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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她身旁的枕头上已经没人了。她慌忙起身。内室没有人。她打开房门,就见他站在窗口望着天空。他已经穿戴整齐了。
“我要赶着去一趟威远侯府。”沈君昊陈述。
云居雁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雨已经停了,虽没有阳光,但乌云不见了。“如果你回来得晚,或者还要去其他地方,那还是带一身干净衣服吧。”她觉得他的态度和往日无异,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对她十分的冷淡。
沈君昊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这么笃定雨还会下?”
“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云居雁不敢说很快又会下雨的。想了想,她又补充:“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不要出城?”
“你担心山路会坍塌?”
不是担心,是一定会坍塌。云居雁《:文:》不能说《:人:》这话。她知《:书:》道沈君昊《:屋:》没事,但前世确实有很多人被活埋。她不记得是不是今日,只知是久雨后的一个晴天。那天城外的农民赶着进城卖菜。当他们因菜价的疯涨而兴奋的时候,很多人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对于天灾,她无能为力。原本她不会提这事,可是她知道他一直在为重建粮仓而努力。他不是外人说的,只懂在春风楼喝酒作乐的纨绔子弟。他其实很有责任感,也很善良。
当然,云居雁也知道,他能做的事不多。其实就算皇帝下了政令,农民为了生计,还是会偷偷进城卖菜。因此她只是对着沈君昊点点头。笑道:“我只是看书上说,雨下得久了,山泥就会倾泻。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沈君昊再次看了她一眼,只说他要赶着出门。晚上会尽量早些回来,但她不用等他用晚膳。云居雁更觉得不对劲,可是以前他也并没有每天都回来吃饭,似乎并无不妥。
早饭过后,云居雁去向薛氏请安。她不知道薛氏对昨晚的事知道多少。她留心着她的表情,可什么都看不出。她依旧是笑脸迎人,和蔼可亲,对待云居雁的态度不似婆母,反而更像关爱妹妹的姐姐。
待丫鬟上了茶,薛氏请她坐下,出乎意料地遣走了屋里的丫鬟。云居雁心生警惕,面上只是讶然而小心地问:“母亲,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很好,不用紧张。”薛氏笑着安抚,柔声说:“居雁,你应该明白,十个手指都有长短,大家在一起,难免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介怀的。”
“母亲的意思是?”
薛氏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三婶娘、四婶娘都是直性子,日子久了你就会知道的。”
云居雁跟着笑了笑,点头道:“母亲放心,媳妇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薛氏赞许地点点头,接着又似有难言之隐一般,欲言又止。
“母亲,我知道您是真心待我好的。我有什么做得不妥的,请您不吝教诲。”
“其实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的。”薛氏尴尬地笑笑,“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么说吧,家里的事,特别是夫妻之间,有些事是很难说清楚的,但是在外人眼中,很多事都会怪罪在女人身上。所以有时候我们应该劝着些身边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居雁不知道薛氏指的是沈君昊拆床,还是他去找于翩翩的事,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不过不管是哪一个,薛氏都把继母的身份扮演得很好,既有关切,又有无奈与尴尬。看起来她是在提醒她,可她若是真的听进去了,回去非得和沈君昊吵架不可,不是质问他于翩翩的事,就是怪责他不该自作主张把床拆了。
云居雁的心思转了一个圈,面露些许尴尬,唯唯诺诺地说她明白了。薛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歉意地说,希望她能明白她的苦心。云居雁笑着应了,只说她懂得薛氏是为了她好。
从玉衡院回来,已经有两名管事等着云居雁了。一个是沈君昊身边的马管事,一个是姓邱的管事,是过来交代那四千五百亩地的,显然是沈君昊离府前安排好的。
云居雁换了衣裳先在客厅见了邱管事。邱管事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中等身材,皮肤有些黑,看起来经常在外面行走,或者在地里干活。云居雁摸不准他的底,只是问了那些地现在都种着什么,地势如何,以前是如何管理的,当下由谁负责。
邱管事走后,云居雁又见了马管事。马管事也是四五十岁的模样,看着像读书人,有着儒雅的书生气,不过他的眼中却闪着精明,说话也十分小心。云居雁知道他是沈君昊的生母从史家带过来的,虽是沈君昊交代的,但对她到底还怀着几分戒心。
在云家的时候,云平昭曾多次提醒她,不要管男人在外边的事。此次她帮沈君昊管理他的田庄,已经有些出格了,她不敢多言,更没有问马管事到底管着多少产业,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马管事走后,云居雁拿出地契思考如果已经到了最坏的情况,应该如何补救。虽然暂时未有人禀告灾情,但是从邱管事的话中可以判断,至少有一千亩地已经遭了灾。
午饭过后,云居雁的陪房张锴夫妇进府见她。他们二人专职管着嫁妆中的田产,庄头们平日里也都是按他们的吩咐办事。
张锴把地里种着什么,长势如何以及沟渠的开凿情况一一说了,最后告诉云居雁,因为他们出的工钱最多,又是每日干完活就付钱,所以并不缺劳力,水渠已经全部开挖完毕了,田地也无一被淹。
云居雁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提醒他必须做足大雨可能持续一个月的准备,并且马上开始修补或者制作农具,预备迎接接踵而来的旱灾。
张锴虽然并不相信涝灾之后马上旱灾,但他知道主子从来说一不二,不敢怠慢,只说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不过他还是提醒云居雁,他们在开挖水渠的事情上已经花了不少银子,若是再大批量定制农具,恐怕收成再好,也难有盈余。
云居雁知道,张锴的意思是让她把制作农具的费用转嫁到农户身上。这虽然是很普遍的做法,但就像沈君昊说的,他们并不是等着米下锅的人家。就算这两年颗粒无收,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可对于种田的农民来说,可能就意味着日子过不下去了。
想想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有无数人帮着她,她才能面对生活,才能活下去,如今她就当还这份人情,遂对张锴说,制作农具的费用还是由她出,但要求农户们一定要尽心尽力干活,她是绝不会因为“灾荒”二字减免租子的。
张锴领命而去,临行前云居雁又交代他找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按着她给的地址,实地察看几块地的情况,尽快回复她。
张锴走后,云居雁走出房间就看到天又下雨了。她叹了一口,正想回屋,玉瑶匆匆走向她,拿着永州来的信件。
第322章 妥协(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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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每天都盼着永州的来信,可每次收到父母的信件,她就不由地紧张,生怕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许氏正怀着身孕,而这个孩子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夭折,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次的信是云平昭写的,信上只说他在京城有事要办,所以亲自来了,因为不想惊动任何人,就住在云家的宅子,就连许慎之夫妇也不知道。信末提了一句,他顺带把吕姑娘带来了,在她方便的时候给她磕个头,然后就留在京城。
云居雁马上意识到事情一定和紫砂壶有关。她成亲未满一个月,云沈两家一直没有太多的往来,若是她的父亲千里迢迢赶来,正式登门拜访,旁人肯定诸多揣测。不过他这样偷偷来了,若是被人发现了,也是十分不妥。因此云居雁猜测事情一定十分紧要,很有可能是吕师傅在制陶上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云居雁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让吕姑娘传话,可是话传来传去,难免会有偏差,她很想亲自见父亲一面,但她不能随便出门,即便薛氏为了假扮和善并不阻拦她,其他人也不见得支持,更有人会趁机说她的不是。云居雁左右为难,只能让玉瑶转告送信的人,她明日再给他准信。
沈君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平日这个时辰他们早就睡了。事实上。他故意晚回,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整整一天,他都在想,他把东西次间的床都拆了,她一定觉得他很可笑,所以她连问都没问。只当不知道。如今他回来得再晚都必须与她同床共枕,根本就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房间的灯亮着,他以为丫鬟为他留了灯,却没想到推门就见云居雁正坐在灯下看书。“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先睡吗?”他的语气与往日无异。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不情愿。在他看来,他只有假装不知。才能在她面前保有最后一丝尊严。至于他们最后的结局如何,他越来越没有把握。他只知道,他绝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云居雁本想说,我没料到你这么晚,等着等着就这个点了。转念想想,这话似乎有抱怨他回家太晚的嫌疑,只能生生咽下了。只说自己睡不着,所以起床看书。
沈君昊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云居雁急忙命丫鬟送热水,又问他要不要叫余妈妈给他做一份宵夜。沈君昊摇头拒绝了,自己拿了衣裳洗漱。
云居雁想上前帮忙,可是他很利索地洗脸换衣裳,她根本就没办法插手。她很想问他,他是不是正在生她的气,可是于翩翩的事她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了,如果他硬要气她的不信任。她解释再多也没用。她坐在桌边看着他,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今天我见过邱管事和马管事了。”
“恩。”沈君昊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已经见过马管事了。马管事告诉他,她什么都没有问,更没有插手的意图。他早就料到她不会关心,所以真的无所谓了。
云居雁见自己等了一晚上,他却不想搭理自己。也是气恼。不过气归气,她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同时想问他,若是她让张锴夫妇帮着打理那些田地,他会不会介意。结果她还没说完。他就说这些事她看着办就行了,不用事事问他。
若是在以往,云居雁或许会觉得这是信任她,可沈君昊的态度语气都让她觉得,他很不耐烦和她说话。她知道除了进门那刻,他根本瞧都没有瞧她一眼,她原本就不高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她不想他觉得她在献殷勤,遂说道:“其实我等你回来,是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沈君昊转身面对她。如果她想坦白,他很想知道她会怎么解释,又会怎么要求他离她远远的。他甚至已经在考虑,若是她连他最后一丝的尊严都不顾,他是不是索性行使一回丈夫权力,说不定他得到了她,就不会这么迷恋她了。
云居雁看他一脸凝重,有些莫名,但她没有问缘由,只是说:“这两天我能不能回一趟我家的宅子?”
沈君昊没料到她提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才说:“你要知道,就算你去了,也不可能留在那里过夜的。”
“我为什么要留下过夜?”云居雁直觉地反问。
沈君昊顿时觉得尴尬,避开她的目光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回去?你要取什么东西,可以派车子送你的丫鬟过去。”
云居雁心下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实话。看到他衣襟的扣子没扣好,她习惯性地上前为他整理。沈君昊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