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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少。”沐浴是一种享受,但倘若让人虎视眈眈地“欣赏”兼垂涎,那就不怎么愉悦了。宫女之中亦不乏想趁机登上妃位之人,当年的卫子夫不就是这么当上皇后的吗?他恰巧不怎么欣赏那种调情法。
她看他表情,大抵也能意会。
“皇上应当找一个才貌相当的美人同行才对。而寄悠认为,扮夫妻,倒不如扮主仆来得恰当。”
他压住她正扶他颈子的纤手:
“除了容貌之外,她们的气质、心性没一个及你。”
爆内或宫外?她点了下头,将手抽出他的箝握,改抹他胸膛。
“那又如何?皇上在为寄悠不平吗?”
他笑,趁她揉他腋下时倾近偷香了下她的樱唇。
“你何须朕的不平?你又不自卑自艾,只是,太过于不在意地自嘲,令朕不悦而已。”
“有条件的人可以自傲、自负;没条件的人只能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别让自己的怒气满溢成灾,显得更加丑恶才是。皇上看中的,不正也是奴家自我安慰的本事吗?”
“但你可不曾表现出荣宠该有的狂喜呵,让朕感到自己不是那般受仰望。”
她悄撇了他一眼,看到他心情不错,才坦白地回应:
“少一、两名仰慕的芳心,不至于折损到皇上的骄傲吧?何况,皇上也没有太多时间一一垂幸每一颗倾来的芳心,又何必贪心太多?”
“但,一旦朕有所垂幸,那颗芳心却不肯倾过来,你说,朕如何能甘心呢?”
“寄悠早已是皇上的人了。”她移到他身后,再加了些热水,让渐冷的水又回复舒服的温度,避开这话题的心态相当明显。
“寄悠——”他拉她到身前,不让她退开,双眼直直望入她黑瞳中:“朕怀疑再这样下去,会有放开你的一天,你必须让朕厌倦,才能如愿地让朕放开你。你想出宫的对吧?”
他能成为一国之君、能在众多皇子中登基成正统,除了他是长子之外。当然也因为他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明果断、明察秋毫的人。从柳寄悠肢体间的表态,与近些日子来相处上所了解,这个女孩向往的,是淡泊的日子,无情无欲地过着半出家的生活;如果会嫁人,至少也不是困守在皇宫过一生。
她对他没有太多的眷恋,这是令他不悦、却又否定不了的事实。
柳寄悠不敢点头,否则他的脾气一旦被挑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她只低声道:
“皇上可以起身了。”
他起身了,高大的身躯正好形成阴影完全地罩住了她的世界。
“让朕看看你爱上朕的光景吧。也许以感情换自由是值得尝试。”男人不都是如此吗?
对得到的东西弃若敝屣。
爱上他?不早就爱上了吗?只是,必须有形于外的热情相偎,才叫心仪吗?她薄弱她笑着:
“心碎了,怎么办呢?自由的代价未免太大。”
“让朕看看到最后会怎么办吧!”
几时容得女人来对他索问心碎之后的结局呢?身为皇帝,没被教育过这方面的善后问题呀,否则冷宫从何而来?然而,他却为她的话心悸了,只为她。
***
“你家相公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与王孙贵族有关系呀?”
“对呀,我听说长安有一名大户人家正是姓云,同时也是皇太后的表亲呢!”
“你们成亲多久了?”
直言不讳的问话,从一大早便盘旋在柳寄悠身边,几乎包围成一圈恶形恶状的梦魇。
男人们倒好,早由好客的叶放歌领着出门赏玩了,而女眷们理所当然陪着她谈些闲话。
江湖女子果真是大方到不遮掩的,哪有人拼命问人家相公的种种私事,端差没直说:他身边尚缺妾位否?我也来挤一挤如何?摆明了丝毫没有把平凡的柳寄悠看在眼内,那股子妒意可直接了,女人们都认为她不该嫁到这么好条件的男人。
饶是柳寄悠天生的好脾气,可也受不了由早上一路被追问到午后的疲劳,让她没机会清闲;在好不容易不必伺候皇上的空档,却没法子看书或看风景,心中涌着烦闷,不知该怎么打发这些人才好。
可见这些人昨天没法子由燕奔身上挖出一个消息;当然,也没有她胡诌的分。
但人家可不饶她,尤其叶放歌的小妹叶浚芳问得最咄咄逼人。
“云夫人,你总该回答一下吧?我们问了这么多。”
她放下茶杯,直视面前容貌娇美的女子:
“知道了又如何呢?叶姑娘?”
“哎呀,我们对京城人好奇嘛!”一个女子回应。
叶浚芳更不客气:
“我们只想了解云公子为什么会娶你?”哼!一定是媒妁之言,不然这女人怎么可能嫁到好丈夫。
柳寄悠微笑以对:
“你心中不早就给自己答案了。喏,我相公会娶我是门当户对的媒妁之言,掀盖头那一刻要后悔也来不及,不是吗?而且,我家相公一定是有钱的名门公子,在京城横行扬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唉……真是瞎猫走到死老鼠运,怎么可能嫁到好丈夫,偏生你们这些大美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好男人出现呢?你们的问题,其实是不需要我提供答案的,你们心中早有了。”
轻轻柔柔的嗓音里,很难想像居然讲的是含讽的话,目前她只求这些人快快走开,让她安静而已,顾不得礼貌问题了。
“至于你们心中所图谋的,我不会反对,但看你们的本事如何了。可以吗?”
满脸青铁色的少女们在这一句话中找回了生机,平息了羞恼的怒火。依然由叶浚芳发言:
“此话当真?”她已开始幻想纤纤玉臂勾在俊男手中的美好远景了。
“当真。”反正也容不得她来为此置喙。
女子们得到初步满意的答案,开心地步出嘉宾居,终于善良地还给了她双耳清静的时刻,真是功德无量。
不过清静的光景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她收回看向蓝天的目光,再平视回前正门,已见着一名白衣美妇怀中抱着稚儿正沉静地看她,眉宇间的愁怀益显得身子骨的弱不禁风。
被人打断了宝贵的平静,可以安慰的是这位不速之客看来值得深谈,所以柳寄悠回以笑容,不见愠色。
“很抱歉听到刚才的谈话。原本我只是来探问贵客是否住得舒适而已,可是……我想……也许咱们可以谈一谈。”柔美的白衣少妇神情中充满愁色,分明是为情所困的模样,有些无措地发现自己尚未表明身分,忙道:“我叫柯醉雪,叶放歌是我夫婿。”
是庄主夫人?可是昨日宴会上所介绍的家眷不曾出现呵。倒是有一位美丽,并且看来充满主母之风的妇人坐在庄主身侧被称为夫人。
柳寄悠不动声色,也没有多事地探问,只道:
“夫人敢情是要问我对夫婿纳妾的看法?”
柯醉雪讶然怔了下,没料到来客居然如此聪颖,一眼便可看出她的愁结。
“是的。我不明白……当你所爱的男人又有了其他心仪的人,为何你可以做到不在意?
我一直在我,想找到可以平息妒火的方法,有位师太叫我修佛,可是……修了佛,修不去妒心,怎么做方可以无动于衷呢?“
柳寄悠柳眉一扬,讶异了:
“修佛是一种心的修行,可不是用来逃避俗世的工具呀!移转痛苦固然是好法子,但对问题置之不理,我不认为是好方法。你深爱叶庄主吧?”
柯醉雪沉痛地点头:
“如果不爱他,哪会有那么深的甬苦?你不能体会吧?如果你体会不了,除了他尚未纳妾,就是你没有放下感情去对待,否则你就该明白什么叫心碎。”
没有深爱过,并不表示不明白痛苦所代表的情境。她不让自己有执念,就是太明白她无法承受心痛的次数;也所以,她对皇上的“爱”,没有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心碎了,怎么办呢?男人要求女人的心,却又轻易弃若敝屣,不善加珍惜,活该女人要掏心,是不?
“如果男人无情,那就学着不要让自己受伤;心既然碎过一次,再痛也惨不过这一次。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但我依然不会反对丈夫纳妾,因为当男人执意做什么时,女人的声音向来起不了作用。气愤以对又如何?你的伤心若无人怜惜,愁肠百结也仅在消耗自己的青春与美丽而已。“
柯醉雪怔然瞧她:
“你一定没爱上你的丈夫。”
“是夫妻,但不见得非爱不可。”她走近,看她怀中六、七个月大的小女婴:“好可爱的女娃儿。”
柯醉雪温婉而笑:
“是呀,叫芙雅,如今是我唯一可以放心去爱的命根子了。我娘家叫我快快再生一名儿子,抓回丈夫的心,别让二房的儿子抢先出生;昨日你应看得出来,她目前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儿子、女儿又如何?因为太爱那个男人,以至于不能原谅他对感情的背叛,我……没打算再做卑微的乞怜了。一年以前,当我大着肚子跪地求他别娶侧室,以泪洗脸都不能阻止他时,我的心已死一半。”
只是,那哀愁的情怀,已成了她眉宇间终生挥不去的印记。爱与恨在心口煎熬,泪往肚中流,选择眼不见为净,渐渐遗忘,至少不会伤害别人,也让自己平静自若。
柳寄悠看着她,突然道:
“你很美。”
赞美突兀得让柯醉雪听了羞怯,苍白的娇颜染了浅浅的红晕,笑得牵强:
“我……只是无知的女人罢了。当男人爱你时,那叫做纯真可人;但不爱时,那叫无知愚蠢、不识大体,见不了大场面。所谓的美丽。要看情况的,如今我能体会。”
“叶庄主对你不理睬了吗?”就她看来,叶放歌或许多情了些,但断然不会绝情。
如她所料,柯醉雪摇头:
“半年以前,他还会来找我,而他的另一位妻室确实也是识大体的,相形之下,我不让他进门,只会惹他更少来找。但我们母女被照顾得很好,他必定每三日来”映荷园“抱女儿,看看我们母女;我的痛苦来自他的多情,并且重感情,让我恨不下心。怎么会那么快呢?那个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不出两年就找到他”真正“需要的女子,那我又被置于何地?没学识、没手腕、没有英气魄力,的确不是好客天下知、经商致富的男子该有的伴侣,但……当年他说他就是爱我的温柔顺和呀!不让他进房门……也好,那种温存……我不要……”
柳寄悠坐在她身边,沉吟道:
“既然如此。离开这个男人不会太为难吧?”
她被吓住了!
“离……离开?”女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为什么不呢?你已不要这个分到一半的丈夫了。”
“我能去哪里?我娘家不会接受我的。”
她叹息:
“除了舔舐心痛,女人也要懂得安排自己呀!这辈子,除了丈夫有别人之外。你最遗憾的是什么?”当然,不离开也成,但成日哀怨过日,并不是过生活的好方式。既然人家上门求助,她无法袖手旁观。
柯醉雪看着天空,轻道:
“我想识字,那样一来,学佛便更容易得多。”而且有事可做,她的怨恨会渐渐地忘掉吧?一年多来,她已恨得心力交瘁了。
“我会留在这儿三天,就让我教你一些吧,但日后,你可得找识字的人教你才行,短时间无法学成。”
“我明白。”她点头:“你看来很聪明、很有才学,想必就是因为读了书,让你懂得自处吧!”
柳寄悠微笑,轻道:
“那个男人,不是我在意得起的。在感情上,不聪明点不行,我不想为情吃苦。”
迎上柯醉雪欣羡的眸光,她只是笑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