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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石部队转业,进入公安就分到了刑警大队。刑事案件从来不分早晨和晚上,刑警们也就没有白天和黑夜。赵明石刚刚穿上警察服,工作热情本来就高。作为新人又必须自律,常常是半夜就走,三五天不知去了哪里。师范大学毕业的李民华从来没有一句怨言。燕燕出世就是难产,是民华的母亲日夜守候在跟前。赵明石是从乡下电话里得到的消息,当时的刑警大队长钟华,亲自派车将赵明石送到李民华面前。
因此,赵明石觉得自己欠这个家庭的太多。只要他一进家门,能做饭就做饭,能洗衣就洗衣。似乎只有这样,他在民华和燕燕面前才能有一点心理的平衡。
燕燕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拽着爸爸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会儿,李民华推门走了进来。她和赵明石同年,却略显憔悴,有些苍老。燕子又是蹦蹦跳跳抱住妈妈,小嘴甜甜地向妈妈报告爸爸炒的菜。
民华拍拍燕燕的屁股说:“好了,好了!赶紧吃吧,一定把我姑娘饿坏了。”
一家人这才像过节一般,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
赵明石抓起筷子将一块排骨夹到燕燕的碗里。突然,“啪”的一声,靠窗一侧的阳台的玻璃有了响动。赵明石扔下筷子,一个健步窜进厨房。他发现阳台上的玻璃出现了一个洞,他马上反映出是子弹形成的。
他慢慢移向另一个临街的房间,仔细察看,街道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他返回厨房,在墙上抠下那个子弹头。他发现这是和西门老汉的清风店里一模一样口径的铅弹。
他将铅弹用纸包好,放在兜里,返回客厅,安慰愣在那里的燕燕和民华说:“没事,有人放个炮。吃饭,吃饭。”
燕燕是孩子,信以为真,很快恢复了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民华却心思重重,吃得很少。
饭后,民华先安排燕燕睡了。她才到自己的卧房,用略含忧怨的眼神扫了扫赵明石说道:“老赵,到底怎么了?”
赵明石拿出那颗铅弹,往李民华的跟前放了放说:“明白吧,就是这个。”
民华靠向床头,长叹一声。好半天,眼睛痴呆呆地看着墙角什么也没说。
“民华,有点害怕?”赵明石问道。
“不仅是害怕,你是刑警队长,多少犯罪分子躲还来不及呢。这个人敢向咱家开枪,有来头呵!”
“是呵!”民华准确的判断,引发了赵明石的思索。从清风店纵火案开始,他就感到有人在公开和他们作对。手腕之高,胆量之大,都是前所未有。马龙和王星海是谁的人?赵明石清楚。于贵和黄老四是干什么的?赵明石也清楚。
小小的长山市,几家夜总会,几家歌舞厅,几个小老大?身为刑警队长的赵明石,岂能不了如指掌。谁敢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送给他这么一个铅弹。他也深深知道这其中的含意是为了什么。
于贵躺在病床上,赵明石知道是程军派人送去的医药费。王星海在榆树湾,是为了程军的船厂。而北线工程是程军的工程,他也知道程军是程老大。
赵明石是了解程军的,他们是通江一中的同学,又是同年,素有来往。
尤其是程军喜欢武学,平时扎马桩、拿大顶、击沙袋,含辛茹苦,数年一日。而赵明石也好此道,两人经常切磋,互有胜负。但二人出自不同的师门,赵明石学的是内家拳,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程军学的是外家拳,长腿重拳,横劈竖打。
师门不同,拳路不同,性格又不同。二人经常路上相遇,拔刀相向。
不过,赵明石不善张扬,很少有人知道他身怀绝艺。程军不同,学生时代他就是王。许多人追随在他的后边,视程军为旗帜,胡作非为,鸡鸣狗盗。
离开校门,赵明石进了大部队的侦察连。程军进了教养队。
时间荏苒,光阴似箭。现在二人年届不惑,都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取得了不同的成就。尤其是程军更加声名赫赫。在长山市难得有人不知程军的大名,眩目的金钱,可怖的暴力,使程军程老大具有传奇般的色彩。只要是道上的人,到长山市先要拜访程军。程军一句话,他就会畅通无阻。本地的跟程军者兴,逆程军者亡。黄老四就是例子。
他一手捏着那粒铅弹,一手扶着民华的肩膀,心头有些恍忽。虽然他是刑警队长,可也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一切,燕燕毕竟才12岁,豆蔻般的年华,民华草一般柔弱。想起这些,赵明石心头都在发紧。
他了解程军,了解这个凭借拳头和计谋在社会底层滚起来的老大。他是只讲目的,不论手段。谁要是影响了他的生存,他会不惜一切的。况且,他现在拥有的是巨大的金钱。这就使他的能量不知扩充了多少倍。他现在不是个拥有匹夫之勇的流氓,而是可以袖卷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流氓头子。在长山市,他已是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
赵明石扶着民华的肩头,捏着那颗铅弹,好久,好久,没能入睡……
第六章 圣诞马龙
汪起超的驾驶技术是一流的。他灵巧地控制着奔驰560,像控制着一匹千里马。160公里的时速,使窗外黑黝黝的山峦,模糊不清的路标和村庄,一闪而过。夜半三更,程军接到电话后,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一刻也没有耽误,叫醒汪起超直驶清原。在程军的圈子里,他最信任的就是马龙和汪起超。因此,听说马龙遇难,他毫不犹豫地亲自出动了。
渐渐地,车窗外的群山显出它的轮廓,一道亮亮的曲线沿起伏的山势,勾出了群山的
形状。天空由墨蓝而浅蓝,最后一片银白。公路两侧的钻天杨上,不时有鸟儿飞起、落下。广袤的辽北大地铺满了晨曦。
程军没有睡,他睡不好。他眼睛盯着飞驶而过的柏油路,脑子里想着和马龙交往的旧事。程军是下过乡的,他下乡的地点就是榆树湾。榆树湾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山就是蛇岭。蛇岭脚下数百亩良田沃土,包裹着这小小的村庄。水是通江水库的吊水湖,烟波浩淼,银浪千倾。极目所见,的确是个广阔的天地。可在这广阔的天地里,程军和马龙却狭路相逢。
程军是通江一中榆树湾集体户的户长。马龙是通江八中下放到距榆树湾20华里的头道沟集体户的户长。
田陌相连,鸡犬相闻,两村社员多有来往。两户知青随着逐渐接触,也熟悉起来。但程军和马龙却隔着地头,谁也不和谁搭话。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一方霸主,没分出高低之前,很难说谁服谁。不过他们心里也都知道,这一天是迟早会来的。
春天,吊水湖野鸟成群。程军组织他户里的知青,找了两颗土炮,隐蔽在岸边的柳丛中。等一群水鸭从水面刚刚起飞的时候,他们开始射击,一阵排枪,一阵硝烟过后,水鸭子竟没被他们打落一只。那被打伤的水鸭子垂直掉在湖水里。程军他们是大眼瞪小眼,一点办法也没有。湖水又凉又深,谁也是望而却步。可就在这时,一条纯黑的尖耳狼狗扑进湖水里。只见它荡开满湖的冰水,叼住那尚在挣扎的水鸭子,返身游向岸边。
这条狗就是马龙的爱犬,名叫青青。此刻,马龙站在岸边手舞足蹈:“青青,青青,好样的。”马龙这一连串的喊叫,惹得程军火起,他大喝一声:“马龙!”接着就是一枪。这一枪并没有对准青青,但把青青打得狂奔乱跳,扔下那只野鸭子,向旷野窜去。
马龙的无名火立刻窜了上来,他跑过来,抬手一拳劈向程军。程军是会家不难,他脚步一挪,轻松躲过那一拳,返掌向马龙切来。马龙早就听说过程军大名,他哪敢大意。他急忙后退一步,站稳脚跟,使用学过的泰拳,以守为攻和程军周旋起来。
程军哪会看上这套不伦不类的拳术。他欺身上前,一个虚招直奔马龙下腹。马龙急忙护住他的腹部的时候,程军的那一拳早到了。这一拳是重拳,击在马龙的下颏,竟一拳将马龙击下湖岸,跌在湖水里。马龙一下可成了落汤鸡。初春的湖水,冰凉彻骨,亏得他同户的知青用木棍将他拽上岸来。等他爬上岸来,程军已扬长而去。临走,将那水鸭子扔下,告诉给马龙补一补。
没想到,这一打倒打出了交情。当晚,马龙在他的户里烧好了水鸭子,又不知在哪儿弄了二斤猪肉,炖上了一锅粉条子,专门邀请程军。
程军坦然而去。马龙像没有那回事似的,开口就叫:“大哥!”并一个劲地往炕里让。程军也不客气,稳坐上首。在当时,马龙的这桌菜,应该说是榆树湾的最高档次。程军心里也不能不感到马龙的义气,虽然他不能喝酒,也喝了两杯。正在面红耳赤之际,突然一阵鞭炮声炸响。马龙跳下地,点燃了一匹烧纸,口中说:“大哥,兄弟久慕你的为人。老天把我们哥俩放到这榆树湾里,也是我们的缘分。我今天要在这里和你拜为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马龙的慷慨陈词,飞扬的纸灰,震耳的炮声,醇香的烈酒,使程军激动起来,他抓住马龙的手说:“好兄弟,我们就来个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二人又焚起香来,头磕在地上,换了贴子,祭告了天地,他们成了异姓兄弟。
说起来,这都好像是眼前的事。程军抬手摸一摸下颏的青髯,不觉间已是人到中年了。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赵明石。想起了他刚送了一粒子弹的冤家同学。那时,赵明石长得就很高大,但很瘦弱。程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他发现赵明石对他不以为然,既不接近他,也不买他的账。这在程军周围是少有的。
可是,是冤家总要聚头的。那是一天放学之后,程军在通江边的小路上,劫住一个女同学,让这女同学给他买烟抽,这个女同学就是李民华。赵明石恰巧路过,只说了一句话:“程军,你也太不像话了!”
一句话,激起了程老大的怒火。原本的积怨,这时一起迸发了。他一个急转身,飞起一脚就向赵明石踢来。程军使用的是旋风腿,疾如旋风的这一脚,他认为一定会将赵明石打倒。可等他一脚扫空,定睛再看时,赵明石仿佛在原地没动。而且,他也立好了门户。程军吃了一惊,他知道遇上了会家。他也急忙收住架势,改用大步长拳向赵明石袭来。赵明石脚打盘旋,使用八卦掌灵巧地躲避程军凌厉的攻势的同时,几次将程军逼上险境。
时过境迁,近二十年的光阴过去了。程军在他的事业迅猛发展的时候,又遇到了赵明石,是老天故意安排的巧合,还是邪恶必然要遇上正义?程军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天色早已大亮。汪起超驾驶的奔驰560,已经下了柏油路,驶上一条陌生的沙石路。前面不远处,李村遥遥在望。
李村卧在一片山角边的平原处。李老六是这里的普通村民,昨天晚上,他赶着自家的驴车从城里赶回。在路边碰到被摔得浑身青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