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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霞说:“你不要太悲观,我出去只不过拿个学位,我学成后是要回来的。我老爸还等着我回国接班呢。”
邵景文问:“你老爸到底是干什么的?我问了几次你都不说。”
曲霞神秘地笑笑,说:“我不愿告诉你,怕你有压力,我老爸其实就是现在人们说的大款。”
“噢——”邵景文睁大了眼睛,有些嬉戏地问,“有多少钱,是百万富翁还是千万富翁?”
“我也不知道我爸有多少钱,反正汽车是有了。”
邵景文笑着说:“这真叫穷秀才抱着个千金小姐还为吃饭发愁。”
曲霞说:“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出身也是贫农,是无产阶级。我爸本来是一个小官,看透了官场的腐败,辞职下海开了公司。父亲的公司越做越大,他现在野心勃勃,希望将来把业务拓展到国外,所以他要送我出国留学。”
邵景文问:“你的签证什么时候下来?”
“快了,再等一个多月吧!”
邵景文用力搂着曲霞说:“没想到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天各一方了。”
曲霞紧紧地贴着邵景文,在耳边充满柔情地问:“你是不是忒舍不得我?”邵景文又叹了口气道:“你说呢?”
曲霞低声说:“要不我们在校外租一套房子吧,在最后一个多月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时时刻刻在一起……”邵景文品味着女朋友的这句话,然后贼头贼脑地问:“连睡觉也在一起?”
曲霞望着邵景文笑了,用手指点着邵景文的脑袋娇嗔着说:“去你的,看你色迷迷的样子,这下你总放心了吧。”“放心,放心……”邵景文嘿嘿笑了。
曲霞说:“我们明天就去找房子,去寻找我们的玫瑰房间。”
邵景文说:“又要用你的钱了。”
“什么你的我的,我连人都快是你的了。”曲霞说着将邵景文按在草坪上,两个人便在那里打滚。情人们在草坪上打滚是常有的现象,没有人会注意他们。
多年前老板和他的初恋情人为了同居手挽手地去找房子,这个过程显得暧昧而又刺激,复杂又辛苦。后来,当老板和我们谈到那个过程时,显得还是那样激动。只是老板和初恋情人预谋的同居生活最终也没能成功。这次失败给老板留下了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使老板谈起此事便处在一种向往之中。这又该证明那句“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的时髦用语了。我们看到在八十年代的大街上,老板和他的初恋情人行色匆匆,东张西望,像一对出道不久的小偷。在他们前面有一位房屋中介公司的业务员,业务员望着沉沉的暮色,时时停下脚步发愁地等待着他们。也许两人紧紧握住的手心里都是汗,哪怕是碰到最要好的同学也会使他们惊惶失措。老板青春期时的偷情,现在讲起来还是那样让人着迷。
八十年代的房屋租赁市场一派混乱,骗子多多,加上老板和女友又是初尝禁果,有些做贼心虚。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判断中介公司设下的陷阱。在中介公司,几位无所事事的业务员见有业务送上门来,便像苍蝇一样嗡地一下围了过来。当得知两人找房子的要求后,业务员一连声说了无数个“有”,并十分惊喜地说:“真是太巧了,就在你们学校西门,二居室才八百元一个月,而且马上可以带你们去看房子。”业务员说着当即给房东挂了电话,并约好了见面地点。
没想到找房子这么容易,两人觉得这是上帝在成全他们。两人在走进中介公司时还犹豫过,因为中介公司的不好名声他们也有耳闻。可是,不找中介公司怎么办,来不及了。时间不等人,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在业务员的游说下,两人当即和一个叫“政通嘉业”的中介公司签了一份《房屋租赁责任委托书》,并交了八百元的中介费。
当两人紧跟着业务员来到那处被说得天花乱坠的二居室时,他们大吃一惊。这个月租金八百元的两居室简直不能住人,一间堆满了杂物,另一间养了几十只鸡,不大的门厅里四处是鸡屎。房东说:“那堆东西的屋子你们最好别乱动,晚上也最好早点睡,别影响我那鸡的休息,鸡休息不好是不下蛋的!”
邵景文问:“我们住哪?”
房东说:“这厅那么大还不够你们住呀,摆个床就住了,厨房、厕所都有。”
邵景文愤怒地冲出了房子,在门口冲业务员吼:“他妈的,让我们住在鸡窝里,我们花八百元为他看鸡来了。”
业务员说:“我们也不知他房子里养着鸡,没关系,你们不满意我们明天可以再看其他房子。如果不想找了还可以退中介费。”
两人一听业务员这样说,气也就消了,说好明天再看房。临走时业务员拿出了出租车票,说先把车费报了。邵景文说:“没找到房子为什么要替你付出租车费?”
业务员拿出委托书说:“这上面第二条第四款写得很清楚,看房期间,乙方带甲方看房的车费凭票由甲方支付。如服务成功,则由乙方承担。”业务员说,“这只不过由你们先垫付,等租到房子后我们公司报销。”
邵景文极不情愿地把车费给了业务员。两人回到学校心情都不好,那房子和两人幻想的玫瑰房间相差太远了。
这样两人便登上了漫漫的看房路。在一个多星期里两人几乎天天看房,有时一天要看两处,最后出租车费都垫了二三百了,也没找到心中的玫瑰房间。在一次次的绝望后,两人决定中止委托,要求中介公司退中介费。
“好吧!”公司经理非常干脆,“你们先写一个撤销委托的申请。”
邵景文很潇洒地刷刷刷迅速写了一个申请。公司经理接过申请如获至宝,说:“你们明天来吧,申请要总经理批一下。”
第二天,两个人如约前往。
经理说:“你们的申请总经理没有批下来。”
邵景文问:“为什么?”
经理指着《房屋租赁责任委托书》说:“你们看第二条第五款:‘如甲方所看房屋均不满意,应在本委托书期满第二天退款,并应携带本委托书,收据及身份证件来我公司办理。我公司退款只在指定日期,如在指定日期未能来办理退款事宜,则视为自动放弃。’”经理又指着第五条第一款说:“如甲方违反本协议任何条款,则自愿由乙方全额扣除信息咨询服务费押金,作为违约赔偿金。”又指着第二款说:“在委托期内,甲乙双方不得单方终止本协议,否则视为违约。”经理抬起头望望两人,笑笑,“你们这是单方终止协议,违约金不退。”“什么?”邵景文暴跳如雷,“你敢不退我钱,我砸烂你的狗头。”
经理笑笑说:“要砸便砸,喊什么喊,只要你敢砸,什么事都好办了。”说着向四周的业务使了个眼色。
曲霞见状连忙将邵景文拉住了,说:“走走走,他们不就是想骗那点中介费嘛,给他们。”邵景文指着经理发誓说:“你别想拿这破委托书和我抠条款,告诉你,你瞎了眼了,我是堂堂正正的法学研究生,还怕你和我扣条款,咱们走着瞧。”
经理说:“那好呀,你们去法院告我们,我等着。”
邵景文大声喊道:“我不去告你誓不为人。”
走在大街上,两人沉重得都不吭声。邵景文觉得在女友面前丢尽了脸面,一个未来的法学研究生居然让一个小中介公司“依法”拿住了,这实在让人难咽这口气。在后来的日子里,两人也无心找房子了,邵景文也无颜见女友了,整天躲在图书馆里查有关政策法规,阅读法律文献,研究《房屋租赁责任委托书》,寻找其中之破绽,下决心和中介公司打一场官司。一周后,邵景文写出了起诉书。他找到女朋友曲霞,把起诉书给曲霞看。曲霞望望邵景文说:“这一个星期你都在写这个东西?”
邵景文愤愤然地说:“是的。你放心,我不把那八百元钱要回来誓不为人。”
曲霞说:“不就是八百元钱嘛,我看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邵景文坚定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人活一口气。我不把那骗去的钱要回来,我还有脸见人吗?”
曲霞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可是我们没时间了呀!”
邵景文说:“我有的是时间。读研究生期间我慢慢和他们打这场官司,权当我实习了。我又不用请律师,连律师费都省了。”
“唉——”曲霞叹了口气,说:“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犟,偏执得让人无法忍受。不就是八百块钱嘛,我都说无所谓的。”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别忘了我爹为了几十块钱去割电线送了命。八百元对你这位千金小姐也许是个小数目,可是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大数目。”邵景文振振有词。
“你在乎什么呀,这钱又不是你的。”曲霞动了气。
邵景文冷笑了一下说:“的确不是我的,但是从我手里被骗去的。我不能甩手不管。”邵景文最后喊道,“难道就这样算了?难道让他们逍遥法外?”
曲霞望了望邵景文转身离去。
谁也没想到,我们老板在年轻时为了和女友寻找那玫瑰房间差点进行了一场诉讼。如果真进行了诉讼,那将是老板一生中打的第一个官司。可是,老板和中介公司的官司还没打成,老板的女友曲霞的行程已经到了。
第二天就要上飞机了,曲霞晚上找到了邵景文,两人再次来到了草坪。曲霞不提就要来临的分别,故作轻松地说:“你那起诉书我看了,写得真好,文采飞扬,说理明确,适用法条准确,我想将来你会成为一个大律师的。”
邵景文眼望星空踌躇满志,说:“我发誓要当一个好律师,用法律的手段为千千万万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曲霞说:“你真要打这个官司?”
“那还有假。”
曲霞说:“你想过吗?打这个官司要用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即便你不需要请律师,但是法院的诉讼费你要支付吧?”
邵景文说:“我有时间,有精力,也掏得起那笔法院的诉讼费,即便掏不起我借钱也要打这场官司。我已在起诉书上写明了,诉讼费由败诉方支付。”
曲霞说:“你不觉得你花的代价太大了吗?为了这个所谓的案子,你已经把我们在一起的最后日子都用上了。这些日子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美好,又是多么重要,这是八百块钱能买到的吗?”
邵景文叹了口气说:“都怪那该死的中介公司。”
“是的,中介公司是让人恨,但你为什么不从自己找找原因呢。我们完全可以把那事放在一边,两人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一个月。大不了我们去宾馆开房间。”
“可是,我能把那事放在一边吗?我如何面对自己?面对你呢?”
曲霞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和你争,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只想告诉你法律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但不是惟一的方式。当我们用法律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时,我们不能不顾成本,意气用事。说穿了法律也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