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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的动作也越来越僵硬。
库房占地面积超过十余万平米,连同经过伪装的地下部分,满装仓储容量足以维持八千人三个月的正常消耗。不过,当铁锁紧扣的全钢闹门沿着滑轨朝两边徐徐分开,悬挂在天huā板上灯柱释放出足够光亮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散发着霉湿气味儿的空间。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仓库都保持空置状态,剩余的部分,也大多堆放着尚未脱去表壳的麦粒和玉米,地下害藏室的储备物多为甘薯和土豆。除了这些,还有大约两千公斤左右的脱水干菜。
望着后勤主管刚刚递过的物资储备清单,林翔默默比对着自己眼睛实际看到的一切。
玉米、小麦等物品储备量十六点二七吨。
肉类罐头弃百九十二箱。
土豆十四吨。
压缩军粮三百七十七箱。
酒类”无。
油脂,九十一公斤。
责烟,四箱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翔实在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兵员数量过万的团级后勤仓库。要知道,即便是在旧时代,一个大型批发市场的日均货物储量”至少也是这些写在纸面上物资总和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合拢手中的物资报表,沿着两座仓库中间可供车辆进出的通道,信步走进库区北面的中转站。一辆悬挂着西部军区牌照的改装型“东风”卡车,正在排队等候装运。
车厢底部,堆满厚厚一层连泥带水的土豆。最上层的防水塑料薄膜表面,摆着几袋刚刚从库〖房〗中拖出来的麦子。一名肩膀上佩有上尉标志的军官站在车厢尾部”按照表格细细点算着车内装载的各种货物。
林翔转过身,在一干后勤官员的陪同下,朝着蓬布敝开的车厢方向走去。正在点算货物的上尉先是一征,随即立正敬礼。示意xìng地还礼过后,林翔轻轻接过对右手中的表格”仔细看了起来。
土豆二百公斤、小麦一百公斤(四袋二十五公斤装)、肉质罐头六听、火炼油脂一点五公斤。
“你们是哪个部队?”林翔翻了翻被硬木夹板固定住的纸页背后,随意地问。
“报告!我是三十四师六团二营第四大队(连级)后勤联络官。”,上尉惊惧的目光从林翔身上黑sè制服表面飞快掠过,tǐng直身体,大声回答。
林翔微微皱起再头,不再发问。
按照正常编制,大队相当于共和国旧军制的连级标准,常设兵员数量通常在一百至一百五十人左右。总重量不过三百多公斤的补给,最多只够维持二至三天的消耗。为了这点东西动用卡车,在非满载情况下专门在营区与仓库之间来回,对于缺少资源的西部军区来说,显然有些浪费。
许娜看出了他内心的疑huò,凑上前来,轻声说道:,“这些东西是一个大队十天的补充标准。西部军区编制与东部军区不同,各师当中,一至三团为主要战斗力量,可以获得物资优先补充。四至六团属于后备标准,补给定量只有主力部队的百分之三十。剩余的部分,完全由驻地周边居民交纳补足。”
林翔没有说话,他平静地看着手里这张简单的物资补充表格,几分钟后,慢慢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后勤官员。
仓库主管是一名年纪五十左右的少校,其余的副职人员,军衔均为不同等级的尉官。他们很瘦,丝毫看不出军人应有的魁梧与健壮,面颊上的肌肉已经出现萎缩迹象,颧骨与额头高高外凸,眼窝与嘴角,都陷落在被皱纹笼罩的yīn影深处。
这些人身上的制服已经非常破旧,膝盖与手肘部位大多lù出磨损的破口。衣服领部与袖口已显瓤化,表面落着薄薄的灰。
不知为什么,林翔忽然想起旧时代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把眼前这群瘦弱而顽强的人,与“官”,这个字联系在一起。
就是这样一群人,默默看守着仓库。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因为各种挫折而绝望惶恐,也有人固执而坚定地守护着自己的信念。@。
正文 第三百七八节 谋画
现状,比单纯停留在表格上的情况更加严重。由于不在是旧时代那种完全与电脑联网xìng质的信息流通,人工笔录送交的数据与实际总会有所出入。往往仓储物资已经告罄,表格记录上却仍然还有部分存货显示。一旦后勤供应链断开,后果不堪设想。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第二天,天sè尚未完全放亮”短促哨音已经伴随着军号声,在军营上空地刺耳地响起。随着营房的房门轰然打开”身穿汗衫短kù的士兵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操场上,在操社官连吼带骂的咆哮声中”迅速排列成整齐有序的队形。
林翔像昨天一样背着重达五百公斤的钢制背包,跑在队伍最前面。在他身后,是二十多名穿着相同操i制服的军人。他们排列成两行纵队,紧紧跟随着林翔的脚步。距离这支队伍五十多米远的地方,近千名士兵在各自队官的带领下朝前奔跑。速度既不算快也不算慢”不多不少恰好跟住最前面队伍的跑动节奏,没有拉下太多,也丝毫没有想要超越的企图。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沉闷的气氛在紧张和恐惧中慢慢凝固,似乎想要令人窒息。除了军靴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重声响,甚至连人们大口喘息的声音也无法听见。仿佛”这根本就是一支完全由无生命尸体组成,除了按照命令行动”根本没有丝毫属于自己独立思维的傀儡部队。跟随在林翔身后的二十余名军人,汗衫xiōng前都带有区别于其他官兵的黑底红星标志他们都是隶属于第二步兵团各单位的政监委员。林翔的到来,没有惊动系统内的任何人二如果不是昨天晨i的异常状况”以及后勤仓库对于视察过程的详细报告”团政治部恐怕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发现林翔这个刚刚上任的新主官。
十五分钟以后,参加晨毛的政治委员们已经返回军营。〖广〗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保持立正姿势,尽量控制住剧烈起伏的xiōng口,默默望着林翔解下身上沉重的钢制背包”慢慢消失在通往单人宿舍的走廊尽头。
红sè共和军的政治制度非常特殊,任何一点事情,都有可能被无限扩大,甚至与伟大领袖或者反党**之类的字句联系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因为某个不注意的细节被别人拿住把柄。尽管按照军内条例,政治委员可以不参加日常操毛,可是身为团级规模最高政治主官的林翔已经亲历身为,作为同属于委员会的其他下属,自然不可能抱着与己无关的态度继续观望。
八点半,身穿整齐黑sè制服的林翔,已经出现在团会议室宽大木桌的首座前。
“汇报一下你们各自近期的工作情况。必须翔实、细致一一林翔不喜欢废话,直截了当点明会议主题。
参加会议的人,全部都是分别配属到各营、大队级别的政监委员。他们彼此对视着”从目光与神态当中迅速交流着信息。林翔既不着急,也没有催促。他是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宁静的眼眸深处,隐藏着谁也无法看穿的幽暗。
两分钟以后,坐在会议桌左侧,一名身材高瘦少校首先站了起来。他恭敬地欠了欠身”双手举起摆在旁边lì一只纸质文件盒”朝林翔所在的方舟平平递过,以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阁下,这是我们近半年来搜集到全部情报。相信,其中应该有您所需要的东西。”
林翔接过纸盒,解开边扣上缠绕的回线,拿起一张张整齐堆叠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鉴于第三集团军的特殊地位,所有外放担任西部军区职务的政监委员”离开新京以前,都接受过系统化严格社练。他们对于敏感事物的捕捉程度远远高于常人”拥有较强的资料收集与藏匿手段。林翔手上的报告虽然只有十来页纸,其中所涉及的部分却包括第二步兵团后勤、训练、兵员构成、思想政治等等方面。如果换在新京或者红sè共和军控制的其它地域,这份文件足以将第二步兵团所有军事主官,全部送上内务部的政治法庭。
林翔已经反反覆覆地看了近半个多小时。从脸上沉默如水的表情判断,他似乎对于这份报告并不满意,却没有像其它上位者那样声sè俱厉指出其中错误或者不足。恰恰相反,他现在的态度,更像是一个事事与己无关的旁观者。
身穿黑sè制服的与会者们仍旧保持着笔直坐姿,眼角余光飞快交换,在暗地里进行彼此互为认知的交流。对于林翔,他们既熟悉,又很陌生——那张英雄化的脸庞”每一个红sè共和军人从幼年时代便早已映入脑海。但无论这个叫做林翔的家伙身份编号究竟是多少,他终究仍是独立的生物个体,拥有〖自〗由思维,猜不透他的想法,看不穿他的心。
在一种不为人所知的默契中,坐在会议桌侧的少校朝前倾了倾身子,神情恭敬地注视着林翔,以特有沙哑音调小心翼翼地说:,“阁下,由于条件限制,这些文件我们只有一份副本。而且第三集团军与其它部队不同。政治监察委员会在这里没有绝对控制权,即便是政治系统的内部会议,时间也不可能持续太久。否则很容易引起其他相关人员的注意。”
“再等一会儿”让我把文件看完。”,林翔淡淡地吩咐着,视线始终未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这种冷漠的态度”使众多与会者隐隐有些焦急。距离最近的少校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
几分钟后,就在少校再次跃跃yù试想要开口的时候”林翔也缓缓放下文件,身体向后一靠,双手交叉合拢在xiōng前,细长的手指在左右指骨关节上轻轻点动。
文件”由在场的所有政监委员收集整理。其中的内容大同小异,不外乎是某个中队没有按时在领袖画像前进行请示问候,或者某个军官无意中对国家社会党现行政策愤怒抨击。再者,还有集体颂歌的时候某人没有实际发音,仅仅只是虚对口形:某位军人家属没有按照规范sī自耕种自留地;某个士兵用印有领袖图像的报纸上厕所综观所有文件,其中记载上百项被标注为“严重”或者“极其恶劣”等评语的事件,无一例外都是诸如此类的问题。
沉默片刻”林翔坐直身子”从上衣口袋里mō出打火机,从摆在桌面上的纸盒里拈起文件边角,用力扳动打火机的帽眼,将“嘶嘶”,喷吐的鲜红火苗”凑近纸页,迅速升腾起一片由下自上滚滚燃烧的炽烈旺火。
你究竟想干什么?”,坐在一旁的少校反应最快”他满面惊愕地从椅子上“嗖”,地站起。混身颤抖,举起不断晃动右手死死指着林翔”本来存在于眼睛里的恭敬和谦卑”彻底变幻成无法遏制的愤怒与狂暴”连声咆哮:“住手!快住手一一”
林翔的双瞳中全是漠然,目光只是落在眼前纸盒中那团正在不断缩小变暗的火焰上,根本没有朝左右两旁看上一眼。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团熔成黑烬的飞灰,只有这个,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与核心。
“少校,坐回你的位子上去“”
他平静地抬起左臂朝椅子虚点着”一直没有变化的目光,迅速改变注视的焦点,从神情各异的众多政治委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