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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者日复一日,在山头走着,到第三天,她在最后一个山上看到她梦寐以求的省城。十五岁的小姑娘,开心得双眼泛起一层雾,看见了梦想,陈精便有那哭泣的冲动。
哪管一头一身的泥泞臭味,三天的步行也令她鞋穿皮破,但兴奋已盖掩一切辛劳,快活的她哼着歌,急急走下山。
找了半天,走了许多路,方才来到一座大宅,那该就是袁府吧!经过通传,便有人让她内进,一名中年妇人问了她一些问题,便着人带她沐浴更衣,陈精知道,她找对了门。
这似乎是一户富有人家,家院大,家仆也多,她更衣梳洗后,便随其它家仆在院子内打转。她经过了大房、二房、三房,于是她知道了,这袁府有三名太太。
中年妇人告诉她:“你服侍大太太。大太太有两名婢女,而近来她多了个病,所以要多一个人来服侍。”
陈精问:“吃得好吗?”
中年妇人瞄她一眼,说:“大太太不会虐待人,其它婢女吃什么你便吃什么。”
“啊。”她想道,有得吃便可。
入夜后,陈精便见着大太太。大太太年约五十多岁,肥胖,脸孔与体型和双手也见肿胀,双眼却有点外露,说话时声如洪钟。陈精不知道她有什么病。
后来大太太的一名婢女告诉陈精,大太太的消化系统坏了,一天大小二便多次,每次稀烂,陈精要负责清理大太太的大小二便,也要替大太太洗裤子与抹身抹脚。陈精睁大眼,她没料到她的工作如此下等,比落田更糟!
就在翌日,陈精便替大太太清理粪便六次,另外尿液八次,中间洗了三次裤子,临睡前又替大太太全身上下抹了一次。
到时候让她吃饭了,她居然吃不下去。那天大家吃粥与蒸肉饼,她望着桌上食物,只有作呕的感受。
还是生平第一次没胃口。
后来,隔了数天,她习惯了,便吃得惯一点。袁府的伙食的确比乡下好,下人的伙食也有肉有菜,只是忽然间,陈精有点后悔。整天也在抹屎抹尿,闲下来之时,眼前有再美味的肉和菜,也引发不了胃口。
曾经连一片肥膏也是极致美味,如今什么也感受不到。她知道,一定要使自己脱离这极厌恶性工作,她才能重新感受食物的美好。
她没忘记,她来省城的目的是为了吃。
袁府老爷年约五十多岁,人很瘦小,却就是风流。陈精其实不明白男人,她只知道,有得吃便照做,人生,从来就简单。
他喜欢毛手毛脚嘛,她由得他便好了。
老爷每天晚饭前都在书房中打理些少事务,书房内一向没有下人侍候,晚饭前大家忙于张罗,是一个没人管的时辰。
一天,陈精早在厨房中盛起一碗汤,告知别人此乃大太太要喝的,其实,她捧着汤走到老爷的书房去。
推门而进,又转身关上门。陈精对袁老爷说:“老爷,大太太叫我先让老爷喝一碗汤。”
老爷抬头,问:“是什么汤?”
“鸡汤。”她回答。
“你先放下。”老爷说罢,把视线放回公文之上。
陈精于是说:“但大太太叫我要喂老爷喝完这碗汤为止。”
老爷抬眼,看到陈精脸上有娇美的笑容,心神当下一定,然后他自己也笑了,“大太太叫?”
“是啊。”说罢,陈精便坐到老爷的腿上去,并且说:“我第一次服侍老爷,请老爷见谅。”
老爷立刻呵呵笑,陈精于是喂汤了。每喝一口,老爷的眉都扬了一扬,眼角的鱼尾纹跳了一跳,忍不住,便伸手抱住陈精的纤腰。他不太认得这名婢女,袁府上下有二十多名下人,是今天两张脸这么近,体香又这样怡人,腰肢兼且软,他才决定,这是一张要记下来的脸。
小婢女微笑地把一口一口汤送上,气定神闲,他的手从她的腰上位置缓缓扫上,她也只是轻轻扭动半分。这个任由抱在怀的娃儿,十分讨人喜欢。
汤喝完了,只得一碗。陈精放下空汤碗,把上身贴得老爷更紧,含情脉脉的,望进老爷的眼睛,她说:“以后我也来喂老爷喝汤好不好?”
“好!好!”老爷连应两声。
这幕喂汤上演完毕之后,老爷照样往大厅与三名太太和八名子女用膳,陈精亦若无其事地走到后房与其它下人一起吃粗茶淡饭。今天的膳食,有菜有鱼有汤,比起在乡下时真已是天堂,只是陈精知道,她渴望的是更多。
譬如,三名太太久不久便有燕窝补身,炖品更是不缺,巧手的甜品亦源源奉上。陈精有上进心,她才不稀罕只停留在吃主人汤渣的层次。
而且,她要赶快停止那些抹屎抹尿的工作。她倒不相信,讨了老爷欢心后,她还要与大太太的屎尿为伍。
此后每天黄昏,陈精都送一碗汤给老爷,老爷与她一直停留在揉揉摸摸的阶段。有时老爷让她喝掉那碗汤,于是陈精便尝过了人参、鱼翅、鹿肉、熊掌等等滋味,甘香甜美,极品的流质充溢着她的感官味蕾,精采之处,教她合上双眼,仰头享受那在口腔打转的鲜美。老爷的手伸往哪里,她也不管了。
一天,老爷终于要求:“你不让老爷真个享受享受啊!”
陈精把汤送往老爷嘴边,她玻鹧鬯担骸袄弦九掠腥枥弦惆 !薄 �
老爷伸手掐了掐陈精的腰肢,说:“怎会!老爷不知多喜欢你!”
陈精再把汤送往老爷嘴中,“老爷不会知道贱婢平日怎样服侍大太太。”
“怎服侍啊?”他伸手进她的衣襟中。
“贱婢日日夜夜也要为大太太洁身。”
老爷立刻明白那是什么,他连忙停止了动作,也满怀防备地注视她捧着汤的双手。
陈精知机地放下汤,站起身来,距离老爷两步,她说:“贱婢的心愿,是以后都服侍老爷。”
老爷失去了扒在身上那柔软的躯体,立刻体会到失去温柔的失落,“好!好!我会安排。”屎尿的厌恶,比起得不到的柔香软肉,其实又算不了什么。
“还有,”陈精一副楚楚可怜,“贱婢身体孱弱,后房的膳食又吃不下咽,老爷可否批准贱婢进食三位太太的饭后菜?”
因着她的表情动人,老爷被打动起来,“饭后菜?不不不!你以后的膳食就跟三位太太一样。兼且——”
“什么?”陈精心急起来。
“兼且为你准备一间闺房,让你好好疗养身子!”老爷如是说。
陈精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当下非常心花怒放,老爷把手伸向她一拉,陈精胡里胡涂地便被老爷压住了,她嘻嘻笑的,一点不介意。
简直是想也未想过的厚待。
Chapter3 History瘟疫蔓延
当夜陈精便在后房收拾细软,她知道三名太太都很不满意,当中尤以二太太最甚。大太太年事已高,这些宠她不争的了;三太太自从生下第二名儿子后,便患了病,已一年服侍不了老爷;这一年间,只有二太太与老爷最亲密,要不然,就是怡红院的姑娘了。
其它下人在陈精身后指指点点,她才不理会,莲步姗姗地移居进她的小房间。虽然无下人服侍,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服侍谁。老爷?雕虫小技啦!哈!哈!哈!
之后,陈精过的日子与少奶奶无异,根本没事可做,老爷不要她之时,她便只管吃吃吃。三名太太吃三餐,她一日吃足六餐,胃口大到不得了,只要是美味的,不分时辰,她都放到嘴中。
葱烧海参、松子鱼、童子鸡、翠玉饺子、煎鱼肠、黄蟹粥、百花酿瓜、油泡猪肠……一天之内,可以吃的,都塞到肚里。这就是存活的意义。
这就是幸福。
日子如是般过了一个月,陈精见老爷对她热情稍减,她唯恐变回普通下人;于是忙想了点办法,而女人的办法,古今中外,不外如此。
她向老爷诉说,恐怕已怀了身孕,又说无面目愧对双亲,一边说一边饮泣。她哀求老爷赐她一死,好让她有颜面见人。
老爷的提议是:“孩子生下来,袁家养。你放心,孩子是袁家的人。”
陈精在心中盘算,那么自己呢?她又是不是袁家的人?
老爷不再说下去。房间内摆放了蜜饯官燕,陈精遥遥望着,忽然骤觉,一切无味。
无名无分,根本无地位可言,也无安全感。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奇妙,陈精的彷徨,很快有人打救。
而那人,竟然是大太太。
袁家上下都听说陈精有了老爷的骨肉,大太太知道之后,便向老爷提议立陈精为四太太。理由?大太太一向讨厌二太太,多了陈精,老爷的心便没有二太太了;而且,大太太与陈精,总算主仆一场,理应帮一把的。就念在她抹屎尿抹得企理吧!
大太太放下手中药茶,把消息告知陈精时,陈精再一次不可置信。来了省城不过七个月,她由下人变成袁府的四太太,简直出人意表!
陈精双眼噙住了泪,立刻想到的是,今后,衣食无忧了。
当今,最紧要,就是真的弄个孩子出来。
袁府娶四太太没有大排筵席,只是吃了一餐丰富的。陈精的生活也改变不大,房间依旧,但换了全新的被铺,衣服也添了些新的,手腕上脖子上挂了些金器,而身边,多了一名婢女。
稍为特别一点的事情为,自娶亲的那天开始,天便狂洒下雨,又重又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从天坠下。这样一洒,足足洒了一个月有多。
看不过陈精的二太太,会在四名太太用膳时说:“我们袁家娶了人之后,天便开始哭,连天也看不过眼。”
陈精忍让着,不理会她。今天的荷叶饭够香,她一连吃了三大碗。
然而天灾真是件大事,雨一直狂洒,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稻田淹没了,畜牲亦然,听说,附近一条小村落,全村浸淹,死了许多人。
而袁府开始怀疑四太太根本没有身孕,陈精肚子扁平扁平的,除了吃饱之后。
本来这是要追究的事,然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卒之这件重要的事情,吸纳了大家的注意力。不独是袁府的注意力,更是全省城的注意力。
水灾,最后的结果是瘟疫蔓延。
已有数条村落被水淹没,死者无数,无人理会的尸体一夜间尸叠尸,浸在不去水的山涧中,尸体腐坏发臭充满疫症的病害,透过水源,传送至不同的村落。被水浸死的人多,染上瘟疫死的人更多。
省城中,已每天死十多个人,不死的,也病恹恹。
袁府内三名下人染了瘟疫,老爷落下命令,立刻把染病的人送走。而不出一星期,省城中一半人已染上瘟疫,死掉的,也好几百人了。
老爷决定带备家眷撤走,下人中不回乡的都跟上来,一行十多人,便往另一个省城的路走去。
陈精知道,只要走三天,便有火车可以坐,这是大公子说的,捱得到三天,便全家上下有救。
但雨一直没停下,老爷以及全家各人,每天都浑在泥泞中向前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