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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那种从心尖渗出来的苦涩,又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姬秋的所有感官,让她跟得了心疾似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这时,路已到尽头了,前方处,已是月光下潋滟的一池碧水。
姬秋脚步一顿,抬头转身。
她堪堪抬头,刚刚转头,脚步便是一顿!
在那湖水左侧,离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欣长玉立的身影。此刻,那身影的主人,正回过头来,黑暗中,那双目光静静地盯着她!
姬秋***复杂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过身,远远地朝着那人便是一福,轻声道:“姬秋见过晋侯公子。”
站在那里的,正是公子重耳。
姬秋觉得奇怪,明明她离开时,他还在那里,怎么这么一会功夫,他却走到了她的前头?
颓然摇了摇头,姬秋不无懊恼地想道,现在似乎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黑暗中,公子重耳的双眼亮得惊人,他盯着姬秋,目光转向她那随时准备离开的步姿。唇角勾了勾,低沉地说道:“过来。”
姬秋犹疑地站在原地。
公子重耳眉头一皱,道:“叫你过来!”已是命令。
“晋公子忘记了么,从你以一城将姬秋换出去那一刻起,你已经没有权力再命令我任何事了。我,现在是秦国的公卿!”
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口而出的姬秋,言语间带着浓浓的指责跟怨怼。
沉默!
公子重耳没有姬秋预期的大怒,而是反常地沉默下来。
他这样的表现,倒让姬秋一时无措起来。过了半晌,姬秋终是忍不住惴惴地拿眼瞄了公子重耳一眼。
这一瞄,她又对上了公子重耳的目光。
他的眼中含有郁怒。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对上他郁怒的表情,姬秋并不反感。虽然不反感,却是免不了酸楚。这酸楚一起,她对公子重耳又生恨意,又生气苦。
姬秋一点也不想再因为公子重耳,而有任何情绪波动。当下,她垂下眼睑,把万千情绪都藏了起来。
“我知道,你这是恨着我罢。”
就是姬秋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公子重耳低哑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你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我从无拿你换取城池之意。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你心里对我储般恨苦,皆因我未能在秦王面前承认你是我心悦的妇人,是我视为生命般珍贵的妇人。其实,我又何尝不恨着我自己……”
公子重耳抬头看向天空的尽头,自语般地低低说道。
他负着双手,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此时此刻,他薄唇紧抿,勾得侧面的轮廓越发的俊美立体。
乐音还在靡荡飘远间,姬秋的神思,也在飘远着。
不过,她一眼也没有看向公子重耳。每每目光不由自主地要触及那个方向时,她便会强行把视线拉回。然,她不能控制的,却是那悄然滑落的泪珠。
公子重耳的声音,仍然轻轻地传来,“我无法如同你所希望的那般,让你独霸后苑,独霸丈夫。非是重耳无情,实在是我不能,亦不敢呀!”
他说到这里,突然间转头看向姬秋,言词急切地道:“聪慧如你,难道就不明白,一旦我当众向你披露爱意,那么不出三天,我再见到的,必定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再说话的阿秋了么?”
只是公子重耳再是情急气苦,他对上的,始终是一个挺得笔直的背影。
无意识地,他伸出放在腿侧,五指指节都出现了僵硬的右手。
然,还未触及到姬秋的衣角,她黯哑哽咽的声音便急急传来,“公子!事已至此,再说亦是枉然。姬秋已经明白,公子身不由己,又有诸般无奈,姬秋对公子不再气恨。只是,公子还是晋侯公子,姬秋已是秦国之臣,自此往后,再见之时各自立场不同,亦不再相干。公子请善自珍重罢!”
☆、第两百二十四章 从此成陌路(二)
公子重耳被“自此往后,再见之时各自立场不同,亦不再相干”这句话震得身躯摇晃了一下,然,更让他震惊的却是,姬秋那种近似决裂般的语气。
木然地立在原地,就在公子重耳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时,姬秋回过头来,看到了它。 她盯着月光下,那只伸到一半修长素白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抬头,盯向公子重耳。
她便这般含着泪,含着笑,泪眼婆娑中,带着隐隐的温柔,平静地,用着商人才有的口吻,缓缓说道:“明日,姬秋将奉上千金,还请公子将我的婢女还给我,姬秋将不胜感激。”
然后,她便不再望向抿紧唇,面无表情的公子重耳一眼,便这般衣袖一甩,腰背挺得笔直地,施施然离开了。
不等宴会席了,姬秋便告秦王告退,说是不舒服,要先走了。
秦王盯着她犹自带着湿意的双眸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才裂嘴一笑,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驿馆,姬秋沐浴过后,披散着长发,套上一袭黑色的袍服,便这般坐在寝殿中自己的床被上,撑着下巴,脑子一片茫然。
刚刚与公子重耳相见那一会,似乎已经掏空了她所有的心肝脾肺。这会儿,姬秋只觉得心里空得难受。
便这般似睡似醒地一直到天大亮了,姬秋才撑着似有千斤重的头准备起榻时,这两天一直侍候她的近婢一边替姬秋着装,一边小声禀告,“晋公子送来了一个婢女,八个剑士,正在殿外侯着,公卿现在要不要见。”
来的婢女,姬秋自然知道是离子,只是八个剑士,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怔怔地想了想公子重耳的意图,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头,似乎痛得更厉害了。姬秋抚了抚额头,便吩咐让离子进来。
数月不见,离子显然有了近婢的沉稳,不再似从前那般冒冒失失。姬秋望着恭恭敬敬地跪伏在榻几前的离子,欢喜之余却多了几分陌生。
挥了挥手,摒退了所有的人,姬秋这才柔声道:“快快起来。”
离子矜持地起了身,又打量了一眼,见左右无人,这才不无欢喜地扑到姬秋的榻几边,在她右侧坐下,伏在她的腿上,甚是怨怼地埋怨道:“女郎甚是无情,来来去去,从来便没把离子放在心上。害离子不日不夜地想着女郎,却相见无门。女郎,你实是无情之人……”
说到委屈之处,离子的眼泪跟滚珠似的落个不停。
望着翻脸如翻书般的离子,姬秋惊呆了。良久,她才推了推将她的腿压得酸疼不已的离子,小声问道:“才数月不见,你这变脸的功夫都是跟谁学的呀?”
“自然是公子教导的了。”
在姬秋的诧异中,离子一边揩着泪,一边说道:“公子说,女郎独自身处异乡,身边连个顶力的帮手都没有。他让奴婢行事收敛,不可妄为,以免替女郎招祸。”
说到这里,离子又左右打量了一眼,突然附到姬秋耳边小声禀告道:“公子还让离子告诉女郎,他替女郎留了八个死士。公子让女郎尽管放心,说是自此以后,这八个死士只会对女郎誓死效忠,与他公子重耳再无干系,让女郎如有用得着他们之时,别心存芥蒂。公子还说,千金之事,不过玩笑,让女郎别再放在心上。”
离子喋喋不休地禀报着公子重耳交待的一切,姬秋默默地听着,听着……
然后,便又跟得心疾似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抚着胸口,直过了好一会儿,姬秋才白着脸自榻上慢慢起了身。
缓缓来到殿外,八个剑士一字排开,正直挺挺地站在外面。看到姬秋出来,他们屈膝而跪,齐声高喝:“见过女郎!”
姬秋抬了抬手,八个剑士起了身。她才清晰而凛然地宣道:“婢女离子,升为近婢,贴身照顾本卿。八位剑士,均为长随,与本卿同行同止。”
“诺!”
整齐的应诺声中,姬秋终于又有了世家女郎自信。
几经周折,她终于从一个小小的侍婢,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现在,自己不仅有府第奴仆,食邑千户,更是位列公卿,富贵之极。姬秋很想高兴的笑,很想快乐地说,我自由了。然,她高兴不起来,快乐不起来。
营营汲汲这许久,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姬秋的心反而更空了。这种感觉,似乎从离开公子重耳那天起,便一直都存在着。
深吸了口气,摒退了左右,姬秋缓缓朝前走去。她在心里轻软而坚定地告诉自己:自此以后,身前再没有人可以为你遮风挡雨。姬氏阿秋,你便只能凭一己之力,稳稳地,一步一步地走自己的路,为自己谋个富贵无忧。
接下来的日子,姬秋是在忙碌中渡过的。
秦王赐予的府第已经修僐一新,姬秋带着离子与八个剑士进去那天,三百奴仆也早就各就其位。
已是秦国公卿的姬秋,要忙的不仅有自己的事,还有一桩她不想面对,却又必须面对的事。
那就是文赢公主的文定之礼。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王居然放手让姬秋这样一个外臣,去打理文赢公主的婚嫁大事。
不过,对于秦王的决定,在众人眼里看来,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毕竟姬秋是个妇人,在时人的眼里,像姬秋这样的妇人就算成为公卿,也断然干不来治国大事,就算她已有小贤名,然,那只是听众人口耳相传,秦人并未真的见识过她的过人之处。
此时秦王让她经手文赢公主的婚嫁大事,倒正好可以看看这个妇人,倒底有多大的能耐。
再则,公子重耳曾是姬秋的旧主,如果此次姬秋处理得宜,倒也算还了旧主一段恩义,亦不愧为世间佳话。
所以在时人眼里,于情于理,姬秋都是主持文赢公主文定之礼的不二人选。
姬秋听到秦王任命时,虽然心中苦涩莫明,然,她知道,这入情入理的安排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闭了闭眼,姬秋面沉如水,昂然出列,在众人的盯视中,长袍广袖的她轻缓而坚定地上前,坦然领了王命。
坐在马车中‘吱吱呀呀’地离开秦宫时,姬秋望了望攥在手中已被汗湿的黄绫,喃喃道:“如此甚好。身上有了伤,便应扒开放在阳光下晒上一晒,许是这样,便可愈合得快一些。”
对于姬秋这样的外臣,主持秦公主如此之大的文定之礼,秦人其实多半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然,出人意料的是,姬秋这样一个晋女郎,居然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通晓了秦人的礼仪,还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绪。
不过秦国虽然是文赢公主的母族,然,却非是公子重耳的属地,所以,公子重耳与文赢公主正始成亲,会在公子重耳回到属地之后,再次前来迎娶。
饶是这样,整个雍城还是轰动了。
在秦人无边的欢喜中,姬秋亦在无边的忙碌中,透支着自己的身体,透支着自己的感情。
直到,公子重耳与文赢公主的文定之礼一过,她终于不支病倒了。如此甚好,这让又痛到麻木的姬秋,终于可以借病放一下切,安心静养,独自疗伤。
便这般不管不问,混混沌沌地过了一段日子,秦宫传来消息,公子重耳要回自己的属地了。
该做给世人看的,姬秋已经做得漂漂亮亮了。到现在,终于人要走了,要散了,姬秋既没那个气力,亦不想再委屈自己去看已经行过文定之礼的一双璧人上演十八相送。
于是,姬秋便继续托病,窝在自己的府第里,窝在自己的床榻上。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姬秋终是无法自制自己想要见公子重耳的冲动。
外面已经人声震天,无数人挤拥而来,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这一刻,所有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