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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了把的兄弟。”
载涛道:“奉军的将领都拥护君主制,这一点似乎没有疑问。”
庄士敦道:“以我之见,张作霖在幕后支持复辟是比较明显的。问题是,他在幕后能否走到前台?他的政治伙伴能在多大程度上支持他。”
溥仪道:“他若是来到宫中,不就是走到前台了吗?”
庄士敦道:“是这样。”
连庄士敦都对张作霖抱有如此大的希望,陈宝琛的心里也开始认为张作霖有可能去实行复辟,不过他仍是疑心重重,道:“对张作霖这样的人,仍然要多加小心,这样的人,土话叫做‘有奶便是娘’。他那态度,就像风车一样。”
但是,所有的人都把陈宝琛的警告当成是老年昏聩迂腐,连庄士敦也认为他有偏见,因为,张景惠已经进宫来了。
张景惠在养心殿的第一件事就让紫禁城的人及王公仍感到高兴;他觐见皇上行的是跪拜礼。
溥仪道:“听醇王府王爷说,张将军是个仁义君子,今天一见,果然。”
张景惠道:“臣一向心系大清,仰景皇上;我们主公张作霖帅,与我同执此心。今天我能有幸先瞻皇上,拜皇上膝前,实感安慰。”
溥仪道:“张元帅顺天爱民,其鸿图大志定能实现。”
张景惠道:“张元帅和前张勋亲王是一个心思,正待机保皇上复位。今天得见皇上天颜,天赋神智,回去后禀报大帅,大帅必更坚定复辟之心。”
溥仪道:“我只希望天下干戈平息,四海归一,百姓能安居乐业,至于复辟归位,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也无力无能担此大任。”
张景惠道:“如今的事业正如日高升,皇上一定准臣等奉将所请,不然,我们奔走辛苦的动力,就消退了。”
溥仪心花怒放,但表面纹丝不动,道:“看赏。”
于是赏张景惠一柄玉如意,一轴古画。
张景惠留在宫中,又参加了端康太妃的千秋节贺典。与大家一齐跪拜之后,端康太妃单独召见了他。
“将军前次就风尘仆仆从东北赶来为我祝寿,现在战事刚弥,就又来宫里,将军的节操,真堪照日映月。”
“臣前次是奉大帅之命特来拜谢娘娘的赏赐,而此次主要是为娘娘拜寿并拜见皇上以议国家大事。”
太妃道:“我多次从宫中馈赠给巡间使一些东西,也曾给张将军你些许,你们都还满意吧。”
张作霖曾为东北巡阅使,太妃所说的赠送礼品的事,大概都让张作霖一人占去了,张景惠心中有气,但在这里又不好发作,只得笑着说道:“娘娘所赠礼品,臣实在是没有收到,也许是在大帅那里。”
端康大吃一惊,道:“这事你回去以后一定要问个明白,我宫中的珍品,多赠送给你们了。”
张景惠也暗吃一惊:这样说来,这位娘们儿一定给了大帅不少国宝。于是道:“我回去后一定问个明白。”
张景惠回去了,宫中却忙活起来,以为张作霖将要进宫拜见皇上。内务府忙着准备给张作霖的赐品,特意在醇王府里商议如何接待张作霖,结果决定,除一般品目外,加上一把古刀赐给他。
一天过去了。二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十几天后,张作霖还没有来。
来了!——原来是张作霖的特使,持着张作霖的亲笔信,说是要把信务必交到端康太妃手中。就这,内务府的人也是一番高兴,送走特使后,绍英打开了信,见信上写道:“东北巡阅使作霖顿首娘娘足下:前次张副司令到宫中代表我向娘娘恭千秋永福,并向皇上请安,受到特殊礼遇,我在此深表感谢。但是太妃谓曾向我及部将多次赏赐礼和宫中珍品,恕作霖直鲁,但却不敢隐瞒不报,我及部将确实未曾收到,只是在几年前收到过一次,我已令景惠到宫中致谢。虽然,我仍叩首向娘娘千岁谢恩。我试想,太妃娘娘必受下人蒙蔽,珍宝途中辗转,必被奸人巧取。于是派人查寻,近日在地安门捕获一人,售永和宫中之物,鞠向之下,言与醇王府相晋之大监及护军首领袁得亮有关,此后我不再下问,因此是娘娘家事。但知情不可不报,特去函陈情。作霖再拜。”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明白了端康太妃为何一再召醇王福晋入宫,原来是密谋复辟大事,与奉军建立联系。可惜两位毕竟是不出宫的女流之辈,此事必有人从中牟利了。
端康接到张作霖的信以后连气带怒,病在床上。醇王知道消息后忙向福晋爪尔佳氏说了,爪尔佳氏如被冰霜顿时呆了,待省悟过来叫身边的太监,那太监早已逃走,不知去向。
二十多天过去,张作霖没有到宫中来,一个月过去了!张作霖没有到宫中来,二个月过去了!张作霖回到奉天!
紫禁城里的人们,王公大臣们,个个都如失了魂一般。
“小七儿,现在就只有你了,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端康太妃歪倚在上道。
“老爷子呐,小七儿永远不离您的左右,奴才要侍候老爷子一辈子。”
“我的小心肝儿,刘承平和穆海臣都不是东西,他们和醇王府的太监吃在一块儿,不知钻到哪个老鼠洞里去了,可是老天爷有眼,他们是逃不出老天爷的惩罚的。”
“老爷子,您放心吧,张作霖不会与他们拉倒,就是其他的人也不会放走他们,知道他们身怀不义之财,又是宫中的珍宝,谁能放过他们,他们是自取灭亡!”
“是的,他们肯定会不得好死!只是人心难测,如今只剩下小七儿你了。”
“主子,怎么把奴才也忘了?奴才这么多年做的哪一件事儿不顺主子的意呀。”
进来的是梳头太监王久安。
端康道:“不错,还是好人多。”
王久安道:“像刘承平那样忘恩负义的就有几个。”
王久安又给端康捶起腿来:“主子的病好些了吧。”
“好多了,只是心里还憋得慌。”
“犯不上和那些小人一般见识,就别生气了——让奴才给您揉揉胸脯吧。”
“好咧。”
端康仰面躺着,王久安柔若无骨的手推着揉着,一会儿端康哼卿起来,眯逢着眼道:“小七儿,玩儿去吧。”
“好咧,老爷子。”
王久安的手在端康的身上游走着,道:“主子的心里只有小七儿,奴才心里真酸酸的。”
“你还不懂吗?小七儿好比我的心肝,是我的宝贝,可你则是我的……我的……”
“什么呀?奴才是什么呀?”
“你说张兰德是隆裕皇后的什么?李莲英是慈禧太后的什么?”
“奴才明白了。”
“这么些年不都是这样吗?以后的首领就是你了——你一个人独当吧。”
“谢主子!”
“用劲点,再用些力。”
“好的,主子。”
“你原来唱戏的时候和赵荣升很熟吧?”
“是的老爷子,奴才是旦角,他是武生。”
端康太妃道:“就调他到这里来吧,戏就别让他唱了,要唱,就在这里唱。”
王久安道:“主子嫌奴才了吗?”
“你千万别误会了,你做了首领,宫中的事你一人独当,其他琐碎的事儿也要有个人帮着你。”
王久安抽泣起来,头伏在端康的胸前,两手搂着她的脖子。道:“主子,奴才可是一心一意呀,这些年主子哪一点不可心呀?”
“看,这不就误会了?你不让他来,就不让他来好了。”
“奴才哪能这么小心眼儿,奴才只想让主子的疼爱都放在奴才一人身上,奴才虽知道这是荒唐的,是不应该的,但奴才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放心吧,没有谁能代替你在我这里的地位的,特别是我心中的地位。”
王久安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老太妃决心要享受人间的一切,如慈禧和隆裕一样,既然不可能像她们那样拥有权力,但是拥有其他还是能办到的。“享受生活吧!”端康心里这样鼓励自己。
“长安啊,我疼你呢,哎……哟……我疼你呢……快……来吧……”端康的脑海里出现了赵荣升那挺拔壮实的身影,“真有劲……真帅……来……加劲……”
赵荣升这个戏班里的武生,成了端康的梳头太监,她的心情显然好了起来,但对溥仪的管束也越来越严了。每天又加紧了对溥仪的看管,到溥仪那里站班的太监严格地执行着端康的指令,溥仪动辄得咎,端康太妃好像要把对醇王福晋的不满都撒在他身上似的。
“皇额娘,我想到颐和园去。”一天,溥仪在向端康请安后问道。
“什么?这真是异想天开。还记得当年隆裕太后在日,大家都曾担心被赶到颐和园,你当时也曾吓得不轻,怕离了皇宫,如今怎么忽然想到颐和园去住了。”
“回皇额娘,我身边的太监都是庸俗的,不忠实的,在他们的包围中,我不会有什么好的进展,到了颐和园后,我把太监留在宫中,只带少许的几个仆人在那里,读书锻炼身体都有好处。”
“这肯定是那个洋师傅给你这么说的,不能去,那里不安全。再说,你到那里自己单独生活,人们一定会议论我的不是,说我没尽母亲的育养之责,放任皇帝。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溥仪回到毓庆宫,把端康的话向庄士敦师傅说了,道:“皇额娘怎能会让我离了皇宫呢?”
庄士敦道:“她们这样做会害了皇上一辈子,真不知他们是何居心!”
“我要闷死了!我要自己说了算!我长大了!还要什么人管我干什么!”
“皇上这些话可以和王爷说说。”
溥仪让王爷进宫。养心殿里,溥仪对王爷道:“王爷,圣祖皇帝是几岁亲政的?”
“这……”载沣不想回答,他分明知道溥仪要拿话套他。
“像我这么大,圣祖康熙帝已亲政几年了。现在我返位于宫中,虽不能亲政治理天下,但在宫内也该‘亲政’了吧?也该说话算数了吧?”
“这……这个当然。”
“那好,我想到英国去留学,你同意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亲政!”
载沣的嘴巴张开了半天,怎么也合拢不上,半天,才道:“这……这不一切都完……完了吗?”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怎么能能去留学呢?不行……不行。”
“那好,我到颐和园去住,怎么样?”
载沣道:“这样民国政府会会会趁势收去皇宫的。皇帝,我不懂,那里怎怎能比比得上这儿呢?”
“我厌恶身边的太监,身边的这些人!你若不同意,我就把太监们赶走!”
“好吧……我再想想,再商量商量。”
所有的人,太妃们,王公们,除了庄士敦的师傅们,都反对皇上到颐和园,对皇上要去留学,更认为是皇上年少不更事。
“庄师傅,我要困死在宫中了。”溥仪几乎要哭出来。
“他们不是怕皇上出去,而是怕丢掉优待条件和这皇宫。丢了‘优待条件’,就丢了他们的一切,他们都靠‘优待条件’而活。这些人都是废物,都没有自谋生路的能力,又都过惯了奢华的生活,一旦没有了‘优待条件’,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可是这群人的可恨之处是,他们自己是废物,为了自己的私利也要把皇上变成废物,他们哪里是忠于皇上,他们是在‘吃’皇上!”
溥仪被庄士敦说的惊心动魄,瞳孔张大,眼球突出。
庄士敦突然道:“皇上,我忽然发现皇上的眼睛有问题,我怎么早先就没有注意呢。”
庄士敦于是拿了个小钟放在皇上面前,道:“能看到钟上的秒针吗?”
溥仪摇了摇头。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