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英令是叆叇至高无上的信物,见之如帮主亲临。有权用它来发布帮主之命的,往往只有这个帮派未来的掌门人。沈慧薇攥在手内,见其呈五瓣花形,晶莹通透,纯净的琥珀表面泛起赤红微芒,沉甸甸一如她心。
“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你心里有数。今后如何行事,全在你了。至于秀苓……”白若素微微皱起眉头,“倒底是我的徒弟,多年心血在她身上。唉,到时也一起召她回来,等过去这番凶险再说。”
沈慧薇凛然,知道白帮主对冰丝馆事件不能释疑,从此隔阂猜嫌将不能免。果然接下来她旧话重题:“冰丝馆之事,我很愿意听凭你的意思,你不觉得那法子干净利落,甚而也许是惟一的解决之道?”
这或许是真意,或许仅是试探?沈慧薇心里想着,冰丝馆与她相处过几天的同门一一映现,和她不时拌嘴的谢秀苓,温柔腼腆的钱婉若,相见即投缘的方珂兰,慈和长者丁堂主、李堂主,一一都是手足同门。她断然摇头。白若素遂不再问。
沈慧薇留恋泣涕,然而宗家发丧之事何等重要,白帮主再不能拖,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
她站立原处,眺望至无影。
深心处忽然感到了彻骨的寂寞与悲凉。仿佛这个世界又一次把她遗弃,把她抛撇到任人摆弄的地步去了。
闪族的守护圣女、叆叇的未来掌门人、还有黑暗中那个永远解脱不了的羞辱身份,她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
远远的,同胞妹子沈亦媚扬手欢笑着蹦蹦跳跳跑到近前来,她也立即展开笑颜,等待着她。
深切的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雪儿、雪儿,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紫玉成烟…血鸟》 冰雪《紫玉成烟…血鸟》家破(1)
漫漫长草,茕茕青坟。
斜阳暮秋。一道幽寂的身形孤单而立。
沈慧薇拂开丛生的杂草,望着白石碑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眼色深沉而复杂。
这是她第一个师父。在她从那活埋坑里出来不久,这位师父就神秘失踪,随后传出死讯。
“师父……”
纵然今日风光万种,却有难以言述的不如意。较之从前挨打受骂,任劳任怨,她仍是愿意做那个叆叇帮的小弟子,辛苦,却是幸福。这师父虽未教会她武艺,但那是生理所限,何况收徒之始,他待她万般疼爱。
“对不起。”
她轻轻地说。他死因当然是不明不白,这一点她不敢追查,然而也不必追查,总归是自己连累了他。她所能给的,只有这一番拜祭,一句歉词。
回到总舵,夜色渐深。兰苑巷的院子里,却是灯火耀彻,一团兴高采烈的气氛大老远就能感受得到。
一连遇见几个小师妹,都乐呵呵向她道喜:“师姐,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恭喜恭喜啊!”
她全然摸不着头脑,随口笑道:“我有什么可恭喜的?天上掉下馅饼,还是地里生出灵芝来了?”
但当她走进偏厅之时,满脸笑容化为惊诧,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厅中香烛齐燃,设有祖师画像,叆叇第二第三代帮主空位以待,丁堂主喜气洋洋地坐着,在她面前,少女盈盈跪下,叩下头去。
丁堂主是她在帮内最为感激之人。
在全家遭难的日子里,她虽被赦免,对外却是不传。其后两年,她远赴雪域,剩下寡母弱妹难以维持生计,彼时彼刻,雪中送炭中只有一人。丁堂主悄悄派人安顿周济,两年不辍。母亲去世以后,若无丁堂主这一片热忱,年幼的妹子举目无亲,决计不能够生存下来。
在她的身份未明朗之前,丁堂主这么做,无疑是甘冒奇险,不得不遮遮藏藏,以防被不怀好意的人得知,她居然暗中照料那曾经判过活埋的一家人。
直到这次丁堂主在冰丝馆事件后归来,此事才算正大光明地公布于众。沈慧薇也曾诚心诚意和妹子一起向她叩头致谢。
然而,眼前的景象,绝不是致谢答恩那么简单……那分明、那分明是……妹子沈亦媚在进行入帮、拜师的大礼!
烛光、喜气、画像、空位,还有那正在举行拜师礼的一对人……恍若梦游,沈慧薇几乎窒息了一般,瞪大眼睛瞧着这一切。
骤然,刹那间闪电强光疾刺而过,穿透了她的心脏,她全身剧震,失声大呼:“不!不可以!”
等着收徒和等着拜师的两人虽经此一呼,但未从喜气洋洋间回过神,与堂上其他人等都笑嘻嘻地看着她。沈慧薇一出江湖,剑惊龙华会,从风雷杀手天罗地网中安然脱身,加上白若素异乎寻常的注重关切,谁都知她前程似锦,这拜师仪式上,无不前来奉承,很多人甚而暗自后悔,当初为何不伸援手,对她这惟一的妹子关注一二。
蓝衣少女浑身发抖,脸色雪白,蓦地朝丁堂主跪了下去:“夫人见爱,弟子受宠若惊。但……但我家人丁单薄,只有妹妹一人独自持家,我……我……”
她没有说完,意思却已明明白白,丁堂主一张笑脸顿时有了些微冷色。沈慧薇咬咬牙,决然说完:“我不希望妹子再涉江湖!”
这句话艰难道出,但字字掷地有声,若骤雨疾雷,金石相裂。堂上肃静。沈亦媚吃惊不已地叫道:“姐姐?你说什么?”
素来温雅如水的少女目中流出冷于冰雪的光,目不转睛看着妹子,伸手道:“妹子,你过来,跟我回去。”
沈亦媚为从未在姐姐那里领略过的冷冽所惊,不知所措,脑海中乱成一团,蓦地哭了起来,道:“姐姐,我要拜丁夫人为师!”
沈慧薇眸光中闪过一丝黯然,勉强凝聚笑意,说:“娘不会喜欢的。”
沈亦媚说:“既知娘不喜欢,当年你为何瞒过她自行入帮?娘也不曾管过你,你是我姐姐,有何权利管我?”
沈慧薇怒气勃发,难以遏止,伸手往沈亦媚脸上甩了一记耳光。这个对她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突兀行为,令她翻腾如沸的脑海猛然清醒过来。沈亦媚却捧着脸呆住了。
姐姐,那从小相依相偎、贴着心儿肺腑的姐姐……再也找不到了。如此生疏,如此遥远,她无论在哪里皆耀眼焕彩、众所瞩目,却再也不是那个知冷知暖、知心疼爱的十三岁的姐姐……时间流逝覆盖了儿时的青碧苔藓,定格成不变的苍白画面。沈亦媚哭道:“你……你……你打我!你好坏,你不是我姐姐了,我今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她掩面疾奔了出去。
江南水泽阡陌纵横,歧途丛生。雪狮子神骏,奔突来回,短短半日内几乎踏遍了地方上每一条阡陌歧途,然而,没有沈亦媚的踪影。
心急如焚,茫然无从,惶恐像夜色一样无可避免地来临。
风起云涌,天空深寥高阔,像海,半轮钩月掩映浮沉。
马儿无知地打着响鼻,悠闲地摇晃马尾。沈慧薇伏在马背上,慢慢咬住下唇,舌尖抵触到随丝丝痛意扩散开来的咸味。
她不能忘却从前的噩梦,一时一刻也无法忘怀。
——我不能让你步我后尘,我不要我的亲人重堕噩梦。这一生一世的劫由我来完,孤单永寂,沉沦在属于一个人的地狱。
“姐姐……”
刻骨寒冷里她听见如斯呼唤,似月华穿透云层,豁然晓亮。又惊又喜地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妹妹,妹妹!”
小女孩脸上有泪,尚有负气的表情,但终究向姐姐低下头来,说:“我没有跑开过,只是躲起来了。对不起,害你着急。”
沈慧薇欲哭又欲笑,抓住了妹妹的手,似怕她一怒之下又再离去,柔声道:“妹妹,刚才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紫玉成烟…血鸟》 冰雪《紫玉成烟…血鸟》家破(2)
沈亦媚道:“姐姐,这两年若无丁夫人照料,我可捱不过来。母亲的丧事,多亏了她一力照料。名义上虽非师徒,可我心里早就认啦。”
“我明白。都是我不好,我没和你事前好好说明白,不然怎会弄到今天这般的局面。”沈慧薇蹙眉,只觉心头一团火,缓缓地烧上来,又急,又慌,“妹妹,丁夫人于我家有大恩,咱们想方设法总得报答。可是我不希望你进入叆叇。”
“为什么?姐姐?你也在叆叇呀。”
沈慧薇欲言又止,苦笑:“妹妹,你还小,要相信姐姐如此安排,自有用意。”
沈亦媚不满地说:“我还小,可是丁夫人不比你小吧。为什么她的安排你不肯听?”
“这是不搭界的呀。”沈慧薇不由得苦笑,“一入江湖身难主。妹妹,你不懂,不懂……”
“我不懂。”沈亦媚嘲讽地抢白,“反正你是我姐姐,你说了算。你今儿搅了这局,可大大的威风了,丁夫人顾着面子,也不会旧话重提。”
沈慧薇摇头,但不想解释更多,只抱着这妹妹,宛似失而复得的珍宝。眼底的温柔和爱,即使被愤怒和意外冲昏了头脑的女孩也无限悸然,激动的情绪由此平息下来。
“我会好好爱你,照顾你,呵护你一生一世。”她一字一句,认真而缓慢地说着,“我只勉强你这一次,以后,必不忤背你任何心意。妹妹,姐姐这一生已不再有指望,但我将竭尽所能,使你幸福和欢欣。”
“姐姐……”沈亦媚把脸伏在她怀里,梦呓一般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懂得姐姐爱我,这就够了。”
沈慧薇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生,她没有更多的奢求,上苍如何来安排她,命运指定她去往何方,她都一一去做,毫无怨言。惟一的,只是希望能守住这一份血浓于水的温情。
忽然,头顶一声奇异的呼哨,月色一黯。
沈慧薇抬起头来,只见一只苍鹰掠翅飞过,速度奇快,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在高空里只剩下一个点。
江南地界,何来这种只有在北地生长翱翔的苍鹰?如果有,那一定是什么江湖门派为了通讯、寻人方便所养的。
叆叇帮并没有养这种凶猛大鸟。而附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数得上来的帮派。
这应该意味着,这只鸟的出现非同寻常。
就在此时,远处乍然粹出一溜火光,在云气稀薄的空中飘舞着缓缓落下。
“呀!真漂亮呢!”毕竟只是未谙人事的小女孩,沈亦媚刚才还有点赌气的情绪,被那朵夜空中绽放的美丽火花引得笑逐颜开,忍不住叫了起来。
一转头,看到姐姐的神色,凝重,隐隐透着几分紧张。她疑惑地叫:
“姐姐?”
沈慧薇迅速回过神,翻身下马,拉着妹子的手,轻声说:“那个是求救信号,我们过去看看。”
“求救信号?”受她的影响,小妮子也压低了声音,“是叆叇帮的吗?”
“不是。”沈慧薇摇首,过了一会,加上一句,“但那是宗家的信号。”
叆叇帮所用各种信号焰火,本来就是从宗家学来的,大同小异。相较而言,宗家使用的讯号系统更加严密,种类也更为丰富。而刚才这道火光,是最急切的一种,如果不是宗家举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