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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2-平淡生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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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些重了,打得李文海立刻松手,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优优却因此抽身,撒腿就往对面跑去,她能感觉到李文海再次追上来了,又急又猛的脚步传达出气急败坏的暴怒。优优此时的心跳和她奔跑的频率一样激烈,就像学校运动会上的百米赛跑,她发力的姿势和跳跃的步态都很专业,但再专业也没能甩掉身后的追逐,也许男女真是不一样的,从没练过田径的李文海凭着男人的爆发力,从后面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那天晚上发生的奔逃与追击,按优优很久以后的回忆,并不在于它惊心动魄的过程,而在于它意想不到的结局。它的结局与优优原先的梦境,与优优后来的幸福,天意地连在一起,有点像一个缘分的游戏。  她跑了整整一条马路,这大概是仙泉最暗的街区。街的两侧无人居住,也没有任何一家店铺,一到夜晚便寂静下来,只有昏昧的路灯高挂半空。  在这条长街快要终结的时候,优优终于跑不动了,胸口因为体力的极点,很快就疼得寸步难行。她的脚步变得踉踉跄跄,在李文海一把抓住她的同时,她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李文海用力踢了她一脚,骂了句:“我看你跑到哪儿去!”  优优不说话,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大口的喘息。  李文海又踢她一脚:“起来!”  优优已觉不出疼痛,她的眼泪不能控制地自己流出。她知道李文海这种人如果真的发怒,捅她一刀都做得出的,但她并不畏惧,也不想求饶。  李文海也在大口喘气,然后拽着优优的一只胳膊,想把她强行拉起。优优索性往地上躺去,身体被拽得原地转圈。这一圈让她的目光划过街的对面,对面的路口正巧拐出两个人来。  优优看到了机会,她本能地喊叫一声:“救命!”  她看到那两个人影蓦然站住,一齐转头向这边注视,紧接着她听到他们跑过来的声音,同时发觉李文海的目光也被这两人牵制,但他仍然抓着优优的一只手臂,蔑视着那两张在街灯下眉眼不清的面孔,对他们的质问漫不经心。  “怎么回事,”跑在后面的那个人首先发问,“啊?你要干什么?”从那人的步态上看,身体还算强健,但从声音上听,年龄其实不小。  李文海并不松手,依然使劲拉着优优,冲着问话的人狠狠地回应:“滚,少管闲事!”  倒是跑在前边的那人,能看出非常年轻,话也不说便冲了上来,伸手想要扯开他们:“你先把她放开,放开!”  李文海猛地一掌,掴在那人脸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果断异常。随着那重重一掌,优优一下认出来了,那挨了耳光的青年,竟然就是周月,就是她夜思日想的情人。而后面的那位老者,就是那位白发苍苍的教练。  优优兴奋极了,她也知道周月挨了这样一掌,反应不难估量,其实在她做出估量之前,发怒的周月已经用一串快得令人窒息的组合拳,几乎在刹那间就让身体比自己粗壮得多的李文海跌跌绊绊,人仰马翻。  李文海打着滚地爬了起来,疯了似的向周月扑将过去,龇牙咧嘴像要拼命的样子,两人顿时打成一团。老教练似乎并不担心徒弟吃亏,他扶起优优慢慢问道:“你没事吧,他是你什么人呀?你认识他吗?”  优优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她不知道她和李文海之间,是否属于认识,又算什么关系。这时候一辆巡逻的警车开过来了,警察的出现使他们的问话与回答,以及那两个少壮男人的厮打,全都骤然中断下来。  他们都被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里。  优优被问完情况放出来时,周月和他的教练早已离开。他们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是一对见义勇为的市民。警察给他们做完笔录留下电话又表扬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优优本想当面道谢,尤其是对周月。这场英雄救美的奇遇使周月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大放异彩。她想了很多表达感谢甚至爱慕的词藻,并且一再鼓足开口的勇气,当她终于下定决心袒露心迹的时候,却发现周月已经走了。


第一部分仙泉最大的假货市场

  警察问优优家在哪里,要不要叫家里人接她回去。优优说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出了派出所没有直接回家,尽管天很晚了,但她还是绕道去了那所她以前几乎天天都来的业余体校。她本来幻想能在这里见到周月,但结果非常现实。体校的大门关着,里面的灯也黑着,整条街道都静静无声。优优在黑暗的门口发了阵呆,眼里心里茫然若失。  第二天优优前往一家公司招工面试,她报考了那家公司的会计部门。但她整整一天神不守舍,还在想着该找什么机会,向周月表达谢意,甚至,从此和他交上朋友。  那天面试完了,优优去找阿菊,阿菊从服务学校毕业后在一家三星饭店干了三天,因为把饭店里的毛巾带回家去,被经理发现除名,后来一直在“香港街”倒卖服装。“香港街”是仙泉最大的假货市场,德子的一个哥们儿在“香港街”支了一个摊子,平时就让阿菊看着。一条登喜路的领带十五元,一件都彭的衬衣五十元。五十元阿菊还嫌太贵,告诉优优其实不值。  优优找到阿菊的摊子,跟阿菊说了昨晚的事情。阿菊正忙着吆喝生意,因此听得心不在焉。但她看得出来,优优兴奋得两眼发直,嘴角一直挂着幸福的笑意。优优求阿菊给她出个主意,见到周月该咋表示。阿菊看出优优不大对劲,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哟,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优优连忙掩饰:没有啊,人家帮了我我不该谢谢人家吗?阿菊说:要谢你怎么不找他去?  阿菊的话一下子把优优点化,要谢怎么不找他去!问题就是如此简单。从“香港街”里出来,她并没真去体校。她还是乘了公共汽车回家。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坐在灯下,想给周月再写封短信。给周月的信有一年没再写了,一年的话都积压在内心,但提笔茫茫却不知该写什么,开了两次头都最终放弃。  那天晚上优优很晚才睡。当屋子终于黑了,当远近万籁俱寂,优优才能进入自己心造的幻境。在这个幻境之中,想象可以任意驰骋。有无数夜晚,就有无数想象。优优想象过周月站在拳击冠军的领奖台上,接过优优送上的鲜花笑语,有很多人围在四周,向他们鼓掌祝贺……在这个想象之中,优优不知不觉,把自己也划进了受贺的范围,仿佛她和周月,已是一个公认的整体,仿佛周月是属于她的,或者反过来,她也属于周月。  她还想象过,她和周月走进一片仙境般的山水,无忧无虑地种田、放牧、做诗、画画、还大声唱歌,过着无人打扰、相依为命的生活。他们彼此的呼唤和欢笑,在山野中回响,有如天籁般空灵。优优常常在这种响在天际的笑声之中,带着嘴边的微笑入梦。  夜里的梦越美,越浪漫,早上醒来就越茫然如失。新衣柜上那面让人眼亮的新镜子里,一切如旧。整个屋子甚至显得比任何一天都要灰暗无光,和优优心里的颜色一样。  这个颜色笼罩着优优的白天,白天优优依然要为寻找工做出门奔忙。优优的学习成绩这几年在班里名列前茅,对分配却未见丝毫帮助。大姐一见到优优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就摇头叹气,姐夫也整天把脸板着沉默不语。优优也沉默不语,但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了别的事情。  终于,数日之后,优优决定,到仙泉体校去找周月,她决定向他坦陈心迹。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优优的心情出奇地平静,她相信她一定会得到命运相助,因为有无数声音在她耳边说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谁能不爱?  这一天黄昏她走出家门,走出那条窄窄的旧巷,走过她家那间生意清淡的小店,她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她一路笑着走向仙泉业余体校。体校的大门像往常一样敞开,一条人来人往的笔直大道,把优优的视线带向大院深处。田径场很久没有修葺了,萋萋杂杂地长着荒草。球类馆也很陈旧了,门窗的油漆都已掉光。但最旧的还是优优目光的终点,那座更旧更破的大房子。  那大房子就是拳击馆。  优优走到拳击馆,她看到门口停着许多小轿车,里面传来阵阵呐喊声,台阶上还站了个收票的,她明白正有一场比赛进行着。这场面让优优不由自主停了步。白天还蓬勃飞扬的自信心,在这个刹那却畏缩了。她仿佛看到周月一拳将对手击倒,高举起双臂迎接掌声,有人向他献上一簇簇鲜花,一条金光闪闪的腰带围在身上……优优突然省悟,她爱的男孩,是一个明星!是一个被赞扬和荣誉包围的宠儿,终日沐浴着崇拜的目光,身后追随着无数拥趸……而她呢,她算什么,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连工作都没有找到的女孩,一个只有胡子和李文海那种人才看上眼的女孩!  自信心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有时能自我膨胀得不可一世,有时又会糊里糊涂顷刻瓦解,就像泡沫一样空虚易变,随时都可能失于无形。  “有票吗?”  优优突然听见这样一声粗哑的喝问,这喝问显然是冲她来的,她慌乱中看到一双细小的眼睛,带着些防范的目光正投在她的眉心。这声喝问优优全然没有预料,精神上毫无准备,她下意识地摇摇脑袋,然后心里跳跳地,转身走开。  天色渐暗,路灯依稀,优优离开了拳击馆。她走过静静无声的球类馆,走过杂草丛生的田径场,走过体校门口的传达室,走过她来时走过的纵横交错的立交桥……立交桥上的合纵连横让她心绪烦扰,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快要走到自家的巷口,巷口那间“志富火锅店”遥遥在望。那简陋的店面让她自惭形秽,她不知道她要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才能稍稍配得上周月。  她家的巷口有个公交车站,恰巧有辆加长的大公交遮了站牌,直到那长长的大车子开出优优的视线,优优才意外地看到小店的门前有些异样。往常这时,还不到上客的钟点,但不知为什么门口却挤满了人群。这些人显然都不是吃饭来的,他们都站在门口,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店里张望。


第一部分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女孩

  优优挤近前去,也往里看,然后又满腹疑惑地挤进门脸,她隐隐约约看懂了眼前的一切。她家的饭馆,这个供养着她的大姐和姐夫,也供养着她的生活的饭馆,已经被人砸了个稀烂,几乎所有桌椅和柜子,全都断腰断腿,一面墙的正中,还被砸了个碗口般的大洞,地上全是饭碗和盘子的碎瓷。厨房里的情形更加不堪,几乎没有一样还能使用的东西。优优心惊肉跳,她没有见到姐夫,姐夫和几个伙计都让派出所叫去问话,店里只有几个街道上管事的伯伯奶奶,在七嘴八舌地安慰大姐。大姐只是抽抽噎噎地哭着,无话可说。  这天晚上大姐和姐夫围着优优,一个啼哭,一个吼叫:“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你把这个家全都毁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是的,优优知道,即使姐夫不这么声嘶力竭,她也知道,这个餐馆,这个只有六张小桌的火锅店,是大姐和姐夫集中两人的全部积蓄,孤注一掷的成果。现在,它毁了,无法恢复,这全是因为她,因为她在外面惹了是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恶人,所以,给大姐和姐夫,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大祸!  优优没有哭,没有解释和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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