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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魏子,师傅知道你孝心,只是这梨树也几十年不见了,怪想念的……”顾问行慈祥地笑着,长叹一声,“想当年啊……董鄂娘娘待我也是好的……唉……这人……是怎么说的呢?”
榆木拐杖一橐一橐地敲着正殿前面的金砖地,一步一步地走上正殿,承乾宫的太监宫女们都偷偷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顾老太爷。顾问行年近七十,他头上虽只是涅玻璃五品顶子,但瘦高个子,花白的寿眉,从容优雅的举止,透出一种迥异于一般太监的气质,细长的手指捞着公服的下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苟且随意,竟是拿起什么,都堪做宫中的楷模。
作为一个太监,顾问行确实是个异数,他不像其他太监都是来自保定、青州等穷地方,他是道地的京里人。不过,他从不在外置产,也不像有些有钱的太监那样在外头买媳妇。
顾问行对前明的掌故知之甚深,断臂的长平公主、从君而死的王承恩、末代帝后崇祯与周皇后等人,他都是见过的。在康熙小时候,他和另外两个姓张、姓林的前明太监一起负责照顾小皇帝,康熙就常问他们有关明宫里的故事。顾问行与张林二人,都是在前明内书院读过书的,张林二人在几年前相继过世,只有他还健健旺旺地继续当差。顾问行承袭了明代宦官的读书风气,一手极为漂亮的行书、隶书、楷书,满腹诗文、下笔千言,甚至有人传说,他是顺治与康熙父子的第一个师傅,只是他自己从没承认过。
顾问行一边走,一边低声地问:“娘娘玉体还康泰吗?”
“是,御医说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几天得要看看,娘娘刚睡下,师傅是不是……”
“我就在外间等吧!”顾问行微笑着说,魏珠便开了门,搀他进去,“我一个糟老头,虽说管着敬事房,其实那是皇上让我养老,有你几个师弟帮着,我去那儿,也只是抽抽烟、喝喝茶而已。没事,你也不用照看,找个座儿给我就成了。”
魏珠自然是不可能把他干晾在那里,扶着他到东明间,寻了张太师椅,又叫了几个小太监上茶、捶腿,都安排好,才再三告罪去忙别的事儿。顾问行褪下腕子上一串佛珠,低垂着眉眼,无声念着佛号,他腰间本挂着旱烟袋,但是丝毫没有要抽的意思。
那串佛珠上垂着黄色穗子,一看见就知道是皇帝所赐,是用小核桃刻着经文,虽不是什么金玉玛瑙,雕工却精细,佛珠已经被磨得光洁黝黑,可见是常念的。顾问行无声地念了一遍又一遍,佛珠转着,那些深藏在心头的回忆,也一遍转过一遍,但是低垂的眼皮盖住所有的情绪波动,古井尚有波动涟漪,他却是在地底的伏流,任有千万波涛,也没有让人知道的时候。
内寝似乎有些动静,顾问行拍了拍那个给他捶腿捶得打瞌睡的小太监:“小子。”
“嗯……”小太监猛然醒神,连连叩头,“奴才走神了,老太爷恕罪。”
“唉唉……没事,别这样。”顾问行和蔼地说,微笑着说,“去问问大姑娘们,看娘娘醒了没有。”
小太监连忙去了,层层通禀,不一会儿就跑回来,打了个千儿:“老太爷,主子请您过去呢!”
顾问行点头,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搀了他。他走进西暗间,挥退了小太监,在外寝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留瑕却从床上发话:“快扶顾师傅起来,端个座儿到我旁边,请顾师傅坐。”
“主子,您折死老奴了。”顾问行谢了恩,拿捏着走进内寝,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看着留瑕苍白疲倦的脸,他也不说那些废话,慈祥地说,“娘娘给冰雹吓着了吧?北京这地面邪,有时候冰雹说来就来,从前,还有冰雹砸坏屋瓦,掉到房里来的呢!”
留瑕松乏地一笑,宫女送上手巾把子,顾问行先接过,确定了不会烫着,才双手奉给留瑕,她接过,擦了擦手,突然一笑:“师傅,你要骂我了吧?”
“呵呵……老奴有几个胆子敢骂娘娘,只是有人……”顾问行把那个“有人”拉得很长,留瑕心虚地一笑,顾问行收了她的擦手巾,让宫女拿下去,“心疼,不好自己来说,老奴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就来了。”
“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自己一个人乱跑。只是,每天都有人跟着,实在气闷。顾师傅,我以后不敢了。”留瑕眨了眨眼,询问地看着顾问行,顾问行却没看她,他又拿起了佛珠,单手转着,目光一飘后头,留瑕便对后面伺候的宫女说:“你们都出殿去休息!”
等人都走光了,顾问行才缓缓地说:“娘娘,您是不是见了显亲王爷?”
“我……”留瑕没想到消息会传得这样快,她知道在顾问行面前是说不得谎,也没有必要说谎的,她点头:“是见过了。”
“他跟您说了什么?”顾问行平静地问。
留瑕实话实说,凝视着顾问行,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矫饰:“显王爷吟了一首长诗,《飞鹄行》。”
顾问行眸光一跳,低声吟颂:“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是吗?”
留瑕点头,顾问行那两道寿眉轻皱,留瑕隐隐觉得不对:“怎么了?”
“显亲王要失宠了,娘娘,请您以后不要再见他,您多见他一次,显王爷就多一分凶险,皇上……”顾问行欲言又止,他忧郁地看着留瑕腿上盖着的鸳鸯被,一语双关,“我说鸳鸯是世上最有情的动物,认定了就不撒手,可是,那公鸳可没有忍受另一只公鸳靠近的雅量。”
“不过就是首诗,因此怪罪人,这是欲加之罪。”留瑕不平地说。
顾问行淡淡一笑,透亮的目光盯着留瑕,充满警告:“为文章丢掉性命的人多了,娘娘,皇上信得过您,可是,信不过显王爷。”
“这对他不公平。”留瑕因为怀着孕,这几日总觉得心神烦躁,听见这样的口气,似乎康熙会对丹臻不利,她心中十分歉疚。
“娘娘!”顾问行的拐杖猛地一顿,留瑕心头一跳,那双苍老的眼睛,如今正紧紧地盯着她,灰色的瞳人像冷冰冰的玻璃,激得她身上发冷。
“我不会再独自一人走动了,也不会再见显王爷,请顾师傅转达皇上,我心里头只有皇上,对显王爷,只是一份抱歉,旁的,什么也没有,请不要为难人家。他说了,他不认为我欠他什么……”留瑕咬着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滚出来,“皇上心中广纳四海、包含九州,为什么,就容不得一个显王爷?”
“皇上游戏人间三十年才遇见您,这些年来,皇上爱您疼您,不只是在表面那些恩宠,暗地里,该做的都做了,这样的深情厚恩,娘娘,老奴斗胆说句僭越的话……”顾问行的目光锁着留瑕,他是康熙在内廷的耳目,事事都站在康熙的角度着想,他深沉地说,“谨守男女之防,本来就是您的本分事,没做到这样,您已经辜负了皇上。”
留瑕没有说话,厌恶康熙对她的钳制、愧对丹臻对她的宽容、憎恨自己对康熙的屈服。顾问行告辞了,她还坐在帐子里,感觉到心头阵阵复杂的情绪涌上,顾问行的话犹在耳边,深情厚恩……留瑕看着桌上放着那盘水果干,是康熙前些日子巡幸塞外时带回来的,只要用热水冲,将水沥干,可以沾蜂蜜或者糖蜜吃,滋味与新鲜的水果又有不同。康熙很喜欢,但是带回来的不多,除了太后,也就只有留瑕分到。
有爱、有怨也有依恋,留瑕静静地靠在床上,她猜,顾问行此刻大约正在乾清宫禀报刚才得知的一切。康熙是知道她与丹臻见面,但是谈话内容则不可知,所以才派顾问行来。
留瑕让人把妆台上的锦盒拿来,把玩着里面的一枚鸡血石闲章,上面刻着“承乾守贞”。承乾除了是宫名,也是顺从、辅佐皇帝之意;守贞,并不是指守女子贞节,贞是易经中的四全德之一,四全德中,元亨是天命,利贞是人事,利是积极进取,贞是坚守原则、通达天理。这是康熙闲聊时说起的,留瑕觉得很有意思,就让人刻了个闲章,佩在身边。
守贞两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讽刺,通达天理,留瑕冷笑,天理就是康熙自己一个人的道理。她恨自己的软弱,承乾宫是一个华美的笼子,康熙派遣最忠于他的魏珠来照料,也来看管,这个贵妃的位子全仗顾问行的人脉来支撑,而顾问行又直接听令于康熙……她在康熙设置的重重枷锁里,无法动弹……
留瑕恍恍惚惚地吃了饭、喝了药,却丝毫没有睡意,她拿起锦盒里压的一张诗,是康熙抄给她的,上面用蒙文录着一首听说传遍了西藏的情诗。
“……那一月转动所有的经桶,不为超度,只为触碰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边,不为朝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105留瑕轻轻地念着,这个作者据说是个少年喇嘛,康熙对这样不守清规的行为非常不满,却又不得不赞赏他的才华。
留瑕却从这首诗里,读到一种似浓又淡、融合了纯真与老练的情,人生在世,一闪而过的瞬间,情,于焉而生,她长叹,分开是愁、相聚是愁,这么多的烦忧,何时,是个头呢?
啟祥宫。康熙三十五年春
康熙三十五年春,承乾宫中梨花如雪,暗香浮动,留瑕静静地坐在树下晒太阳,她的肚子还不是很大,已经不踩花盆底,一双软缎绣鞋裹着有些浮肿的脚。她手上抓着一份清单,魏珠站在她身侧,垂手侍立,觑见她轻皱的眉。
“一百五十万……看来要募得多些了……”留瑕叹气,白玉镯敲在紫檀太师椅的扶手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她不相信似的又看了清单一眼,颓然说,“能动的内币怎么就这些?六十万给皇上带去做体己,剩下一百四十万,三十万要给随军阿哥王爷们安家,一百一十万里,五万给六格格做嫁妆,另外五万要等着皇上去前线时,赏给五格格跟五额驸……再加上些零散开销,能动的剩五十万,怎么了得……”
“娘娘,依奴才浅见,皇上的体己,四十万也就够了,太多,也搬不动呀!”
“不成。”留瑕摇头,她看着清单,轻轻一弹,低声说,“谁知道这场仗会打多久呢?西蒙古是穷地方,噶尔丹带着那几万丧家犬似的兵,大约身边也不会有太多油水,就是打赢了,也没有直接能用的战利品,外藩要赏、将士要赏,还要收买情报,不能让皇上没钱花。”
魏珠一躬身,连连称是:“是奴才想左了,不过娘娘,您也别烦恼,这几年,国库里攒了不少银子,那些天灾,让外头官人们操心就是了。”
留瑕无声一笑,何尝想管,但是,她怎么会让康熙在前线没钱用呢?她一抬手,魏珠连忙扶起,又回头叫了两个宫女搀扶,留瑕却说:“我要去宁寿宫。”
留瑕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不能走太远,太后特赐了一乘肩舆,方便她往来请安。留瑕乘着肩舆,抬轿的太监十分小心,怕震动了她,平稳地来到宁寿宫,留瑕在苍震门下来,让人扶着进去。
太后在花园里,远远看见留瑕过来,连忙叫身边人去接,却是郭络罗贵人的女儿六格格,六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