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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游丝图:曹文轩精选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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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干吗?”    
    “送你到一个芦苇滩上去。也饿你两天半,然后我再来接你!”    
    “爸——爸——!”    
    “喊吧喊吧,他们听不见了。”    
    大狗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恐惧。    
    船又漂出去一段路,隐隐约约地听见远方有人喊:“大坝决口了!”    
    阿雏站起来,只见天边一线白浪朝这里涌来,不一会儿,河水就开始摇晃小船。大狗蹲到船舱里,用手紧紧抓住船的横梁哭起来。    
    阿雏在鼻子里轻蔑地发一声“哼”。    
    船被涌浪又冲出几里路,被一块芦苇滩挡住。阿雏跳上岸,把缆绳拴在一把芦苇上:“大坝决口了,船顺浪回不去,今晚上陪你了,算你小子运气!”    
    大狗躺在芦苇滩上不停地哭。    
    阿雏火了:“你再猪哼哼,我把你推到水里!”    
    大狗就不再“猪哼哼”,但还是小声啜泣。    
    第二天天亮,他们发现小船在夜里被风浪冲走了。    
    阿雏望着汪汪水泊,愣住了。    
    于是大狗更加用劲地“猪哼哼”,并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娘老子,声音很凄厉。    
    阿雏捂住耳朵,倒在芦苇上动也不动。    
    大狗的喉咙渐渐地没有了声响,可还是跪在水边上大张着嘴喊。    
    阿雏忽然从地上跳起,把他拖回来:“你喊,你再喊!”    
    大狗软软地倒在一堆芦苇上,眼睛里透出绝望来,望着阿雏。    
    阿雏走向芦苇丛。他头也不抬,一根一根地将芦苇使劲地撅断,撅了一垛,然后扎成捆,不停地干了一整天,黄昏时,已在荒无人烟的芦苇滩上搭成一个小窝棚。    
    九    
    一条船也没从这里经过,三天过去了。    
    阿雏和大狗每天靠苦涩的芦根充饥,脸瘦小了,眼睛却瘦大了,牙齿闪着白生生的光。    
    阿雏觉得心又慌又空,烦躁不安。    
    大狗反而显得无声无息。这孩子没有勇气和力量再去想心事。    
    “船!”阿雏叫起来。    
    卧着的大狗立即跳出窝棚。    
    远远的,有一叶白帆,在水天相接处滑行着。    
    他们竭尽全力呼喊,但饥饿使他们的声音过于微弱,白帆渐渐模糊,后来完全消失。    
    大狗浑身哆嗦起来,目光里充满哀怜。    
    “村里的人会来找我俩的。”阿雏望着朦胧的远方。    
    “会来找我俩吗?会来吗?”大狗往阿雏身边靠了靠。    
    “会来的,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俩的!”    
    拂晓,阿雏把大狗摇醒了:“你听,你听!”    
    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    
    他们像狗一样爬出窝棚,跪在水边上,静静地听着。    
    “听见了吧,他们在叫我俩!”阿雏兴奋得攥紧双拳。    
    “大狗……!”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分别是从几个地方传来的。


辑二 小说阿雏(6)

    “大狗……!”    
    “大狗……!”    
    只叫大狗,没人叫阿雏。    
    空气里弥满了“大狗”的声音,竟没有一声“阿雏”!    
    阿雏突然跌倒了。当他挣扎着抬起头来时,脸颊上是鲜血和泥土。    
    大狗站起来,欲要对呼唤声回答。    
    阿雏猛然将大狗摔倒。他的眼睛里发出两束饥饿而凶恶的光芒。    
    “大狗……”    
    其呼唤声哀切动人,使人想像得到呼唤者眼睛里含着泪花。    
    阿雏粗浊地喘息起来,继而猛扑到大狗身上,对他劈头盖脑一顿猛揍。    
    大狗闭着眼睛,不做丝毫反抗,任他打,泪珠一滴一滴从眼角往下滚。    
    阿雏眼里汪满泪水,扔下大狗,走到一边去,坐在一捆芦苇上。    
    秋很深了,芦苇一片惨淡的黄。灰灰的天空下,凋落的银白芦花在漫游。大雁一行,横于高空,发着寂寞的叫声,吃力地扇动着黑翅往南飞。    
    阿雏望着天空,望着无家可归的雁们,泪无声地流在腮旁。    
    大狗爬过来,久久地望着阿雏:“阿雏哥!”他虚弱地叫了一声,便晕倒了。    
    阿雏走了,走向芦滩深处。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摇摇晃晃地回来。他的衣服被芦苇撕豁,手、胳膊和脸被芦苇划破,留下一道道伤痕。他身后的路,是一个又一个血脚印——尖利的芦苇茬把他的双脚戳破了。    
    他双手捧着一窝野鸭蛋。    
    他跪在大狗的身边,把野鸭蛋磕破,让那琼浆一样的蛋清和太阳一般灿烂的蛋黄慢慢流入大狗的嘴中……    
    十    
    夜空很是清朗,那星是淡蓝色的,疏疏落落地镶嵌在天上。一弯明月,金弓一样斜挂于天幕。芦苇顶端泛着银光。河水撞击岸边,水浪的清音不住地响。    
    两个孩子躺在芦苇上。    
    “你在想你的娘老子?”阿雏问,口气很冷。    
    大狗望着月亮。    
    阿雏坐起身来,用眼睛逼着大狗:“他们都希望我死,对吗?”    
    大狗依然望着月亮。    
    “没说过?”    
    大狗点点头。    
    “你撒谎!”    
    夜十分安静。    
    有一只野鸭从月光里滑过。阿雏的目光追随着,一直到它落进西边的芦苇丛中……    
    天亮了,阿雏挪动着软得像棉絮似的双腿,拨开芦苇往西走,轻轻地,轻轻地……他从一棵大树后面慢慢地探出脑袋:一只野鸭正背对着他在草丛里下蛋。他把眼睛紧紧闭上了,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抓了一块割苇人留下的磨刀砖,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扶着树干站起来。他的双腿一个劲地摇着,那块磨刀砖简直就要掉到地上。有那么一阵,他一点信心没有了,甚至想大叫一声,把那只野鸭轰跑。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抓砖的手慢慢举起来。砖终于掷出去,由于力量不够,野鸭没有被砸死,负了重伤后,扑棱着翅膀往前逃了。    
    阿雏瘫痪在地上,望着五米外在流血的野鸭,无能为力。    
    野鸭歇了一阵,又往前扑棱着翅膀。    
    阿雏站起来跑了几步,眼见着就要抓住它,却又跌倒了。    
    下面的情景就是这样无休止地重复着:他往前追,野鸭就往前扑,他跌倒了,那野鸭也没了力气,耷拉着双翅趴在地上,嘎嘎地哀鸣,总是有那么一段似乎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    
    野鸭本想从窝棚这里逃进水里,一见大狗躺在那里,眼睛闪闪地亮,又改变了方向。    
    阿雏爬到已经饿得不能动弹的大狗身边:“等我,我一定能抓住它!”他自信地笑了笑,回头望着野鸭,目光里充满杀气。    
    大狗望着阿雏:他渐渐消失在芦苇丛里。    
    野鸭终于挣扎到水里。阿雏纵身一跃,也扑进水中……    
    村里的人找到了大狗。他还有一丝气息。醒来后,他用眼睛四下里寻找:“阿雏哥!阿雏哥呢?……”这个孩子变得像个小老太婆,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讲芦苇滩上的阿雏:“我冷,阿雏哥把他的裤衩和背心都脱给了我……”他没有一滴眼泪,目光呆呆,说到最后总是自言自语那一句话,“阿雏哥走了,阿雏哥是光着身子走的……”    
    世界一片沉默。    
    人们去寻阿雏。    
    “阿雏!”    
    “阿雏——!”    
    “阿雏~~!”    
    “阿雏……!”    
    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呼唤声,在方圆十几里的水面上,持续了大约十五天时间。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日于北京大学二十一楼一零六室


辑三 随笔柿子树(1)

    出了井之頭的寓所往南走,便可走到东京女子大学。井之頭一带,没有高楼,只有两层小楼和平房,都带院子,很像农村。我总爱在这一带散步,而往东京女子大学去的这条小道,更是我所喜欢走的一条小道,因为小道两旁,没有一家商店,宁静的氛围中,只是一座座各不相同但却都很有情调的住宅。这些住宅令人百看不厌。    
    日本人家没有高高的院墙,只有象征性的矮墙。这样的矮墙只防君子,不防小偷。它们或用砖砌成,或用木板做成,或仅仅是长了一排女贞树。因此,院子里的情景,你可一目了然。这些院子里常种了几棵果树,或桔子,或橙子……    
    去东京女子大学,要经过山本家。山本家的院子里长了一棵柿子树,已是一棵老树了,枝杈飞张开来,有几枝探出院外,横在小道的上空。    
    柿子树开花后不久,便结了小小的青果。这些青果经受着阳光雨露,在你不知不觉之中长大了,大得你再从枝下经过时,不得不注意它们了。我将伸出院外的枝上所结的柿子很仔细地数了一下,共二十八颗。    
    二十八颗柿子,二十八盏小灯笼。你只要从枝下走,总要看它们一眼。它们青得十分均匀,青得发黑,加上其它果实所没有的光泽,让人有了玉的感觉。晚上从枝下走过时,不远处正巧有一盏路灯将光斜射下来,它们便隐隐约约地在枝叶里闪烁。愈是不清晰,你就愈想看到它们。此时,你就会觉得,它们像一只一只夜宿在枝头的青鸟。    
    秋天来了。柿子树这种植物很奇特,它们往往是不等果实成熟,就先黄了叶子。随着几阵秋风,你再从小道上走时,便看到了宿叶脱柯、萧萧下坠的秋景。那二十八颗柿子,便一天一天地裸露了出来。终于有一天,风吹下了最后一片枯叶,此时,你看到的只是一树赤裸裸的柿子。这些柿子因没有任何遮挡,在依旧还有些力量的秋阳之下,终于开始变色——灯笼开始一盏盏地亮了,先是轻轻地亮,接着一盏一盏地红红地亮起来。    
    此时,那横到路上的枝头上的柿子一下子就能数清了。从夏天到现在,它们居然不少一颗,还是二十八颗。    
    二十八盏小灯笼,装点着这条小道。    
    柿子终于成熟了。它们沉甸甸地坠着,将枝头坠弯了。二十八颗柿子,你只要伸一下手,几乎颗颗都能摸着。我想:从此以后,这二十八颗柿子,会一天一天地少下去的。因为,这条小道上,白天会走过许多学生,而到了深夜,还会有一个又一个夜归的人走过。而山本家既无看家的狗,也没有其它任何的防范。我甚至怀疑山本家,只是一个空宅。因为,我从他家门前走过无数次,就从未见到过他家有人。    
    柿子一颗一颗地丢掉,几乎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这些灯笼,早晚会一盏一盏地被摘掉的,最后只剩下几根铁一样的黑枝。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枝上依然是二十八颗柿子。    
    又过去了十天,枝上还是二十八颗柿子。    
    那天,我在枝下仰望着这些熟得亮闪闪的柿子,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可思议。十多年前我家也有一棵柿子树──    
    这棵柿子树是我的一位高中同学给的,起初,母亲不同意种它,理由是:你看谁家种果树了?我说:为什么不种?母亲说:种了,一结果也被人偷摘了。我说:我偏种。母亲没法,只好同意我将这棵柿子树种在了院子里。    
    柿子树长得很快,只一年,就蹿得比我还高。    
    又过了一年。这一年春天,在还带有几分寒意的日子里,我们家的柿子树居然开出了几十朵花。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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