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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女人香-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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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非今天哪儿也没去,曼儿打过几个电话,邀她去外玩,她推掉了。玩确实让人开心,玩多了,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早上做完运动冲过凉,吴非就呆在房间里听音乐唱歌看书看电视写字,下午五点钟时,又洗了个更加仔细的澡,仔仔细细,干干净净的,并朝浴缸里洒了小半瓶玫瑰花香油,那种三百多元一瓶的,然后再用细腻柔和的泡沫冲洗全身,从头发梢到脚指甲,每个褶皱处都不放过,一直洗到皮肤生了疼,这才放过自己。    
    吴非放下电话,满意地看着双手,盈盈灯光下,晶莹如玉。    
    女人是块玉,是要佩带在男人心口的。    
    去江边吹风?吴非吃吃地笑,她还真没去过江边呢。想来定也浪漫得紧。哇,江水、石堤、树枝……这些词汇想起来都令人兴奋,它们比奶油面包还有酥松可口。呆在这个城市虽然已近两年,吴非还只是玩蹦极时去过那依山而建的公园,其他时间多是蜷缩在一些面目可憎的水泥楼房里,抚摸着略显迟钝的感觉。    
    每天的日子若是从复印机里COPY下来,是会让人麻木的。吴非朝镜子吐吐舌头。不知如何,她真的很想念宁愿,冥冥中似乎正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别让他走了呀。这声音在她大脑中激荡回旋飘落下一根根雪白的羽毛。    
    人应该是命中注定。若非去杜兴那发生那场不愉快,自己与宁愿说不定只有那陌生时的一夕之缘,然后流星般擦肩而过。就算回忆再美,也仅仅只是回忆,在某一时刻,是要熄灭于漆黑的苍穹。哎呀呀,怎想起这个?难道真喜欢上了他?加上那一夜,在一起也还没几天?真是不要脸。吴非生气地噘起嘴,镜子里的她也噘起了嘴,这令她更显得芳香迷人。    
    吴非打开电脑,噼哩啪啦,敲起来。过去,她多是在看了些小说后,依葫芦画瓢,再添上点想像与憧憬,编织故事。女人爱做梦,若是很闲,那就更爱做梦。否则简直就是罪过。在她所写过的小说中,女主角一定是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而男主角,当然就是骑白马披金色战甲踏五彩详云从天而降搭救即将沉沦于火坑女主角的白马王子,是白马王子,不是刘德华所扮演的黑马王子,黑马王子其实就是小瘪三,宁愿才不是呢。吴非现在很想把自己对宁愿的感觉都敲入电脑里,指尖敲击键盘所发出的清脆声音,让她感觉很舒服,好像正对着心灵娓娓细语。说来好笑,眼前这台电脑除了用来打字看新闻以及聊天外,吴非还真没拿它派上过别的用场。她也不懂,也没多少心情去学。学东西是为了赚钱,若不需要去考虑赚钱,那就应该是随心之事。    
    李璐终于沉沉睡去,眼眶里还闪动着泪花。她还是没有告诉宁愿她与男友之间的争吵,说了又有多大意思?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也不想再看见男友那张丑陋的脸,只是渴望能在宁愿怀里好好睡一会儿。有一双肩膀让她依靠,不管能靠上多久,现在她感到了满足。    
    宁愿点燃根烟,默默地凝视熟睡中的李璐。就是在梦中,人也要被其他东西打扰。李璐苍白的小脸上不断泛出各种神情,让人恨不得走入她梦里,替她驱赶掉所有不开心的事。人睡着了,就像孩子,会不由自主蜷曲成一团,也许谁也都想回到母亲的身体里,也许人只有在此刻才最为最真实。李璐侧着身,睡得并不老实,嘴里不断地发出呓语。宁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听不大真切,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个世上有太多让人疲倦的东西。烟雾呛入李璐鼻里,她翻了个身,腰肢露在外面。宁愿捡起被子,替她盖上,按好,又在房间里发了几分钟呆,直到烟头烫手,蓦然惊醒,摁灭,下了决心,也只有这样了。他迅速地拉出抽屉,找出纸与笔,在枕边给李璐留了张纸条,告诉她,他有急事需要出门,或明天才能回来,醒来后要记得吃点东西。李璐是明白人,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应该能理解他的。宁愿总是恍惚感觉吴非那正传来一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声音,尽管这种幻觉有些可笑,但人就是这样可笑。何况宁愿从来就不喜欢失约。    
    出门,宁愿在附近花店买了一大束花,是黄色的郁金香。也不知它能代表什么意思,卖花的小女孩子显然刚来不久,对此不大熟悉,结结巴巴。一开始送玫瑰合适吗?宁愿想想,又挑出几枝鲜红的玫瑰插入其中。浓洌的花香在夜色里漾开,让人晕晕乎乎。宁愿并没有仔细去分辨这是否就是爱的感觉。这么多年过来,对爱,他总有点怀疑。有人说,经科学鉴定,所谓爱,只是一些荷尔蒙的分沁;又有人说,所谓爱,仅是一些无法确定并不太真实可信的但能在刹那间让人柔肠百转的莫明其妙的感觉。但不管是科学还是感觉,它们毫无例外地都让人稀里糊涂。真理并非越辩越明,最后只会成为一锅稀粥。    
    宁愿敲响房门。吴非的地址是昨夜她告诉他的。门开了,一股比花香更令人陶醉的幽香飘过来。是香水味?还是女人的体香味?宁愿露出灿烂的笑靥,“真对不起,我来晚了。”    
    熟悉的感觉又在吴非心里悄悄荡漾,“没事的,进来坐。还不到九点呢。”吴非望着眼前的宁愿,灯光打在他脸庞上,半透明的。宁愿微笑着,手捧着花,生动无比。吴非脱口而出,“你是第一个进我房间的男人。”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宁愿相信吴非说的话,一个人的真诚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这个女孩子与生意场上所结识的女人或是所曾拥有过的女人截然不同,她好像非常渴望说真话,眼神很纯,近乎无邪,身子却媚,媚得人心猿意马。“来,送给你的。”宁愿按捺下心跳,把花递过去。花很漂亮,金黄色中有着几点鲜红,一大丛,艳艳的。    
    不是说没有男人送花给吴非,但那些花比起眼前这束蛤是垃圾。它是多么的干净迷人呀!是因为眼前这个仿佛认识了很久的男人吗?吴非接过花,脸埋入花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仰起脸,眼神都醉了,“谢谢你。它好漂亮。你去帮我去厨房拿着瓶子倒点水,我们把它插起来,好吗?”吴非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说得这样顺口,她没发现她刚说的是“我们”一词。宁愿的心又是一跳。女孩子喜欢花,或许因为花能为它们打开梦的窗户吧。花本身并不能说明什么,送花来的人应该才是这个梦的关键。    
    一切亲切而又自然,空气比花还更令人陶醉。    
    两人头碰头,把花插好,相视一笑。    
    “你不是说带我去江边看风景的吗?”小时候,吴非经常想方设法逃过奶奶的视线,跑到屋后的河边,坐在被太阳晒暖和的石子上,把脚浸入水里。那种感觉真好,水是清的,也是浊的,但总是在不停地流动,水面有阳光洒下的金光闪闪的鳞片,水里有银白色的小鱼。鱼儿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在脚趾间游来游动,就像一个个吻,痒痒的,甜甜的,让人真想跳入水里也变成一条鱼。河边的风很大,吹过河滩上的草与岸两边的芦苇,吐出一根根嫩黄色的芽。吴非说着话,仿佛又到了童年,红里泛白的腮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涡。    
    “谁说不去?只是你去看风景,你怕是要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宁愿笑道,身子忍不住一阵痉孪,妈的,她也太具有杀伤力了。    
    吴非眨眨眼,“这是卞之琳写的诗,你抄袭人家的,无耻。”    
    “你刚才在玩电脑?”宁愿不敢呻吟出声,赶紧转移话题。    
    吴非的脸闪过一抹淡淡红晕,有些羞涩,忙走过去,关上电脑,他应该没有看见什么吧,眼睫毛颤颤一抖,闪出钻石般的亮点,吴非吐出舌头,冲宁愿不好意思地笑,“随便打点字玩,人家闲得发慌嘛。”    
    “哦,打字玩?我什么时候可以看看你打的字?”宁愿咽下口水。    
    “明天给你看吧。还这样傻兮兮地望人家?是想吃了人家的肉啊。”吴非嘟起小嘴。这个肉字因为卷舌,音发得不大标准,却让人更为之想入非非。    
    她怎这么可爱呀?老天。宁愿心里低低地叫了声。    
    


第三章女人香(22)

    22    
    水从头顶流下,父母彼此的咒骂声因此变得遥远。    
    陈平匆匆地洗,不敢多呆。呆久了,骂声就会是一只瞪大眼正寻找着猎物的兀鹰,扑来,将他撕碎。水很贵的,二块钱一吨,够买二斤大米。燃气又涨价了,一钢瓶得六十四块钱,现在除了工资不涨啥都涨……若陈平分辩他每个月是交了四百元钱的伙食费,那他爸爸准会怒目四顾,额上青筋随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浑似头被猎人逼急了的野兽,嘴边还冒出白沫,手指直往陈平鼻点奔来,嘴里吼,就你那四百?够啥够啥?你说够啥?    
    然后就一直够个不停。    
    他老人家是有心脏病的。    
    妈妈则会在一边捶胸顿足说他要气死他爸,然后开始算这四百块钱是花到哪儿去了,多少钱买油,多少钱买菜,又往银行存了多少是为他以后娶媳妇攒的。陈平算是怕了,谋杀父亲的大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只好任他们骂。人人心中都有委屈,凭什么,父母就有资格将自身的委屈转化成愤怒,挥舞鞭子,抽打儿女们?凭什么?陈平心中发出嗤嗤冷笑。这么会精打细算的父母咋不见哪家公司请去当财务顾问?哥哥回来了,嫂子没有来。哥哥正哭丧着脸,因为钱的事,说是要凑钱做生意,再赚不到钱,那女人要说拜拜了。    
    不就是个女人吗?三条腿的女人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臭了街。    
    陈平不大看得起哥哥,这样一个窝囊废活该挨老婆骂。人家孙玉,一个女人,赤手空拳不赚下凭大的一份产业。没出息的男人。陈平望着小小的脏不拉叽的到处泛绿毛的淋浴间,情不自禁在想起早上的那个房间。同在一个地球上,为何差距就这么大?他匆匆擦洗身子,挂好毛巾,穿上新买的衣裳,也没与谁打招呼,逃也似的奔出家门。不是所有的家都会让人觉得温暖。家是美好的,可偏就有人喜欢把家当做一个可以乱发脾气随便扔垃圾之处。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家里也没穷到没有饭吃,为何就不能安宁些?人家坐车我戴笠,相逢只是一长揖。陈平在巷口踢翻一把板凳,破口大骂。愤怒是会转移的,巡抚骂县台,县台骂衙役,衙役骂女人,老婆打狗,狗咬耗子,耗子去啃巡抚的脚趾头。妈的,这个世道,谁也逃不脱。    
    街上已有亮起一盏盏灯光,冒出无数金黄色的线,嗡嗡地响,旋转,忽长忽短地来回伸缩。陈平听见肚子猛然咕咕直响,想起晚饭还没有吃,肠子顿时打了结,胃里就像一锅沸腾了的水,水蒸汽上下翻滚,涌到喉咙处,痒痒的,越过,再酸酸地穿过鼻腔,到额头上,砰地几声,跳起来,却是冷的。头发晕,身子软软的,确实是饿了。陈平的目光从夜宵摊上缩回,口袋里的余钱并不多,折身进了路边的一间花店,没有犹豫,选了九朵玫瑰,血红色的,一朵三元钱。玫瑰象征爱情。陈平也并不清楚他对孙玉的感觉是否就能算得上爱情。说那个,很可笑。可他确实买不起其他更为贵重的礼物,花应该属于种送得出手又能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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