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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把插头拔掉吧。”被汤川这么一说,草薙小心翼翼地将还在发热的电热器夹到水池边,进行冷却。
“原来鬼火是这么一回事啊……”草薙恍然大悟地说,“一定是案发前一天晚上,矢岛做了最后一次试验,而这一幕碰巧被秋穗看到了。”
“把宾馆的地毯烧焦的罪魁祸首,也是这段燃烧着的弦吧。另外,”汤川指着人体模型的脖子,“你再看看这个。”
草薙顺着汤川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发出“啊”的一声。
人体模型的脖子上,出现了明显的擦伤痕迹。那绝不单单是被勒过的痕迹。
“刚才你也看到了——第二根弦一断,就没有什么能束缚弓的作用力了,于是弓一下子就弹直了。借着超种惯性,缠在脖子上的弦也被猛地抽开了。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形成了这样的伤痕。”
“原来矢岛脖子上的伤痕是因为这个原因形成的啊。”
草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样,我的草薙警官?”汤川问,他的嘴角浮现出笑意,可能是因为对实验的结果比较满意。
“但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啊。”
“当然是被他的同谋收拾过了。这看起来像个大工程,但实际收拾起来可没那么麻烦,就拿这张弓来说吧,它可以拆成三部分,轻易地装进包里。”
“你是说……他有同谋?”
“应该是吧。可能性为99。9%。”
草薙脑中飞快地思考着:那家宾馆,如果是晚上去的话,被人目击的危险系数还是很低的,矢岛忠昭可以和同谋约好藏房间钥匙的地方,同谋拿了钥匙,直接进房间,在不碰尸体的情况下,把所有道具都收起来,这样一来,矢岛忠昭的运动包就空了,同谋又将带来的公司文件放进去。
“同谋是贵子吗?”草薙问。
“你觉得是吗?”汤川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矢岛忠昭不会把这个计划告诉他妻子的,他妻子肯定不干。”
“这么说来……是那个男的?”草薙眼前浮现出了坂井善之的面孔。
“很有可能。他不在场的证明比谁都完美,这一点反倒让人觉得可疑。”
“我明白了”草薙站起身来,“汤川,能把这个实验也做给课长他们看着吗?”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也只好做喽。”
“绝对有这个必要!”草薙夺门而出。
6
听完草薙的叙述,间宫警长也连连惊叹。不仅是警长,其他搜查员也颇感震惊。
他们马上调查了矢岛忠昭的经历,结果正如汤川断言的那样,他从学生时代起,练了十年左右的射箭。他们还通过对东京都内某弓箭商店的调查了解到,他在那里买过用来做弦的材料。
但警方收获的也只有这些。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证物,证明汤川做的实验在宾馆里发生过。
在野岛工厂里,用来做这实验的器材一应俱全——电热器、定时器、插头……但是这也无法证明有人做过那样的事。
在搜查人员的一筹莫展之中,时间无情地飞逝着。
案件发生一个月之后,草薙再改造访了汤川的实验室。这是继那次实验之后他第一次过去。
“也就是说,案件陷入迷局中了?”听了草薙的描述,汤川问。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的责任已经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二科的同事处理吧。”
“原来如此。也就是作为保险金诈骗案来处理了?”汤川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至于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图形代表什么意思,草薙根本无法理解。
“可是,还没发现弓箭吗?”
“只从矢岛家的库房里发现了弓箭套,但最关键的弓不见了,可能是被坂井处理掉了。”
“以他们的谨随程度,应该会那么做吧。”汤川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
“这个案件中令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矢岛贵子,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和矢岛忠昭的自杀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警方也围绕贵子展开了彻底的调查,没发现她有和案件有关的任何迹象。
“应该没有直接关系吧。不过我想,她的作用应该不小。”
“作用?”草薙凝视着汤川的脸,“什么意思?”
汤川转动着转椅,面向草薙这一边。
“我虽然认为矢岛忠昭并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贵子,但这并不能说明她毫不知情。我想,她应该能从矢岛和坂井的神态中觉察出什么。”
“你是说,她知道丈夫要为保险金自杀?”
“你一定想问: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为什么不阻止自己的丈夫。我想她其实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吧。”
听了汤川的话,草薙无从反驳,因为他在调查中已经了解到野岛工厂濒临临破产了。
“所以,她非但没有阻止丈夫,还决定暗中帮丈夫完成这个赌命的计划,那就是制造她不在场的证明,”汤川继续说,“按你的说法,她通过三个地方制造了自己不在场的证明,对吧?”
“对,最开始是儿童服装商场,接下来是咖啡店,最后是地下食品超市。”
“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分成三个地方呢?”
“这个……”
草薙被问住了,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的推理是这样的:她不知道丈夫具体会在什么时间自杀,只知道应该是在坂井善之制造不在场证明的那段时间里,而这段时间长达四五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很难都在一个地方度过。”
“原来如此啊。”
“还有一个原因,”汤川竖起食指说,“她想有自由选择时间段的余地。你们推定忠昭的死亡时间是下午5点到7点,并以此为基础调查她不在场的证明,于是她就故意隐瞒了去咖啡店的事。她的目的就是先把警察的怀疑引向自己,如果你们问她7点以后不在场的证明,她肯定就隐瞒去地下食品超市的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样一来,她就把警察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这边,等过一段时间,她再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样子,提出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明。”
“是不是觉得中了她的计了?”汤川藏在眼镜片后面的双眼里流露出几分幸灾乐锅的神情。
“确实无法否定。”草薙坦白地承认,“如果不是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我们可能早就从别的角度考虑了。一开始思路就被她给扰乱了,比如说搜寻目击证人这一点吧,搜查员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想找到在晚上5点至7点之间在宾馆附近看到可疑分子的人。但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同谋坂井采取行动的时间应该是那天深夜。我们就这么被她捉弄了。”
“这也没什么太不了的吧,”汤川爽直地说,“其实我现在反倒希望她们能顺利地得到保险金,因为不管是不是投保一年之内的自杀,他到底为了他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这是违法的啊。”
“一年这个数字真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被汤川这么一问,草薙回答不上来,他的眼前晃动着矢岛贵子苍白而忧伤的脸。
就在这时,草薙的手机响了,是牧田打来的,又有新的案件发生了。
“我又要出动了。”草薙站了起来。
“拜托下次别再把麻烦带到我这里来了!”
草薙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径直冲出了房间。
第五章 预知梦之少女篇
1
餐桌上摆着以海鲜为主的料理。静子很少做荤菜,因为她不喜欢吃肉。峰村英和带来了清淡的白葡萄酒,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口味。直树对他这一点很是欣赏,他总能考虑到细节,而且处事灵活。直树有时甚至觉得,他当技术人员都有些可惜。
“Surlie这种葡萄酒是用早收的葡萄酿成的,味道有些淡。说实话,对葡萄酒我了解得也不多。”峰村解释着自己带来的自葡萄酒。可以看出,他在尽量让自己的讲解不那么乏味。
“说得真像那么回事。味道很清淡,很好喝,对吧?”静子一只手拿着玻璃杯,看着直树。
“嗯。”他点点头。其实他并不懂葡萄酒的区别,他喜欢的是日本酒。
峰村和直树是大学同学 两人同在帆船队,峰村比直树低三届,但是他们院系不同,直树是经济学院的,峰村是工学院的。那时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密,尽管同在帆船队,但也不过是在运动会上打打交道,学长和学弟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他们开始频繁交往是峰村进入直树所在的公司工作之后。直树在宣传部,峰村在产品开发部,两人在工作上交往比较少,但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帆船。直树毕业后有了自己的帆船,每年都要和朋友们出海几次,对他来说,有峰村这样一个可以信赖的帮手还是很濡意的。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两人还是保持着这种关系。每次出海前几天,峰村都会到直树家来,和他商量出海的事。今晚他来这里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另外直树还会顺便请他吃妻子做的料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犒劳。
就在峰村带来的葡萄酒快要见底时,客厅橱柜上的手机响了。
“啊,是菅原的电话在响。”峰村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呢?”
直树站了起来,但他并投有急着去接电话,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笨,没有事先把电源关掉。
电话不停地响着。如果不接电话,就会引起峰村和静子的怀疑,没办法,他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那头传来喘气的声音,“是我。”一个女人说。这个声音他相当熟悉。
“啊……你好。”
刚才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直树背对着坐在餐桌旁的那两个人。
“你在哪里?”电话里的女人说。
“我家里来客人了,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她对直树的演技付之一笑:“你是在家里吧?”
“嗯,对。所以,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真不好意思。”他很快说完,准备挂电话。
“不许挂!你要是挂了,我还会一直打。关机也没用,我会往你家里打,反正我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
直树感到浑身发热,这个女人这次的态度和以往明显不同。
“好,我知道了,你先我等一下。”
直树把手机贴在耳边,推门来到走廊里,他没看峰村和静子的反应,因为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们。
他走进旁边的房间,这间屋被直树用作书房。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再为难我了!”直树坐在椅子上说。
“有什么好为难的?你就那么一直把我藏着?!”
“你替我考虑一下,我老婆还在旁边呢。”
那女人像是很意外似的说:“哎呀,是吗?你不是跟我说好要把我的事告诉你老婆吗?那样的话被她听见了也没什么吧。”
“我不是说过要选择时机吗?这种事情得看时机!”
“又来这一套!我已经听够了!”
“总之,明天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女人断然回绝了。
直树悄悄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行?”
“我已经不相信你的话了!我怀疑你是不是真想和你妻子离婚。你每次都是这样,肯定是不想离!”
“我没骗你。你行了,别这么磨人了。”直树压低了声音,生怕旁边的静子他们听见。
“现在马上说!”