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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的脑海中掠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前往维雷特园区之前,我们一行人先去吃午餐。我们找了一家巴黎人称为“莉娜”的三明治加盟店,不同于一般摆设简易的速食店,店内的家具装潢营造出精致舒适的气氛,到处都有鲜花点缀,面包采用全麦面粉,并依照客人的需求放入不同的馅料,鲔角加熏鲑鱼、火腿加培根、乳酪、蔬菜、鸡蛋加火鸡肉,任君挑选,然后所有三明治均附上沙拉,饮料另外加钱,红茶、热可可比咖啡贵五成。据说在英国,一壶茶跟一杯咖啡的价位差不多,国情不同,习惯也不一样。
在付账时起了点小争执,凉子出钱请客,由纪子的态度不太干脆,不耐烦的凉子索性刷卡结账,丢出一句“以后再来算个清楚!”作总结。
离去之前,由纪子跟我分别去了洗手间,走回餐桌时正好看见凉子高高在上嘱咐岸本:“明白了吧!”岸本也若无其事的抬起目光点头示意……
凉子当时究竟对岸本下了什么指令,我并未加以追问,心想反正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事,而凉子紧接着说了一句:“好,走吧!”随即走出了店门……
Ⅲ
由于我缄默不语,反而惹得岸本贼头贼脑地窥探着我的表情,因此我忍不住开口。
“好,我总算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
“你跟驱魔娘娘是同一伙的!”
被我这么一说,岸开开始动摇,由纪子瞠大又眼,交互望着岸本跟我。
“啊、不、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啦,不可能……”
“还想继续装蒜吗?算了,反正日本现今的警察官僚等于是骗子的代名词,不撒谎或许就不能出人头地。”
长年的积怨此时一迸而出,我的这番话对身旁的由纪子是相当失礼的,但由纪子并未深入追究,她一心等待岸本的回答。
“你讲不出口的话,我就代替你来说明。困为驱魔娘娘需要制造借口才能踏进亚尔古公司内部,于是命令你假装被人绑架,我想第二次的联络应该是在便条纸写着我被关在亚尔古公司里。岂料在采取行动之前怪物抢先下手,驱魔娘娘于是变更计划,二话不说直捣亚尔古。”
也因此凉子才会连一声也不吭就从亚尔古欧洲总公司鸣金收兵,她早确定岸本的安全无虞,此时又发现了特立独行的灵媒老妇的真正身份,掌握这些资讯已经绰绰有余,即使这次让怪物逃掉,等下次准备充分之后,正好还可以充当再闯亚尔古的借口……
“真想不到……”
由纪子吐出一口气,看来她也同意我的推理,岸本抽动着嘴唇意图辩解,最后还是放弃,他作势摊开双手。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不要再欺负我了。”
“话不要随便乱讲,你说谁欺负你了,我只是追求事实的真相罢了。”
我揪住岸本的衣领转起圈来,岸本发出哀叫,几名路人向我们瞥了一眼,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泉田先生,你再三指责我的行为有错,但是你不也跟我一样吗?”
“你说什么?”
“因、因为泉田先生你还不是对凉子小姐的命令百依百顺,就算嘴里抱怨个不停,到头来凉子小姐要你做什么你也都照做,那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的不是?”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职称是驱魔娘娘的部属,身为部属倘若违抗上司的命令会有什么下场,最伤脑筋的不就是你们这群CAREERN?”
“室町警视,快救救我啊!”
岸本双手合十向上司膜拜恳求,由纪子正想开口的当头,她的眼镜在夜间照明的反射下掠过一道闪光,接着她没带好气地呻道:
“想求人救你的话,就去求那个人吧!”
两名男子的二双视线循着由纪子的目光望过去,紊乱的细雪当中,药师寺凉子沐浴在夜间照明的灯光之下,双手插在腰际伫立不动。
“你说话呀!驱魔娘娘!”
由纪子露出与其说是警官、倒不如更接近预审法官纠举罪犯时的语气与表情,凉子对她仅仅投以近乎雪国女王或北风女王的眼神并未作答,反倒是向我走过来说道:
“泉田,你生气啦?”
“非常生气。”
“我明白,你的反应是正常的。”
凉子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点点头,接着把自己白皙的柔荑搁在我揪着岸本衣领的手上。
“如果岸本代替我挨你几拳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尽管动手无妨。”
“哇啊——!”岸本大哭出来,害我差点站不稳脚步,费了一番工夫才拉回重心。
“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你的责任比岸本来得更重!”
“啧,果然还是行不通!没办法,让你揍一拳好了,这样就算一笔勾消。”
“这怎么可能!你是上司,我身为部下怎么可以揍你,我气的是你为什么没有事先找我商量?”
“因为,事先找你商量的话,你会阻止我。”
“没错,那是当然的。”
说着,岸本的话浮现脑海,我一部分的良心感到一种还谈不上疼痛的搔痒。即使我会阻止凉子,但我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办法坚持到底。
由纪子双手紧握凝视着我们,她的表情写着:“动手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理解由纪子的心情,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出拳揍凉子的,若要因此看轻我我也认了。
“请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说道,一手放开岸本的衣领。
“好吧,我会反省的。”
就算这句话是真的,我也怀疑它能持续多欠。
或许是看不惯我的懦弱,由纪子一呼一吸之后准备陈述已见的当头,我们耳边传来日语。
“喂——原来你在这里啊,Monseiur(先生)岸本,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那是一名身穿拉链夹克、年纪虽轻却蓄着小胡子的法国男性,身材比我略矮,大约跟JACES欧洲总部的北冈差不多高。看样子岸本在巴黎还有朋友。
“他是谁呀?”
“他呀,是我在今天的变装大会上认识的,我们聊得很投机,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跟知已差不多。”
明白自己不必挨揍,岸本逐渐恢复血色并加以说明。他的朋友原本邀请他到香榭大道,结果在人群杂沓之中走散了。
年轻的法国人对我们开朗地笑着。
“你们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能够‘看见’Monseiur岸本的朋友。”
发音有点奇怪,动词的用法也不太对。不过他的日语能力还算不错,至少词达意通。
就在二十秒前整张脸还纠成一团的岸本仿佛已经跟过去诀别,完全换了副好心情。
“我的这位朋友据说被称为Baron De Otaku哦!”
“Baron?是男爵吗?”
“是的,发烧友男爵,这是至高无上的尊称,我感到相当荣幸。”
“啊,至高无上吗?”
“是的,至高无上。”
发烧友男爵笑得更形璀灿,他把自己的右手搭在岸本的右肩上,岸本也开怀不已,一手握在同好的手上,两人异口同声公开宣布:
“发烧友无国界!”
凉子耸耸肩,由纪子则是手抵住额头。
看来怪胎似乎也是无国界的,人种与民族之间没有偏见与差别也算一件好事。以我的立场来看,相较起美国卡通,日本卡通无论在作品世界的原创性或者角色人物的魅力营造来得突出许多。
然而现在不是举办国际性发烧友座谈会的时候,我们必须打个暖和的场所,统筹今天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状况,然后研讨今后的对策。虽然对不起亲切的发烧友男爵,但有他这号人物在场只会碍手碍脚。
“现在该怎么办?”
我向凉子问道,于是女王陛下难得露出一脸不自在答道:
“不要太接近他比较妥当。”
“我赞成,问题在于他会主动接近我们。”
“就让岸本去应付他,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吃顿晚饭,讨论一下作战计划。”
这建议满稳当的,我心想,原来凉子偶尔也会提出合乎常理的意见。
Ⅳ
雪停不久又开始降下,在路灯的映照之中只见白亮光细粉漫舞纷飞。
据说在欧洲很少人撑伞,一般都是披着大衣或戴上帽子来遮雨。不过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撑伞的仍占了绝大多数,整条人行道看起来仿佛四处长着大香菇。
“那现在要往哪儿去?”
“这个嘛,从这里的话……”
包括与岸本勾肩搭背的发烧友男爵在内,我们一行五人决定先朝凯旋门的方向步行前进,此时一名身穿羽毛衣、拄着拐杖的男子微瘸着腿往我们走来。
原以为此人只是擦身而过,不料他抡起拐杖,亮出前端的银针攻击凉子,所幸凉子的反应敏捷过人,只见她身子一闪让拐杖扑了个空,手刀迅速一挥便将拐杖打落。
曾经听过来自保加利亚的流亡份子遭到祖国秘密警察工作人员暗杀,工作人员在伞的顶端装了毒针,刺进流亡份子的脚。
有了这个先例,拐杖里暗藏玄机已经算不上是前无古人的新发明。
眼见拐杖遭到击落,男子随即一语不发地跳开,他的动作完全不像个腿部不方便的人。我紧接着拾起拐杖递给凉子,凉子的视线锁定男子,一手接过拐杖。
“泉田,你记不记得以前也有过一次,好像是在银座被一群流氓偷袭。”
“是的。”
“对付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公然亮出武器的家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在大马路上采取偏激一点的防卫行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全是那些向我找碴的家伙不对,风纪股长认为如何?”
“为什么要问我?”
“奇怪了,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既然你回话就表示你承认自己就是风纪股长,巡回演员由纪!”
由纪子听了忿忿不平,却没有转过身面向凉子,因为一群貌似凶神恶煞的男子开始往我们聚集过来,被挤开的路人露出不安与疑惑的表情,仅仅数秒的时间敌人就把我们团团围住。
巴黎是一个容纳了各种民族的国际都市。举凡艺术、行政、经济等等各项范畴均有大批移民前来发展,连罪犯头发与眼睛的颜色也各有不同。放眼望去,自然是少不了土生土长的法国人,另外还有意大利裔、波兰裔、阿尔及利亚裔、摩洛哥裔、黎巴嫩裔、越南裔还有西非裔,看来大家都是“黑社会”的好居民。
日本人当然不可能清洁得像一张白纸,一九八一年有个居住在巴黎的日本人杀害了一名女性,并把尸体吃掉……另外还有三名日本人由于涉及某个案件,结果陆续遭到杀害或自杀,这很明显与“黑社会”息息相关,却因涉案人全部死亡导致真相石沉大海。
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晚包围我们的男子之中似乎没有日本人。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发烧友男爵以无辜的语气重复着简短的句子。
此时传来枪响,因为凉子拿起拐杖往一个准备开枪的男子掷过去,正好命中男子的颜面跟手腕,枪口朝下在人行道弹起一道火线,路人们齐声发出惊叫,人海随之晃动起来。
于是包围网瓦解,暴徒们趁着混乱之际变更作战计划。他们人手一支的军用短马反射出路灯与夜间照明的光亮,凉子对着一名直冲而来的男子甩动她的领巾,含有炭纤维的领巾一扫就划断短马的马柄。
男子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