开始迷失。他想像着自己回到了诺玛德号飞船上,体验他为生存进行的战斗。然后他连这样微弱的幻想的努力都失去了,越来越深地陷入紧张性神经分裂症的壕沟——坟墓般的寂静,坟墓般的黑暗和坟墓般的睡眠。
飞驰而过的短暂梦境出现了。他曾经听到一个天使对他低唱。还有一次她在轻轻地唱歌。第三次他听到她说:“哦,上帝……”、“见鬼的上帝!”和“哦……”——她用一种令人心碎的声调说。
他沉入自己的深渊,倾听她的声音。
“有一个办法能出去,”他的天使在他耳边甜蜜地呢喃,令人安慰。她的声音柔和而温暖,即使它被愤怒燃烧着。这是一个狂怒的天使发出的声音。“有一个办法能出去。”
那声音在他的耳中轻诉,突然间,因为绝望产生的疯狂逻辑,使他想起有一个办法可以从高弗瑞·马特尔出去。他以前没有发现这一点可真是个傻瓜。
“是的,”他嘀咕,“有一个办法能出去。”
一声轻柔的喘息后是轻柔的问话:“谁在那儿?”
“我,没别的,”佛雷说,“你知道我。”
“你在哪儿?”
“这儿。一直都在这儿呢我。”
“但是那里没有人。”
“要谢谢你帮我。”
“听到声音是件坏事,”那狂暴的天使喃喃,“通向结束的第一步。我必须停止。”
“你向我揭示了出去的办法:蓝色思动。”
“蓝色思动!我的上帝,这一定是真的。你说的是阴沟式的低级用语。你一定是真实的。你是谁?”
“格列·佛雷。”
“但是你不在我的密室里。你甚至离得很远。男人们在高弗瑞·马特尔的北区。女人们在南区。我在南900号。你在哪儿?”
“北111号。”
“你在四分之一英里之外。我们怎么能——当然!这是悄悄话线路。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传说,但它是真的。它正在起作用。”
“我这就走了吧我,”佛雷悄声说,“蓝色思动。”
“佛雷,听我说。忘记蓝色思动。不要放弃这个线路。它是奇迹。”
“什么是奇迹?”
“高弗瑞·马特尔有一个异常的声音现象……它们发生在地下的洞穴……回声的遁走造成的声音通道、悄悄话的走廊,老叫法是悄悄话线路。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从不相信。没有谁曾经这样做过,但是它是真实的。我们正在通过悄悄话线路和对方说话。除了我们俩没有别人听得到。我们可以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