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次次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天际游丝图:曹文轩精选集-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常常压抑,常常郁闷,常常自卑,此刻,三柳将它们都挣脱了。    
    此刻,三柳是一个纯粹的少年。    
    三柳甚至双眼一闭,忘我地打起旋转来。转呀,转呀,转得天旋地旋,欲站稳不能,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上,两眼乱溅金花,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鸭们惊得“嘎嘎”叫。    
    大堤上,十斤子像只青蛙往空中蹦,伸开双臂欢呼:“嗷——!嗷——!跌死一个,萝卜烧肉;跌死一双,萝卜烧汤!”    
    三柳爬起来,提了提裤子,低着头将鸭们赶到了一条偏道上……    
    十斤子回到家,一上午心里不痛快。到人家菜园里挖蚯蚓,挖完了连土都不平,坑坑洼洼地扔在那儿,人家主人要他平上,他却头也不回地就走。“看我下次还让你挖!”那主人指着他的后背发狠。“请我也不来!”他掉头回了一句。穿蚯蚓时,又常常不小心将那尖尖的芒戳了出来。他从心里希望此刻三柳就在他面前,他好用尖刻的话一句一句地刺激三柳。吃了午饭,他晃悠晃悠地来到了砖窑。    
    三柳不在。    
    十斤子就摸到了蔓的家。    
    即使初春,这里中午的太阳也有几分分量了。蔓拿了一个小木盆,把三柳叫到河边上:    
    “过来呀!”    
    三柳脚不离地,慢慢往前蹭。    
    “磨蹭什么哪?”    
    三柳走到河边:“水凉。”    
    “凉什么呀,河水温乎着呢。把褂子脱了。”    
    “我不洗。”    
    “看你脏的,还不肯洗。快脱了褂子呀!”蔓抓住了三柳的胳膊,直把他拽到水边上,“脱了!”    
    三柳半天解一个钮扣地拖延着。    
    十斤子过来,就站在篱笆墙下往这边看。    
    “哎呀呀!”蔓放下木盆,三下两下地脱了三柳的褂子。    
    三柳一低头,觉得自己瘦得像鸡肋一样的胸脯很丑,加之天凉,便缩着颈项,双臂抱住自己。    
    蔓打了一盆水,把三柳的手扒开,用毛巾在他身上搓擦起来。    
    三柳害羞了一阵,便也就不害羞了,仰起脖子,抬起胳膊,闭起眼睛,听任蔓给他洗擦,将他摆布。    
    蔓往三柳身上打了一遍肥皂,用毛巾擦去后,便丢了毛巾,用手在三柳的身上“咯吱咯吱”地搓擦着。    
    此时的三柳像一个温馨幸福的婴儿,乖乖的。    
    那双温热柔软的手在他的肋骨上滑动着,在他的颈项上摩挲着。    
    三柳觉得世界一片沉寂,只有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响。那声音很脆,又很柔嫩,很耐听。春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半透明的眼帘,天空是金红色的。有一阵,他竟忘记了蔓在给他洗擦,觉得自己飘散到甜丝丝的空气里去了。    
    三柳朦朦胧胧地记得,还是四岁时,母亲把他抱到水塘里,给他这样擦洗过。母亲掉到潭里淹死后,他便再没有体味到这种温暖的擦洗了。    
    三柳的黑黄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色,接着就是一片一片,最后,整个上身都红了。那颜色是婴儿刚脱离母体的颜色。太阳光透过洗净的汗毛孔,把热直接晒进他身体,使他感到身体在舒展在注进力量。    
    蔓停止了洗擦,撩了一撩落在额上的头发,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三柳紧合的睫毛间,沁出两粒泪珠来。    
    蔓给他换上干净的褂子,转身去唤在河边游动的鸭们:“嘎嘎嘎……”    
    那群白鸭便拍着翅膀上岸来,摇摇摆摆地跟着蔓和三柳往院子里走。    
    十斤子赶紧蹲了下去……


辑二 小说泥鳅(3)

    三    
    傍晚,三柳提着卡来到田野,十斤子早坐在田埂儿上了。    
    十斤子眯起一只眼,只用一只眼斜看着三柳,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三柳的目光里仍含着胆怯和讨好。    
    使三柳感到奇怪的是,十斤子手里只有一只空绳兜,卡一根也不见。    
    太阳落下了。    
    三柳看了一眼十斤子。    
    十斤子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三柳等不得了,便卷起裤管下了田。    
    “喂,喂,那田里已插了我的卡了。”十斤子叫道。    
    三柳疑惑地望着并无芦苇秆露出来的水面。    
    十斤子懒洋洋地走过来,走进田里,卷起胳膊,往水田一伸,拔出一根卡来,在三柳眼前摇着:“看清楚了吗?我插了闷水卡。”    
    三柳只好走上田埂,走进另一块田里。    
    “那块田里,我也插了闷水卡!”    
    三柳仍疑惑地望着并无芦苇秆露出的水面。    
    “不信?”十斤子跳进田里,顺手从水中又拔出一根卡来,“瞧瞧,这是什么?卡!”他上了田埂儿,撩水将腿上的泥洗濯干净,对三柳道:“新添了一百根卡,这些田里,我都插了卡了。”    
    三柳望着十斤子,那眼睛在问:我怎么办?    
    十斤子随手一指:“那儿有那么多水渠、小沟和池塘呢。”当他从三柳身边走过时,故意停住,用鼻子在三柳身上好好嗅了一通,“胰子味好香!”随即朝三柳眨眨眼,转身回家去了。    
    三柳愣了一阵,见天色已晚,只好一边生闷气,一边将卡东一根西一根地插在地头的水渠里、河边的池塘里。那些地方,泥鳅是很少的。    
    其实,十斤子是胡说,还有好几块田他并未插卡。    
    第二天,三柳抢在十斤子前面插了卡,但还是留下边上两块田未插,三柳不敢太激怒了十斤子。三柳插的都是明卡。在十斤子眼里,那一根根竖着的芦苇秆,有点儿神气活现。    
    “你插的?”    
    “我插的。”    
    “那两块田是给我的?”    
    “给你的。”    
    三柳的回答是坚贞不屈的,但声音却如被风吹动着的一缕细丝,微微发颤。    
    十斤子再也不说什么,提着卡到三柳给他留下的那两块田去了。    
    三柳立起,看了看自己占领了的水面,带着战战兢兢的胜利,离开了田野。    
    身后传来十斤子的叫唱声:    
    新娘子,白鼻子,    
    尿尿尿到屋脊子……    
    夜去晨来,当三柳提着水捅穿过凉丝丝的空气来到田埂时,眼前的情景却是:凡被他插了卡的田里,水都被放干了,那二百根芦苇秆瘦长瘦长,直挺挺地立在污泥上。    
    三柳蹲下去,泪水便顺着鼻梁滚动下来。    
    晨风吹过,芦苇秆发出“呜呜”的声响,有几根摇晃了几下,倒伏在污泥里。    
    那边,十斤子在收卡,但无张狂和幸灾乐祸的情态,反而收敛住自己,不声不响。    
    三柳站起,突然将水桶狠劲掼向空中,那水桶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跌在田埂上,“哗啦”一声散瓣了。    
    三柳抹一把眼泪,猛一吸鼻涕,朝十斤子走过去,像头受伤的小牛。    
    十斤子第一回怕起三柳来,往田中央走。    
    三柳下了田,紧逼过去。离十斤子还剩七八步时,竟然“哗啦哗啦”扑过去。    
    十斤子放下水桶,将身子正过来迎对三柳。    
    三柳一把勒住十斤子的衣领,样子很凶恶。    
    “松手!”    
    三柳不松。    
    “你松手!”    
    三柳反而用双手勒住。    
    “你真不松?”    
    三柳勒得更用劲。    
    “我再说一遍,你松手!”    
    三柳就是不松。    
    十斤子脸憋红了,伸出双手揪住三柳的头发。    
    两人先是纠缠,后是用力,三柳被掼倒在泥水里,但双手仍死死揪住十斤子的衣领。    
    十斤子往后挣扎,企图挣脱。    
    三柳依然死死抓住,被十斤子在泥水里拖出几米远。    
    十斤子低头喘息着。    
    三柳双手吊住十斤子在泥水里半躺着。    
    两对瞪圆的眼睛对峙着。    
    又是一番挣扎和厮打,十斤子终于将三柳甩开。    
    三柳浑身泥水,摇摇晃晃站起来,坚忍不拔地朝十斤子走过去。    
    十斤子往后退却。十斤子的水桶在水面上飘着。    
    三柳走过去,抓起水桶,抛向空中。    
    水桶落下,倾倒在水里,泥鳅全都溜走了。    
    十斤子猛扑过来,将三柳摁在泥水里。    
    三柳便抓稀泥往十斤子脸上甩,直甩得十斤子两眼看不见。    
    打到最后,两人浑身上下都糊满稀泥,只剩下两对眼睛不屈不挠地对望。    
    十斤子先撤了。    
    三柳却叉着腿站在田里一动不动像尊泥塑。    
    是蔓将他劝了回去。    
    十斤子回到家,遭到父亲一顿狠打:“不兴这样欺负人!”并被父亲用棍子赶上了路,“向人家三柳赔礼去!”    
    十斤子无奈,磨磨蹭蹭地朝前走。知道三柳这会儿肯定在蔓家,他便径直来了。    
    院里有哭泣声。    
    三柳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膝,身子一耸一耸地呜咽着。    
    蔓没劝三柳,却也在一旁轻声啜泣。这啜泣声是微弱的,却含着绵绵不尽的苦涩、愁惨和哀怨。    
    站在院门外的十斤子把头沉沉地低下去。    
    这男孩和少妇的极有克制的哭泣声融合在一起,时高时低,时断时续,仅仅就在广漠的天空下这小小一方天地里低徊着。    
    过了一会,蔓说:“要么,你就不去插卡了。鸭快下蛋了,钱够用的。”    
    蔓又说:“要么,我去找十斤子好好说说,十斤子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坏孩子。”    
    十斤子没有进门,顺着院墙蹲了下去……


辑二 小说泥鳅(4)

    四    
    十斤子悄悄挖开水渠,往那些已干涸的田里又注满了水后,却佯称肚子整天疼,一连三日,未到田里插卡。    
    第四日,十斤子才又来到田边,但还不时地捂着肚子。两人都很客气,各自从最东边和最西边一块田插起,插到最后,中间的两块田都空着。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最后还是十斤子先说了话:“我们都插得稀一点。”    
    这天,两人只隔了一条田埂插到一块儿来了。三柳从怀里掏出两根粗细适中的鸭毛管给十斤子,说这是蔓从她家鸭身上取下的,让带给他穿蚯蚓用。十斤子看了看,心里很喜欢。    
    论插卡抓泥鳅,十斤子自然比三柳有经验多了。坐在田埂儿上,十斤子滔滔不绝地将这些门道全都教给了三柳:“蚯蚓不能太粗,粗了容易从芒上滑下来。穿了蚯蚓要放在太阳底下晒,让蚯蚓干在芒上。插下卡,用脚在它周围搅两下,搅出浑水来,不然,罗汉狗子(一种小鱼)要嘬蚯蚓,泥鳅却不怕水浑。风大,要顺着风插闷水卡。你想呀,秆直直地挺着,风把秆吹得直晃悠,线就在水里抖,泥鳅还敢来咬吗?线不能挂得太靠下,吃了芒的泥鳅够得着往泥里钻,就得了劲,能挣脱了,可悬在水里,它就不得劲了……”    
    三柳听得很认真,眼睛一亮一亮地闪。    
    除了说这些门道,十斤子总爱跟三柳打听蔓的事。有一点儿两人似乎都想不太明白:人们为什么不太想走近蔓?    
    一天,三柳对十斤子说,蔓可以帮他们两人挖蚯蚓,让十斤子拿了卡,也到她的院子里去穿蚯蚓。    
    十斤子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却很愿意。    
    这样一来,白天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