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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个字是怎样的?”岳小玉奇怪地望着练惊虹的脸。
练惊虹扬了扬眉毛,道:“请你马上开始练功!”
岳小玉当即楞住,小恶女和水莹儿却已忍俊不禁,双双“噗嗤”一声地笑了起来……
□ □ □
春雨湿了大地,湿了官道,也湿了一辆车厢四四方方的马车和车夫的脸。
车夫的脸很圆,圆得几乎不像是一个人脸,倒像是一个涨卜卜的球儿。
这张脸虽然圆得可以,但一对眼睛却是狭狭长长的,这对眼睛不断仰首望天,似乎想把云层望穿,更好像想把太阳从云堆里找出来似的。
拉动这辆马车的,是两匹灰马。
赶车的人懒洋洋,马儿也是跑得懒洋洋地,一点也不起劲。
车厢里忽然钻出了一张愤怒的脸,这人刚把脑袋钻出,立时便骂道:“老五,你这是干什么的?越跑越慢,简直就像是蜗牛在牛粪上散步!”
骂人的是常老大,“密底算盘”常挂珠。
这“胖嘟嘟”也似的“老五”,自然就是号称“铁杖如山”
的鲍正行了。
鲍正行给常老大骂了两句,登时为之深深不忿,便道:“越跑越慢的不是俺鲍老五,而是这两匹像猴子多于像驴子的畜牲!”
“呸!放你妈的狗屁!”常挂珠怒道:“这两匹是马,不是驴子!”
鲍正行叹了口气,道:“这两匹虽然是马,但却连驴子也不像,只像一对饿坏了的猢狲!”
常挂珠怒道:“在下雨天,灰马是最好的,你懂不懂?”
鲍正行点头道:“俺懂,俺懂!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这里距离唐门还不知有多少千里,若要靠这对灰毛猢狲,只怕一辈子也见不着唐老爷子!”
车厢里忽然又钻出了另一颗脑袋。
“你们吵够了没有?”那是身材矮小,但却古怪主意多多的“玲珑妙手”舒一照。
鲍正行立刻把舒一照揪出来,道:“你赶车,俺要进车厢里歇一歇脚。”
常挂珠瞪着他,冷冷道:“又不是你这两条胖腿在走,歇什么鸟脚?”
这三人吵吵闹闹的,马车再也没有人催赶。
那对灰马也真是懒得可以,索性八蹄站立,动也不动。
常挂珠“哼”的一声,骂道:“果然是饿坏了的猢狲!”
舒一照皱了皱眉,道:“既然这样,还是换马再赶路好了。”
常挂珠冷冷道:“就算再换,也得先找个有马的地方才可以换吧?”
舒一照伸手向西北方一指,道:“那边有个大镇,镇长是个养牛的老头儿。”
常挂珠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不是换一对牛拉这辆车?”
鲍正行“吃吃”一笑,道:“牛拉车也有它的好处,最少可以让咱们的屁股生得舒服一些。”
常挂珠冷冷道:“但这样要多久才到得了蜀中唐门?是三十年?还是在三百年后?”
舒一照“唉”一声,道:“那镇长虽然是养牛的,但只养了一只。”
“只有一只?”常挂珠给他气得两眼翻白,道:“这就更加慢上八、九分了,你何不去找个养猪的?”
舒一照道:“镇长的老婆,就是个养猪的,她养了几十只,每一只都又肥又大的。”
鲍正行“咯咯”一笑,道:“你真的打算用猪来拉车吗?”
舒一照道:“当然不是,咱们要找的既不是牛,更不是猪,而是两匹好马。”
常挂珠盯着他,道:“谁有好马?”
舒一照说道:“镇长的儿子就有两匹好马,一匹叫做‘紫蹄’,另一匹叫‘红尾’。”
常挂珠奇怪地问道:“你怎会这样清楚的?”
舒一照悠然一笑,道:“因为这镇长的儿子,在三年前又欠了俺一百两银子还没有清还,所以这厮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俺的耳朵。”
鲍正行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喋喋”笑道:“你的耳朵有多长?照俺看,连一只刚出世的白兔也比不上。”
舒一照“哼”一声,说道:“谁说消息灵通的人都有一对长长的耳朵?你不懂就少点开口,别老是像乌鸦似的整天‘呱呱’乱叫。”
常挂珠皱着眉,挥了挥手道:“统统都给俺住嘴!”
他瞪着舒一照,隔了片刻才又再问道:“镇长的宝贝儿子怎会欠你一百两银子没还?”
舒一照“吃吃”一笑,道:“是他亲自向我借的。”
常挂珠道:“借来何用?”
舒一照道:“付帐。”
“付帐?付什么帐?”
“天王帐。”
“天王帐?”常挂珠莫名其妙,道:“酒帐、饭帐、嫖妓帐以至他娘的帐都听过,天王帐又是什么东西?”
舒一照淡淡一笑,道:“在三年前上元佳节前晚上,这公子哥儿跑到赌坊里赌牌九,他拿了一副地杠,谁知道庄家一张天牌一张弯九,于是这副天王便吃了公子哥儿的地杠。”
常挂珠一呆,说道:“这就叫天王帐了?”
舒一照道:“正是。”
常挂珠皱了皱眉,道:“就算地杠输给天王,都也是稀松平常得紧的事,难道他输了居然会没银子付帐吗?”
舒一照道:“本来是有的,但赌输之后却没有了。”
常挂珠说道:“俺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忽然间会有,忽然间又会变成没有了?”
舒一照道:“因为这公子哥儿输了之后,庄家发觉他的银子是假的!”
“假的银子?”常挂珠怔住,过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说道:“是你弄的把戏?”
舒一照悠然一笑,道:“这点雕虫小技,实在算不了什么,那公子哥儿又惊又怒,只好说这一注牌九暂时赊帐,明天再来付清。”
鲍正行道:“他是镇长的宝贝儿子,赌坊一定答允吧!”
舒一照摇摇头,道:“偏偏就是不答允,还说要把他绑上公堂治罪!”
鲍正行奇道:“这岂非分明不给面子吗?”
舒一照道:“那又有什么出奇的,你们可知道当时那赌坊的老板是谁?”
鲍正行盯着他,道:“总不会是你这个混蛋吧?”
舒一照淡淡的说道:“舒某只是一个不成大器的偷儿,又怎会做了赌坊的老板呢!”
鲍正行道:“俺也知道—定不是你,但那赌坊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舒一照却忽然不说话了。
常挂珠在他的鼻子上捏了一下,道:“老四,你怎么啦?”
舒一照还是不说话。
鲍正行立刻望着常挂珠,道:“是不是你点了他的哑穴?”
常挂珠怒道:“你没见俺正向他问话吗?又怎会点了他的哑穴?”
鲍正行奇道:“但他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常挂珠淡淡的道:“你去问他自己好了。”
鲍正行两眼一翻,怪声道:“这岂不是等于问一个哑吧吗?”
“俺不是哑吧,也没有给人点了哑穴。”舒一照忽然开口,黯然道:“俺只是感到难过。”
“难过?难过些什么?”鲍正行奇怪地注视着舒一照的脸。
常挂珠却仍然在继续追问道:“那个赌坊老板是谁?”
舒一照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良久才说道:“是胡老二,胡无法!”
“什么?是胡无法?”常挂珠登时直跳了起来,差一点连车篷顶也给他一头撞穿。
舒一照叹道:“就是他,他把赌坊买了下来,总共做了三天老板。”
鲍正行脸上的神情也是很不好看,但他的嘴巴还是没有闭上。
他也悠悠的说道:“胡老二就是一个这么怪异的家伙,只要兴之所至,别说是赌坊老板,就算是长生店老板他也会干一干的。”
舒一照又叹息一声,道:“他喜欢闹着玩,更喜欢捉弄那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儿。”
常挂珠苦笑着道:“所以,他就要你去捉弄这镇长的宝贝儿子?”
舒一照摇摇头,道:“胡老二买下这赌坊,只是一时高兴,可没打算捉弄镇长的宝贝儿子。”
常挂珠道:“这么说,公子哥儿给人换了银子,只是你自己干出来的好事了?”
舒一照道:“大概的确如此,但这赌坊若还没有易主,这公子哥儿怎么说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常挂珠道:“真是胡闹!”
舒一照道:“现在俺已痛改前非,决不会再干这些无聊的事。”
常挂珠说道:“过去的事无聊与否,咱们也不必再提了,你现在有什么好的主意?”
舒一照道:“那镇长的宝贝儿子叫邹中亭,咱们如今正好讨债去也。”
“讨债?讨回那一百两银子吗?”鲍正行问。
舒一照冷冷一笑道:“谁说一百两银子?”
鲍正行道:“你不是说过那邹中亭借了你一百两银子吗?”
舒一照说道:“但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鲍正行冷冷说道:“三年后又怎样了?”
舒一照道:“不是一百两,还要加利息!”
鲍正行道:“合共多少?”
舒一照说道:“三万九千八百六十二两。”
鲍正行听得为之舌头一伸,道:“这利息你是怎样算出来的?”
舒一照冷冷的道:“随便用口一算便可。”
鲍正行干笑了一下,道:“你这样算法就只怕利息太重,连你也给压得变成肉酱!”
常挂珠却瞪了他一眼,道:“三万九千多两利息,一点也不算多,咱们这就前往追讨可也!”
鲍正行一怔,道:“但咱们是‘江东五杰’呀!倘若真的这么干,岂非变成‘江东五盗’了?”
常挂珠干咳一声道:“只要盗亦有道,就算偶尔盗他一盗,也是没有什么相干的。”
鲍正行又是一愕,继而哈哈一笑,道:“还是老大说得对,咱们这就去追讨本息可也!”
□ □ □
也许因为曾经歇了一会儿,那两匹灰马再行赶路之际,居然显得精神爽爽,脚程爽快了不少。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已来到了一座镇甸之中。
鲍正行仍然负责赶车,他忽然回头对舒一照道:“这只是一个小镇而已,怎么说是一座大镇?”
舒一照“哼”了一声,道:“这只是镇南的一个小角落,若要走过整座大镇,少说也要三几个月。”
鲍正行冷冷道:“是不是以蜗牛的脚程来计算?”
舒一照道:“不是蜗牛,是乌龟,只有乌龟才有‘脚程’三字可言,若是蜗牛,根本连脸也没有,又怎能说是‘脚程’哉?”
“荒谬!”鲍正行说道:“谁说蜗牛没有脚?没有脚又怎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
舒一照道:“蜗牛走路,只是凭着硬壳下的那一团软肉,软肉一挥动,它也就向前走动。”
鲍正行道:“那一团软肉,其实就是蜗牛的脚。”
“软脚?”
“不错!若倒转来说的话,也并无不可。”
“倒转来说?怎样倒转来说?”
“‘软脚’二字倒转来说,那就是脚软了。”鲍正行悠然地说。
常挂珠听得忍无可忍,骂道:“软脚也好,脚软也好,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换一对快马再这样消耗时候,沈总调度性命休矣!”他这么一骂,舒一照和鲍正行才肯住口。
就在这时,迎面有两骑人马,徐徐地从长街北方走了过来。
这两人一个作书生打扮,另一个却是个神气十足的公子哥儿。
舒一照一见,登时两眼暴睁,叫道:“来的正好,邹中亭那混蛋来也!”
他这么一叫,那边的公子哥儿登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