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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和人的心很相似。好像看的明白却又不明白……
有的情感连本人都说不清楚。
也许正因为这点,才让会让人感到怜爱吧……」
文阳在说话期间一直用纤细的手指沙沙地梳着垂在远子额头上的头发。
眯着眼睛,非常温柔,让人怜爱的——但是,眼神似乎有些寂寞……
一边说着《窄门》,文阳一边在考虑着什么吧。
是在想着谁吧……
◇◇◇
离开了学校,我的目标是附近最大的图书馆。
报纸和杂志的过刊,可以通过馆内的电脑阅览。在那里我搜索关于天野夫妇事故的报道,全部看了一遍。
事故发生在九年前的三月。
天野夫妇为了出席他人的结婚仪式,把孩子寄放在朋友家,驱车前往在千叶县的结婚会场。
负责驾驶的是文阳先生。途中没有控制好方向盘,汽车从护栏掉下山崖,两人都未能获救。
新闻报道只写了这些。
《背德之门》的出版是在事故的半年后。
小说仿佛是以作者樱井叶子本人为原型的主人公在自白杀人的事实,这样的冲击性的内容成为了热门话题。八卦杂志大规模的报道,诸如作品中的夫妇是有原型的,他们其实不是死于事故之类的,引起了轰动。
八卦杂志的报道中将事故情况中的不自然的地方作为丑闻,长篇报道。
受这个轰动的影响,警察也出动调查了。
但是,关于樱井叶子投毒的证据,并没有被找到。
最后,虽然这部小说被认为是她的创作。但是真的只是这样吗,抱着这样的怀疑,报道结束了。
那之后樱井叶子被认为是连朋友的死都要拿来利用的不知廉耻的作家,受到了猛烈地批判。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忍受不了,精神失常了吧。但她却抵挡住了批判,至今仍作为作家继续写作。
回想起站在舞台上的叶子小姐的让人感到不祥的,美丽而冷淡的身影,喉咙就像被掐住了一般,后背发抖。
她为什么要写这部小说?
这个疑问与像泥浆般粘稠黑暗的情感一起重新涌上了我的心头。
天野夫妇应该是她的朋友。那么为什么?
想像着她的心情仿佛就像是摒住呼吸潜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一般。
那黑暗之中的事物,会不会只是更加暗无天日的黑暗?
那冰冷眼神的深处,会不会只有虚无的空荡荡的夜晚?
面对如此的恐怖,我的身体变得僵硬,冷汗渗了出来。关于她,越考虑便越像是会被深深的黑暗给吞没,不知道会沉到什么地方去……
我,害怕那个人……!
关上图书馆的电脑时,我好像刚刚做完激烈的运动般,头脑阵阵发痛,呼吸困难。
叶子小姐的真正心情我不明白。
当时的情况可以通过报纸和杂志的报道获知。但是,却不足以推测出人的心。要这样做,我还缺少材料。
凝视着电脑画面,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被我丢弃的名片的事情。
向在通过网络找到的出版社的总机打了电话,告知了部门名称和姓名之后,比我想像的要更简单地联系上了佐佐木先生。
在轻薄的手机的对面,佐佐木先生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我告诉佐佐木先生现在想见他之后,佐佐木先生说会在离现在我所在的位置三个车站的距离的咖啡店等我。
「是吗……你读了叶子小姐的那本书吗……」
一个小时之后,佐佐木先生坐在我的对面,叹着气。
我用阴暗的声音询问。
「《背德之门》里写的事情,有多少是事实啊?」
佐佐木先生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呻吟了几声之后,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在视线恢复平静的运动之后,用痛苦的表情望着我。
「真实的情况,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因为叶子小姐是那种不会把自己的心情向他人表露的人……那个事故发生后,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她除了继续写了一本书以外,一直保持着沉默……」
那超越了痛苦和不甘的,高贵的冰冷的眼神。
即使是在批判的最高潮,她也是用那种冷淡的、自大的眼神,俯视着骚动着的人群吧。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叶子小姐和远子的母亲结衣夫人是亲密的朋友。叶子小姐经常把流人托付给结衣夫人照看,结衣夫人好像也非常乐意照顾流人。叶子小姐对于工作过于投入,结衣夫人很担心,这样的叶子小姐和流人接触的时间是不是太少了,身体会不会垮掉……」
在宾馆大堂叶子小姐对我说的话,让人感到冰冻般的寒冷。
「你成不了作家。」
就好象把我抛弃了一般地说着。
沙哑的声音,从干燥的唇间流出。
「……能用那种方式,把亲近的人的死……写出来吗?」
面对这样的我,佐佐木先生目光痛苦,低语道。
「那应该是,作家的罪业……吧。」
作家的罪业?
我的胸被冰冷的东西给洞穿了。
是像《背德之门》里的亚里砂那样,她也被罪业所拘束,驱散所有的感伤,跨越日常,甚至连伦理都丢弃了。将通往以神为名的至高的道路作为自己的目标吗?
因为是作家,所以可以去写朋友的死亡,并将朋友的女儿在作品中杀死吗?
太过难以理解,就像怪物一样,我感到了寒意。同时,我眼睛的深处就快被升腾的愤怒给染红了。
连身边的人的死,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小说的题材吗!?
这是作家吗?
如此冷淡、任性、傲慢、作为一个人来说是最差劲的——这就是名为作家的生物吗?即使自己写的小说伤害到了别人也无所谓吗?
如果我站在叶子小姐的立场上,我是绝对不会去写的……!写不出来……!
这是因为我不是作家。
「你成不了作家。」
那句话又在脑海中复苏了,我胸口疼痛,呼吸困难。
「叶子小姐是在文阳先生手中职业出道,您好像说过……」
佐佐木先生点了点头。
「关于那一部分就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啊。叶子小姐也参加了结衣夫人所在的大学文艺社团,看了社团杂志的天野对叶子小姐的随笔感兴趣,劝诱叶子小姐让她尝试写小说。」
我的呼吸越发地困难,因为恐惧,寒气在身体里不断上升。
和小说里写的一样……?
果然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叶子小姐写小说的事情,到出版为止文阳先生他们都对结衣夫人保密了吧?」
「这个不清楚……」
佐佐木先生暧昧地低语道。
「但是……书出版之后结衣夫人就变得非常担心叶子小姐了。还说过『出书真的是好事情吗?』」
肯定这也和《背德之门》里写的一样吧。
樱井叶子的出道作品是她还在大学就读时发表的。
内容是,将一对夫妇的强行殉情,用他们的十六岁女子高中生的女儿的视角去描绘的猎奇作品。
因为无法忍耐不断搞外遇的奔放妻子,丈夫在自家的厨房将妻子勒死之后,将其头颅和手臂切断,自己也在满是血迹的遗体旁边上吊自杀了。
如此的男女间的疯狂,被少女通过透明的眼神,淡然叙述着的故事。
这是实际降临在书写者樱井叶子身上的事件。
六年前发生的猎奇杀人事件。
身为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孩子的那个少女成长后,用事件的概略写成了小说。
她现在仍然生活在双亲去世的那个家中。
八卦杂志立刻以此为题材,虽然这部书很快就成了畅销书。但是作家本人受到了更多的注目。
「但是作为编辑,是不可能不想出版那本书的吧。如果我是天野,一定也会做相同的事情。不做不行——在看到的一瞬间,心就像被牢牢抓住了一样,那部小说里就蕴藏着这样的才气。在我看原稿时心里想,天野发现货真价实的作家了。」
我写不出来。
胸口像是被拧干了一般的疼痛,我就快发出呻吟声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家的话——我是无法把它写成小说的。
但是,叶子小姐写了。
那之后也在继续写作。
以娱乐性为第一位的报道和社会上的杂音没有压垮她。她毫不介意这种事情继续着写作,文阳先生作为编辑支持着她。
「从某种意义上说,说不定叶子小姐是比身为妻子的结衣夫人,更加接近于天野的存在……」
佐佐木先生用沉重的口吻低语着。
「与天野之间的关系,叶子小姐经常说成是『白色的婚姻』。」
「白色的……婚姻?」
「男女间没有性关系的婚姻,被称为白色的婚姻。本来实际上是指没有夫妻间的交流的夫妇的词语……大概是叶子小姐想表现与天野之间的精神层面的结合吧。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就像在上帝面前发过誓的夫妻一样,被强烈的羁绊所结合在一起……
真正能够理解叶子小姐的,大概也许只有天野一人。这一点叶子小姐也清楚吧……」
胸口就像被从过去伸过来的手指抓挠着一般。
「叶子小姐喜欢文阳先生吗?不是作为编辑,而是作为男性?」
佐佐木先生为难地皱着眉。
「那个……谁知道呢。只是,叶子小姐对结衣夫人应该有对抗意识吧。休息日向天野家打电话,突然把天野叫到工作场所,或者提出无理要求让他为难。那是故意向结衣夫人夸耀,比起身为妻子的结衣夫人,天野更加重视身为作家的自己吧……
说不定正是这种复杂的情感,在天野和结衣夫人去世之后,使叶子小姐写出了《背德之门》……虽然得知叶子小姐收留了远子时我很吃惊……」
又是一阵沉默,佐佐木先生摇了摇头。
「果然两人还是好朋友吧。虽然多少有些妒忌和误解……但两人之间的羁绊还是很强的吧。」
叶子小姐的心里有多么黑暗,我看不清楚。
佐佐木先生也向我说了流人父亲的事情。
名叫须和拓海,还是个十多岁的未成年人。
「虽然《背德之门》中的亚里砂被描写成是个轻率地可以和任何人睡觉的女人,叶子小姐倒是对这种事情持彻底的拒绝态度,也不接近男性。
叶子小姐实际交往过的,据我所知,只有拓海君一人,不过……」
佐佐木先生的言语含糊了。
「拓海君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是年龄……的问题吗?」
当时须和拓海是十九岁,比叶子小姐还小六岁。
「不……虽然这也是问题……他的女性关系非常复杂,除了叶子小姐之外,还和很多女性在交往。也不去学校,打工为色情业和酒吧做猎头。是那种向路上的女性搭讪,问要不要去我们店里工作的那种劝诱工作。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很多可疑的事情……」
「叶子小姐为什么和这种人交往?」
「我也觉得是个迷,除了品行之外,虽然他的确是个拥有可怕魅力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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