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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抓住亦琼的胳膊。亦琼毫无表情地盯着女医生。
女医生问亦琼,你帮她弄了月经血吧。
亦琼摇摇头说,没有。她有肾炎病是事实,哪能每次检查都一样?
女医生摇摇头,给宁子的化验单盖了公章。
从医院出来,两人长出一口气。宁子早已吓破了胆,亦琼也只是表面绷着,心里紧张死
了。
她对宁子说,好险,看来是我把月经血弄多了一点,引起医生怀疑了。好在她那个年纪
也是当妈的,说不定家里也有知青,饶了我们一命。
现在亦琼要下乡了,以后宁子身边就再没有可以帮忙出主意的人了。宁子对亦琼说,与
其象这样留在城里提心吊胆,还不如跟你一起去下乡。
亦琼说,那可不要这么想,你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再坚持一下,以后总不会老这么把病
残知青盯得紧。再说我哥只联系到一个插队的名额,只有等我下去了,再帮你想办法。要不
我不忙走,等联系到两个名额的地方我们再一起走。
宁子说,那不行,安置办把你盯得那么紧,又要说你耍花招了,你家又要不得安宁了。
亦琼说,这可怎么是好呢?
那天,正当两人站在市委门外这么商量来商量去的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从市委出来
,他见亦琼两人愁眉不展的样,又在说下乡的事,就停下步来,听她们说。亦琼两人都没留
意旁边有人听她们说话,还是自个儿说自己的。
那干部终于说话了,你们是知青吧。
亦琼宁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说,是的。
干部说,我好象听你们在说下乡的事,是不是拿不定主意,该去不该去,该往哪里去?
只有一个名额到綦江,是吧?
亦琼说,是的,我们是好朋友,不愿分开走。
干部笑着说,你们两人都很为对方作想嘛。愿不愿意到我们巴县来,巴县比綦江近,条
件也要好些。我是巴县安置办公室的老胡。
亦琼听着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得全不费功
夫”。她张着嘴,笑咧咧地说,真的?
干部说,当然是真的,我还拿你们知青开玩笑?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就到渔
洞镇巴县安置办来找我。安置一两个人不成问题。我留一个地址给你们。说着,拿出皮包里
的纸和笔,迅速写了一张条子给亦琼。有困难来找我。我很忙,就不和你们多说了。
亦琼拿着纸条连声说谢谢。
亦琼和宁子一起先到宁子家,给宁子妈妈讲这事。宁子妈妈将信将疑,还有这样的好人
?她要亦琼把老胡的年龄、模样都讲一番。
亦琼说,一张很和善的脸,红扑扑的,上嘴唇包不住牙齿似的,老是一副露齿笑脸,头
发白得差不多了,大约有50岁吧。
宁子妈说,这个事还得想一想,他不是留了地址给你们的吗,按招办地址给他写封信,
请他下次到市委办事时,到我们家来作客,告诉他我们家就在市委旁边的曾家岩。宁子妈妈
想见见他,她怕两个女孩子遇到坏人。
亦琼和宁子赶快联名写了一封信给老胡。亦琼下乡的事本来很急,突然又多了这么一个
去向选择,她回家告诉了哥哥。
老大说,这个机会不能放过,说不定是天意,有贵人要助你一臂之力。等老胡进城来访
太慢了,我们马上到巴县去找他。
老大和亦琼、宁子一起到渔洞镇去了,什么疑问都打消了。老胡是知青办的负责人。他
听了对他的怀疑,哈哈大笑说,看来是我太冒昧了,那天也不是我多管闲事,我只是被这两
个知青感动了,那么为难,那么谦让,就想着是举手之劳,帮她们一把。
当即在渔洞定下亦琼到巴县落户了,宁子不忙下户口,真的到非下不可的时候,再把她
安置到亦琼的生产队去。他要亦琼好好表现,他会关照她的。
亦琼象吃了定心汤元一样,连连点头说,我保证,我会给你争气的,我要让你为我骄傲
,一定不会白照顾了我。
她作这样的保证,也不知该怎样才能做到让老胡为她骄傲,但是她太感激老胡了,也就
很诚恳地说出这种以后不一定能做到的话。
以后的事情证明,老胡把亦琼安置到巴县落户,是她人生道路上非常关键的一步。
老大帮亦琼买知青证供应的物品:一个脸盆,一根尼龙绳,一床草席、一床蚊帐,一床
线毯,二丈四尺铺盖布——那时城市居民每人每年供应3尺布,只够做一条短裤,全家人的
布票合在一起,才可以做一件上衣。因此,二丈四尺白布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了。
另外,老大花了47元钱,那是他一个多月的工资,给亦琼买了一件庞大的乐器——扬
琴,要她带下乡。亦琼惊得目瞪口呆。天啦,她一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没有一点音乐细胞
,给她买一件她压根不喜欢,也压根不会的乐器,这不是难为她,逼牯牛下仔吗?
老大自有他的道理,他说,不会可以学。现在要想找个工作,找条出路,只有两个捷径
,一是会艺术,二是会体育。要你搞体育是不可能的,打篮球你没有高度,搞田径你跑不快
。人家一看你这样,也不是搞体育的料。但是搞音乐就不一样了,这是看外表看不出来的,
并且也比较好学。
亦琼说,可是我不喜欢,怎么搞音乐嘛?
老大说,现在的事不是凭兴趣来做的,得根据需要,根据利益。你要想招工出来,就得
有个一技之长。虽然老胡答应关照,但他管一县的知青,能关照得过来吗?这次让你到巴县
落户,就已经是关照了,不能还指望有更好的事情。关键还得靠你自己的努力,别人到时要
帮忙也乐意。我琢磨了好久,既然我到学习班里把你保出来,动员你下农村,我就得为你调
出农村负责。我相信你的能力,是能够奋斗出来的。但是除了你的奋斗外,我要尽力为你创
造出来的条件。小弟学画画,我就想到你学乐器,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在农村参加一个宣传
队,你去打打节奏也好嘛,干活也轻松一些,认识公社干部的机会也多一些,印象好了,基
层也好推荐你嘛。如果上面还有老胡的关照,出来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吗?
亦琼被哥哥说得哑口无言,也十分感动。她对自己的出来问题都没有想得那样周到和长
远。扬琴买都买了,她只有答应学它。
临行前的那个月,亦琼忙得来象是“砂锅里炒胡豆——搅都搅不转”。一方面她要跟哥
哥为她找的扬琴老师学打扬琴的ABC。另一方面,老大又替她联系到外科医院针灸学习班
学习扎针灸。
老大说,这是双管其下,稳扎稳打,东方不亮西方亮,下乡总会有出头的一天。学会注
射、扎针灸,为社员服个务,尽了你的力,社员对你也会有个关照。
亦琼只有对哥哥的想法服了。她觉得哥哥是个算得很精的人,够实用主义的了,恨不能
十八般武艺,都让亦琼在这时学到手。她知道他喜欢看美国哲学家杜威的《实用主义》,现
在都在亦琼下乡的事情上活学活用了。
第四章 芝麻开花
宁子妈妈到亦琼家来给她的“干女”和宁子送行了。谁知道宁子的“缓走”还要受些什
么样的折腾呢?宁子妈妈思来想去,决定让宁子不下户口,和亦琼一起到农村去,跟亦琼一
起参加生产队劳动,万不得已要下农村,再把户口迁下去。再说,就算宁子完完全全留城了
,所有的同学都下乡了,她一人在家也寂寞,何不到农村去看看。宁子妈妈拉着亦琼妈妈的
手说,张妈妈,你看你养的儿女多能干,宁子跟亦琼在一块,我放心啦。
母亲连连拍着宁子妈妈的手,微微仰起头说,能干啥子,还是沈娘娘把宁子教得好哟,
我常跟亦琼说,你经常到宁子家去耍,眼睛看,耳朵听,要学些规矩,都是你在帮我教育亦
琼哟。
两个母亲在那里握着手互相奉承,大家都乐呵呵笑,没有送别的伤感,也没有流一滴眼
泪。
正待出门,宁子爸爸赶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卷,打开来,是一张中国地图和一张世界
地图。他是专为送这地图赶来的。赶得急,走到亦琼家,他说话都不成句数了,汗水把他的
分头头发粘得紧紧的,纹丝不乱,他用叠成豆腐干的花格手巾蘸着额头上的汗珠。
宁子妈妈说,就为送这地图,跑得满头大汗?
宁子爸爸点点头,呃呃呃,就为这。我想,宁子她们下农村了,也要心怀祖国,放眼世
界,把它贴在房间的墙上,随时都可以看到。他一本正经又是十分小心翼翼地说着这些,好
象面对的是审查他的工作组。宁子妈妈收缩着嘴角,空气有些严肃。
老大看看宁子爸爸,又看看宁子妈妈,他接过宁子爸爸手里摊开的地图说,好好好,蓝
伯伯想得周到,我都把它忽略了。带到乡下去好,让贫下中农也知道。我想蓝伯伯肯定是愿
意让贫下中农也知道的。
宁子爸爸点点头,是的,是的。
老大说,亦琼,你把箱子打开,把地图放到里边去,别搞坏了。
亦琼忙拿出钥匙开了木箱锁,那木箱,是父亲自己动手打的,很大,刷了猪肝色的油漆
。老大把重新卷好的地图放在箱子的边缘上。
宁子爸爸看到放得这么宝贵,现出了笑容。他的笑是由衷的,欣慰的,抿着的嘴唇向上
弯曲。他又面向宁子和亦琼说,我还给你们提个建议,下农村也要抽出时间看报,订份《参
考消息》,天下事都知道了。也不贵,一个月才五毛钱的报费。没时间看,哪怕只看看通栏
标题,了解一下内容也是好的。我一直都是看《参考消息》的。你们也要养成看报的习惯。
宁子妈妈说,得了吧,怎么老是用你自己来比。
用自己比,其实是他的一种表白方式,宁子常见爸妈这样抬杠,不想在这时让他们再起
矛盾,连连应着,好的,我们订《参考消息》。亦琼也跟着说,是是是。
宁子爸爸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对你们很放心。
自宁子爸爸在文化革命隔离审查后,他就变了一个人,生活得十分小心谨慎,处处表现
他对共产党的忠心和积极,在家里对宁子妈妈和两个女儿也是如此。谁知这一点不讨宁子妈
妈好,她总是显得很不耐烦。宁子爸爸见宁子妈不满意,越发一丝不苟地突出政治,表白自
己的清白和忠诚。宁子妈妈常常对他无名火冒,看你那德性,究竟累不累?
老大找的汽车,他亲自送亦琼和宁子到生产队。汽车走两路口、杨家坪到九龙坡车渡过
长江。到车渡的下坡路一直伸到江里,排着汽车长龙,老大、亦琼和宁子都从车上跳下来,
站到江边上。长江江面很宽,比起朝天门码头的水,这里的水绿殷殷的,象嘉陵江水一样清
亮,江面上的风,踮着脚尖在波浪上跳,一跃一跃地往岸上飞,吹得人的衣服和头发呼喇喇
往后飘。
老大两手叉腰,迎着江风,昂着理着平头的头,象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