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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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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吗?不会的。我连心都失去了,也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敲门走进去,Alexandra和Olivia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过来,拉我坐下,温言安抚。我强打精神,努力对她们一笑,换来的是两人满脸的同情。

我们开始喝茶聊天,但确切地说是我在看她们喝茶,听她们说话。她们俩都努力地逗我开心,小心地避免提到André。

Olivia为我续满了杯子里的柑橘茶,Alexandra则把盛满各种精致小点心的高脚水晶盘推到我面前体贴地问:“吃些点心好吗,Gisèle?这些都是我让厨子专门为你做的,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我对她摇头,无力地一笑:“麻烦你费心了,Alexandra,抱歉我没胃口,你和Olivia替我吃些吧。”

Alexandra轻轻叹了口气,又转头问Olivia:“要来一块蜜桃布甸吗?”

“噢,谢谢,不了。我在减肥。”平时酷爱甜食的Olivia摇摇头,一面撕开一袋没热量的代糖,倒进茶杯里,用细柄银匙轻轻搅动着。

“你不胖呀。” Alexandra睁大了眼睛。

Olivia秀气地抿了一口茶:“我猜靖平喜欢瘦一点的女孩子。至少Matilda挺瘦。我可不能输给她。我要是瘦得像Gisèle就好了,尖尖的小下巴真好看。”

我朝她没奈何地一笑。我这几天吃不下,睡不好,想不瘦都难。

Alexandra同情地看我一眼,体贴地岔开话题,却不知道她们谈的,正是我最怕听的:“Olivia,你和靖平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Olivia叹了一口气,用手把玩着面前的奶杯:“我也不知道。他对谁都彬彬有礼,体贴温和,我实在拿不准他是不是喜欢我。那天舞会上他跳舞时看Gisèle的神情,让我差点以为他喜欢Gisèle呢。”

我脚下像是碰到了火,猛地站了起来:“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Olivia和Alexandra赶紧拉我坐下:“开开玩笑而已,我们当然知道这个!他毕竟是你舅舅嘛。”

Olivia接着说:“我第一次见靖平的时候,觉得他帅得难以置信,事业又成功,就对他挺有好感。后来又慢慢发现,他不止俊帅多金,而且还聪明博学,温柔体贴,那些权贵子弟赌马,玩女人的恶习他一样也没有。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Olivia,如果把用情不专这四个字加在他所有的这些优点上,你还会爱他吗?

“他的确是个相当善良正直的人。初次见面就在酒会上替我解围,婚礼前的晚上又替Bernard传字条给我。说实话,如果没有那张字条,我恐怕没法平静下来参加婚礼了。我真是非常感激他。” Alexandra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又转眼调皮地一笑,打趣着Olivia:“不过靖平可比你大十二岁喔。我记得你对追求你的Vincent子爵说你不喜欢老男人,人家可只比你大七八岁而已。”

“拜托!那个花花公子成天喝酒赌马玩女人,三十不到就已经开始秃顶了。靖平哪里像他?他们要是站在一起,说他比靖平大十岁别人都会相信。” Olivia低声嚷嚷起来。

“他的确看起来相当地年轻,看面相也就二十三四吧。Gisèle你跟他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四年,他是怎么保养的?” Alexandra努力地要让我开口说话。

“大概是忙得很充实吧。”我不愿提他,便敷衍过去。

“他跟Matilda公主到底怎么回事?”Alexandra见我仍然没精打采,只能转向Olivia。

“一提这个我就气!那自以为是的女人成天影子似地跟着他。我想约靖平出去,老被她打岔,还说要和靖平在一起谈工作。我看全是借口……”

我再听不下去,把头靠在浮花锦缎的软椅里,闭上了眼睛。

“公主殿下,太后陛下请您过去一趟。”我祖母的女官走进来,对我们屈膝行礼。

我们的茶会只好散了。

我跟着女官走进祖母的书房。侍从打开门,我看到祖母像往常一样坐在她那张硕大精美的樱桃木书桌后面。

在书桌对面,Athena的青铜雕像投下的阴影里,坐着另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太熟悉那轮廓。

“Gisèle。”祖母站起来,朝我急步走来,她对面的那个人也随之从座椅上起身。靖平,果然是他。

我朝祖母屈膝行礼,并向后略略一退,避开了她的拥抱。“太后陛下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垂眼看着脚尖。

祖母伸出的手在半空微微一僵,然后慢慢收回去,沉默了一会儿,语调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平和:“靖平来向我们辞行。他明天乘飞机回中国。”

我霍然抬头去看他。他要走了吗?这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的人?他就要离开了吗?

他注视着我,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疲倦的青白颜色,双目里倒是一片平静。

他已经不在乎了吗?我所有因着他的痛苦伤心,他都不在乎吗?

“Gisèle,靖平刚才告诉我,你以前在中国的音乐老师黄维安先生病得很重,想见你。”祖母接着说。

我惊惧地睁大眼睛看着靖平。他目中浮起一片沉重的悲哀,缓缓地开口:“老先生从去年就被确诊是肺心病,拖到现在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刚才接到他儿子发来的电邮,说老先生快不行了,想最后见你一面。”

滚烫的泪水从我眼睛里溢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厚重的地毯上,瞬间没了踪影。

那个在过去四年里,教我在琵琶上弹挑抡剔,教我读唐诗宋词,教我看梅痕雁影,教我听云声涛息,教我将所看所听融于心,再将心寄于琴的良师,那个在我指尖被琴弦划破时给我细细上药,在我因弹不好琴而懊丧时用好吃的来逗我,每到我生日都会亲自刻一枚玉章送我,给我无尽关爱的长辈,就要离开了吗?

“我要去见他。”我喃喃地说。

“我不反对你现在去一趟中国。看看你的老师,散散心,也,避一避。”祖母表示同意:“你离十八岁成年还有九个月,因此在你这次去中国期间,我会让靖平全权代表我行使对你的监护权。”

我恐惧地回头看着靖平,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情急之下,我大叫起来:“不!”

我怎么能再和他朝夕相处?怎么能让他再时时揭开我还在流血的伤口?

“我不需要任何人监护!您不能替我做决定!”我冲动地,前无仅有地对着祖母大喊。

“云深!不能对你奶奶这样说话!”靖平喝止我,用我从未听过的严厉语气。

我气得浑身发抖,面对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字对他喊出来:“你尤其没权力管我!”

我的泪决堤一样地涌出来。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因为我疯狂涌出的泪水已让我眼前一片模糊。

我听到祖母说:“靖平你原谅她好吗?她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她。”

他的声音在说:“我一点儿不怪她。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这两个人,这两个我曾经深爱着,并视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几乎同时抛弃了我之后,现在却又惺惺作态地说要保护我。

我再没法听下去,踉跄着开门,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一章起,云深就要跟着靖平回到北京。在那个云深渡过人生最快乐时光的庭院里,在曾经充满云深与靖平朦胧亲密的花下窗前,云深和靖平又会有怎样的爱恨纠缠?风物依旧,人却非昔。

第六卷:观音

飞行(云深/靖平)

(云深)

最后,我仍然被置于靖平的监护之下,和他一起乘他的专机悄悄回到了北京。外界只知道我从宫里消失是去渡一个长假,但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却是无人知晓。

我本不同意靖平对我的监护,但祖母无论如何也不放我离开,而黄爷爷的病不容我有任何的拖延。无奈之下,我只能妥协。而同时,André也去了印度。他和Bernard恐怕真的是再见无期了。

在飞机上的十多个小时,我都待在他飞机上的卧室里,而他在办公室里工作,我们面对面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也免了尴尬和不快。

飞机起飞后不久,突然猛烈地颠簸起来。我立刻头晕恶心,但胃里没有任何食物,便趴在床头柜上干呕。我大概是因为最近休息得不好所以晕机了。

我摸索着按了一下床旁的按钮叫乘务员进来,然后一阵强烈的眩晕让我再支持不住,倒在了床前的地板上。

昏乱中,一双手臂把我急速地抱起来,再轻轻放在床上。那双手臂把我抱直,我便偎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里。我的嘴被人小心地捏开,一粒药片送进来,接着被温热的水冲下我的喉咙。

我开始咳呛,一双手轻轻拍着我的背部,直到我的咳呛平复。

我昏沉地闭着眼,头脑中的睡意强烈地袭来,大概是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还是那双手将床上的被褥覆盖在我身上,并仔细地把被沿小心地塞在我颌下,又将被子的一角轻轻盖在我耳朵上 – 这是我睡觉时的习惯,这人怎么会知道?

在睡去之前,我想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但却是徒劳。脑中的睡意越发地强烈,整个人感觉正在沉入一个无底的黑洞。我恐惧慌乱地向前方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

我模糊地喊着:“不要离开我!”

那只手似乎一僵,等了片刻,一个略低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别怕,我不离开。”

我顿时心里一松,终于沉沉睡去。依稀间,我闻到那抹熟悉的草木清气。

醒来时,我居然已连续睡了十个小时。这段时间我睡得太少,难怪要晕机了。

我按了一下床旁的按钮,乘务员小姐应声而入,把一个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扶我在床上坐起来。

“殿下,您刚才晕机晕得都快人事不省了,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您现在好些了吗?”她关切地问。

“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我抱歉地说。

“您太客气了。再说我们也没帮什么忙,全是先生在喂您吃药,又陪了您好久。还伦不上我们插手。”她微笑着说。

果然是他。我的脸不争气地红起来。我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没出息,对他的任何举动我都该漠然无视才对。

“您饿了吗?先生让我们专门为您准备了一些您平时爱吃的小菜。您现在想用一点吗?”

我的确是饿了,便朝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她把一只小餐桌放在我面前,然后将托盘里的食物一样样在上面放好。

凉拌黄瓜,茄汁豆腐,冬菇菜心,和一小晚紫薯栗子粥。清淡,精致。

这些都是以往在北京家里时,我喜爱的菜品,没想到他还这样有心。我心中蓦地一暖,连日来对他的愤怒和怨恨一时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了一团乱。

靖平,你对我是真心的吗?但你为什么要那样伤害我呢?会是误会吗?或许我该跟你面对面问个明白。

“靖……李先生现在在做什么?”我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乘务员。

“先生刚刚在接一个Matilda公主打来的电话。不知道完了没有。要我告诉他您想见他吗?”她说道。

“不!不!我不要见他!”我尴尬而慌乱地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请你别告诉他。”

她恭敬地一点头:“是,公主殿下。”

面对眼前的一堆食物,我忽然没了半点胃口。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在天真地幻想些什么呢?还要再问他吗?你不记得一年前在布鲁塞尔即将分手的那个夜晚,你是那么地勇敢,对他说你想要嫁给他。你是那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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